《魔君九万年》Aruan

37、第 37 章

　　九月的秋，桂花飘香，此时我正蹲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听着前方屋里传来的动静，屋里读书声朗朗入耳，投胎成小娃娃的溯水神君正从屋子里读着“桔颂”。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神君读的字正腔圆，语气中隐隐带着奶气。
　　我瘪了瘪嘴，将脑袋转了过去，溯水神君投胎成的娃娃这么点竟然就开始读楚辞，这凡间的教育有些超前，四岁的奶娃娃即便能看懂这样的文字也理解不了里面的意思，自己还平白添了些许的负累。
　　这事是甘老爷子决定的，身为狐狸的我做不了主，每天只能看着成为娃娃的溯水神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皱着一张小脸，端坐在漏风的茅草屋里，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
　　茅草屋漏风也是甘老爷子的主意，他说这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是为了神君好，好不好我不知道，只知道神君是开春请的先生，那时候春意虽浓，但吹来的风还是刺骨，茅草屋里过堂风一吹，冷的溯水神君蔫成了腊八菜，忒可怜些。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读到这句时，神君顿了两瞬，奶声奶气问先生是什么意思。
　　先生文绉绉说了一堆，我愣是一个字也没读懂。隔壁的院子里养了几只鸡，他们朝我一个劲地叫，我也一句没听懂。
　　我将头转过去的时候，隔壁院墙里的母鸡就朝我仰天长嚎了一声，我一口气登时憋在了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这鸡自我在甘府落户前便有，活的时间长，因此我平日里来也颇为留意，只是每当我往它那里瞅的时候，它都要朝我嚎上一嗓子，声音有些拟人般的凄凄离离，好像我要拿它怎么样似的。
　　它这一叫，招来了隔壁的小脚婆，小脚婆朝院墙里嚎了一嗓子，声音有些大，差一点将我震到树下。
　　“甘府的你家的狗又爬树了，快管管，要是我家母鸡不下蛋，我上你们家去拎。”
　　我磨着牙，烦躁的甩着尾巴，秉承着好仙不跟人斗的原则，将头转了过去，挨天刀的老凤凰在溯水神君第二次投胎的时候，对我使了个法，我在凡间呆了四年，四年间都是狐狸样子。
　　若是狐狸样子到没些什么，可恨的是老凤凰端着一张人模狗样脸进了甘府当账房，可怜了我跟在他身边被当成狗养。
　　甘府的厨子是扶余的，骨头炖的好，每天老凤凰都要和厨子要几块肉骨头，骨头上肉不多，老凤凰拿着骨头把我当狗耍，耍的时间长了，甘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对着我的尖嘴大耳，愣是叫我旺财。
　　旺财，旺财，旺谁家的财，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这也太糟蹋狐了。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读书声到了这正好停了，我约莫着是到了吃饭的点，理了理身上的狐狸毛，两脚一伸从树上蹦了下来。
　　我下来时，面前摇摇摆摆走来一个奶娃娃，奶娃娃头上竖了个小丫角，两岁的年纪，是甘府的小小少爷，也就是溯水神君这世的弟弟甘棠。
　　我望着甘棠肉乎乎的小脸，在心里叹了口气，哎，造孽啊！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甘棠娃娃要跟溯水神君抢老婆喽，命格真是造孽啊。
　　今世的溯水神君过的仍是不太如意，神君这一世投胎成甘府的小少爷甘槿，出生时正值甘府落魄的时候，甘府子孙凋零的紧，作为长孙的神君自出生就被家族给予了厚望，四书五经样样都要看。
　　待好不容易考上功名，可以振兴家族了，又好巧不巧的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而自己喜欢的却嫁给了自己的弟弟甘棠，那人每日都在神君眼皮底下晃，晃着晃着就把神君晃出了郁结，年纪轻轻的就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过去了。
　　想到这里我也郁结了，盯着自己面前的奶娃娃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娃娃还小，嘴里的牙都不齐，嘴漏风，抬着一双小肉手冲我唤“汪，汪，汪。”
　　他这一叫我倒是乐了，小小少爷刚学会说话，有些字还吐不清，他听着仆人叫我旺财也想叫，可惜不会说“财”，每每指着我都叫我是“汪”，我听了觉得像是在学狗叫，在心里直乐。
　　甘棠叫了我几声，脸上咧开笑容想要来捉我，我身为仙虽说是被老凤凰使了法，但是也是有些自尊心的，平日里他们把我当狗养是一回事，那我当狗耍又是一回事，“养”和“耍”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这关乎身为狐的尊严问题。
　　甘棠向我伸出手却扑了个空，我想要往树上一跳也扑了个空，老凤凰不知道在哪旮旯钻了出来，拎着我的后脑勺，笑的败絮尽现，“旺财，厨房的李师傅新炖的骨头问你吃不吃，他给你藏了几块，你要是不吃的话，那就便宜了小顺。”
　　我磨着牙，心里愤愤不平，旺财你妹啊旺财，我可是正宗的狐狸，纯毛的。
　　底下的小少爷见老凤凰拎着我，憋着嘴、皱着眉，“汪、汪、汪......旺财。”
　　得，小小少爷会叫旺财了，我在甘府里唯一了乐趣也没有了，真是造孽啊。
　　老凤凰听见甘棠叫我旺财也乐了，他将我提溜到甘棠面前，语气阴阴森森，“这个可不是旺财，她是狐妖会吃人的那种。”
　　起风了，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老凤凰这语气说的阴森的紧，我听了都要颤上两颤，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了，不过幸好此时四下无人，对方又是一个什么也听不懂的奶娃娃，这话说出来也吓不倒人。
　　奶娃娃学会了新词，旺财、旺财叫的十分的欢，我听着这稚稚童声，唤我几声旺财，心里倒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许是被人叫惯了，也生不出气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