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kagula

2、正篇甲

　　收起卷轴，放回原先保存的箱子，我从中捧出另一幅略小的卷轴。距离我上次打开它已经将近50年，箱子本身与其内容物同样陈旧，在数重长时封印的保护下，依旧安全稳固。我把这份卷轴移放到桌上的托架，在那之前安置了些水果、点心和酒。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靠在桌沿开始想。
　　如果非要介绍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那么我就是奈良鹿丸，到今天刚好68岁，几年前也算是木叶12大精英上忍之一，现在只是个隐居的退休老头而已，每天只是在家做些毫无意义的闲事。
　　箱子里那份日志记录，50年前我就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这不仅因为它言简意赅，更是因为被我翻了无数遍。那段时间的空白，我的梦里经常会出现徐徐展开的卷轴，从头至尾地拖动，大片意味不明的段落反复扫过眼前，关于过去许多模糊不清的事实却渐次清晰。
　　在沙隐，忍者的日志一直是被当作村子的文献记载的，一个人一生的记录，会在他死后作为后辈的借鉴。为防止机密外泄，很多内容都必须用沙隐的暗号书写，个人事务只是当作参考，因此对我来说，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忍者生涯以外的普通人。
　　手鞠，作为一个平凡女人的手鞠，总是霸道而又口硬心软的手鞠。

　　自从和她认识，我就没赢过她，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也许是件很丢脸的事，不过我之所以会这么坦白，也是因为从没下决心要赢她——只要不输就好了吧，跟女人计较实在是麻烦，况且还是个明摆着那么好胜的。
　　那场中忍考试的对决，实在是让我很不情愿，当时被她逼得不得不中断我悠闲的白日梦，后来才发现那种梦想的确再也没有实现过，哪~你说我该找谁赔？当天我成功地牵制了你，怎么后来总相反哪？
　　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惹那样的女人，时隔不久她又摇身一变作为同盟国的援兵冲我耀武扬威以雪前辱，让我更确信了这女人的可怕。我承认第一次出师不利让我的脾气臭得可以，但那女人愣是一句软话没有地不由我反驳。好吧，那次怎么说也是托她的福。
　　而后因为村子间的交流也会有联系，不过是大了我几岁，每次出现总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我念叨，啊~回想起来那种日子应该是相当郁闷吧，身边时不时冒出个像老妈一样的女人对你管这管那。但在别人面前，她从没说过我半句，清楚这点并没用掉多少时间。
　　那一次我和丁次井野出任务回来，在离木叶5公里的林间遇到她，我们快速穿梭在枝杈间差点没发现她走在山路上，直到她警觉地冲我们的方向喝道“谁？”，顶着一张疲惫的脸但还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听她说是同伴被突然派予新任务，由她先回沙隐复命，但被我问起为什么从木叶的方向过来时，她显然木了一下，简单地回答“路过而已”。井野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拉起丁次的围巾逃得无影无踪。虽然我也不认为这句话是真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要是我不立刻赶上去，井野那大嘴巴还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尽量简略地嘱咐几句就告别了。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还没等我赶上，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折回的路上了，啊~麻烦的女人！追到时她依然在以中速前行，步履均匀稳定，方向准确，硕大的扇子背在最顺手的位置，老道得毫无破绽。
　　然而这行为本身就很反常。谁都知道忍者独自行动的危险，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对敌，就应迅速赶往同伴身边，如此不慌不忙地行走山间完全是虚张声势，遇上敏锐的敌人就完了。我叫住她时她回身有些惊讶，微微放大的绿色瞳孔浮着零散的光。然后我说，让我看看你的脚。
　　果然是受伤了。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回沙隐，敌人肯定不是等闲角色，而同伴无法带着受伤的人继续行动，“你也知道这很危险吧，既然路过就在木叶休息两天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我拉到路边的山岩坐下。伤口还在流脓，她到底是怎么赶路的啊！“……沙隐一向不仰赖他国，虽然现在是同盟，难说以后会怎样。”她慢腾腾地说着，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估计是我拆纱布的力道太大。“那趁还关系不错的时候得点便利也没什么吧，一个女人就少逞强了。还有附近没人，疼得话就叫出来。”“嘁，这点小伤我还经得起，话说回来你这种论调还要说多久啊？身为忍者，就不会因男女有任何差别对待。”“啊~沙隐的严苛要求教出来的都是这么粗鲁的女人吗？”我蹲在她面前，从随身药箱里掏出奈良家传密制药草，搓开敷上去。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射是难以掩饰的，她的脚踝有极小幅度的颤动，马上又被克制，我忽然有种什么卡在喉咙里的难受，结果问了句无济于事的蠢话：“不觉得，辛苦吗？”
　　她没有回答，我只能当作没说转而费心交代她所有的注意事项，等我重新绑好伤口站起来，她才撇着眼睛吐出一句“笨蛋。”跟着撑起身加了一句：“辛不辛苦的，大家都不是一样吗？”
　　就算当时没能看清，我仍能想象那自我们认识以来她最为低缓的眼神。我送她走出林区，请她下次去我家做客。就算是滞留木叶的理由也好，我再也不想为这一根筋的女人跑冤枉路了。

　　那之后只要她身在火之国或边境附近，就会抽空在任务间隙过来，绝大多数时间是我领她到处逛，偶尔也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那次我顺路买水果回家，她在一边无聊地听我讨价还价，一边扫视整个水果摊，突然就盯着一处不动了，被她这么一盯我连还价的气氛都没有了，停下来发现她盯的是几串葡萄。也对，以沙隐的地质气候根本种不出葡萄，又离产地远。“没吃过葡萄吗？”“呃……要说葡萄干的话当然吃过…甜得要命的东西。”我大汗一滴转头对老板娘说：“这个，尽量要酸的。”白还了半天的价还不到葡萄钱的零头，我上辈子欠了她什么啊！可眼看她吞下第三粒葡萄时，我才试探地问：“那个…吃葡萄时，我们一般都会把皮吐出来的…”嘴里当时还放着第四、五颗的她就瞪着我僵在那里，我极其希望那时能有某句著名的顺口溜作为旁白，想到这里就很没气节地笑了出来。
　　她冷静地观察了我两秒钟，然后抄起一把葡萄准确地甩到我嘴里，用的是投苦无的力道，而且全中。当天我又咳嗽又打嗝地回到家，途中那女人走在前面若无其事地啃着葡萄，腻了才回头拍我两下，附赠一句“行了行了，老头子似的”——而这种情况最常发生在岔路上——不认识路就给我跟后面！吃那么多怎么没把牙酸下来！
　　这样的手鞠，在我不曾留意却弥足珍贵的昔日里向我走来的手鞠，一天天地改变着的手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