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人生交响曲》郎英

107、弥留之际

　　爷爷孙孙相互亲，合家团圆乐融融

　　赵飞的病日渐加重，我的心情也愈加沉重，有些时候，我们的角色好像转换了，我是病人，他是陪侍人，他为我宽心，苦口婆心地安慰我，他没事，心不疼，虽然是病人住院，但生活愉快，要我别为他担心，要我心情愉快，保重身体。

　　我不能听信丈夫的话，他饭量少了，睡眠也少了，在我给他削苹果或洗腿脚的时候，也就是在我不注意他面部表情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看着我出神，偶尔被我发现，他会说，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同生，更不可能同死，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想多看看你。他还不时地翻看亮儿的全家相。他的多种言行表明，他有一种预感，活得时间不长了，死神在一步步靠拢。他流恋人生，他放心不下我，他想念亮儿，他想看看儿媳和孙子。

　　大夫告诉我，赵飞这种病，病危期是难以预测的，要多留神，倍加操心，说不定什么时刻就闭眼了。

　　我不敢想象赵飞去了之后，我怎么承受疼痛之重？在我忐忐不安之际，亮儿一家回来了，赵飞非常高兴，我也把担忧暂且搁下，喜迎从未见过的媳妇和孙子。亮儿看着父亲病态的面容，泪如雨下。赵飞说：“你们回来，我好高兴，快把我扶起来。”我和亮儿把他扶起来，他坐好后，目光闪烁在儿媳和孙子身上。

　　儿媳说：“爸爸，你竟然病成这样了，我们没有早回来伺侯你，深感抱歉，特请爸爸原谅。”

　　赵飞颤颤地说：“你们回来的一点也不晚，咱们能见上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快把孩子抱起来，让我抱抱孙儿。”儿媳抱起孩子放在赵飞怀里，赵飞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赵亮说：“快叫爷爷，这就是爸爸常给你讲述的爷爷。”

　　爷爷，爸爸说你是诗人，你会写诗吗？

　　这辈子，爷爷写了不少诗，大前年还出了一本诗集，恐怕诗的质量不太高。

　　爷爷，我家书房里有你的诗集，还有我奶奶的文集，我爸爸妈妈经常看，爸爸妈妈说，你们的诗文写得好。

　　告诉爷爷，你几岁了？

　　五岁。等你长大了，也写诗文，要比爷爷奶奶写得好些。

　　爷爷，爸爸告诉我和妈妈，你长得特好看，我做梦都想看看爷爷，我今天见到爷爷了，就在爷爷的怀抱，摸着爷爷的耳朵，看着爷爷的眼睛、鼻子、嘴巴、胡须，可是，和我想到的不一样，没有我想念的爷爷好看。

　　爷爷老了，不好看了。我的宝贝孙子，你亲不亲爷爷？

　　很亲。

　　好孩子。亲与不亲，与好看难看没有关系，我老眼昏花，一付病态，你却很亲我，爷爷有你这样懂事的孙子，非常高兴，我很开心。你爸爸上次回来说，给你起名赵卿，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喜欢。

　　你有乳名吗？

　　有。

　　是什么？

　　虎虎。我爸爸妈妈都叫我虎虎。

　　虎虎，爷爷想亲亲你的脸蛋。

　　虎虎就把脸蛋贴近爷爷的嘴唇，爷爷就亲虎虎苹果似的脸蛋。爷爷说，虎虎，你真亲啊！
　　虎虎说，爷爷，我也亲亲你，好吗？

　　好啊！虎虎亲爷爷是爷爷的福气。

　　虎虎就亲爷爷。

作者有话说

　　他断断续续地吟出诗句，让亮儿在本上记下，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他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