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堆放场》小猪pink

6、画中人

　　他坐在窗户前望着我笑。夜风吹起白色轻纱，外面月光融融，他那双蓝得澄澈的双眼比之更为柔情。他那圆润的脸颊曲线向下经过修长的脖颈一直向下没入纯白的衬衫中去，他的白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望着我笑，微微上扬的嘴唇弧线仿佛要向我吐露什么，我有这种感觉。虽然他不过是一幅画。
　　我在一位自称画家并把绘画作为终生职业的女子手里买下了这幅人物画。那位有着柑橘香味的画家同样令人难忘。她身上有着我没有的东西，所以我对她一见如故。那天，她在公园的喷泉边售卖她的画作。那个午后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靠在喷泉边沿哼着歌。与其说她在卖画，不如说她在和她的画一起晒太阳。我就在那堆画中一眼暼见了他。
　　说是人物的肖像画，还是说梦中的作品更为恰当。她向我诉说这个故事，一年前的一个夏天的一个夜晚。她在睡梦中走进一间房间。房间中的男子正等着她的到来，在那个房间里，他委托她为他画下自己的肖像画。于是就有了我手中的画。
　　梦中的男子究竟是真是假，我端详了这幅画千百遍试图寻找答案。我问那位柑橘画家。她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梦到他。
　　或许他只是为了留下这副画所以在梦中让画家画下他的面貌，或许他是为了和我的见面，为了到我手里……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我看这幅画越多，这种想法就越强烈。我知道从见到这副画的第一眼起，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一直照着家长们的期望行事，努力读书，毕业于名牌大学，最终在知名企业上班，担任香水研发小组之一的组长，可谓是前途无量。我一直遵循着他们的期望行走。学生时期，以学业为重的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位男朋友。在那以后也没有。如今，我已经二十五六了，这件事也被拿上了行程。老实说，和谁相爱，和谁结婚，和谁生儿育女对我都是一样的，谁都行。我会按照他们的期望，和一位身份地位不相上下的男人结婚生子来完成我的一生。我早就有这种打算。但是，那是之前。在见到这幅画之后，我就明白，我不会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做任何妥协。
　　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若说是身上不如说是画上，若说是画上不如说是灵魂，画中的灵魂。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对不同的香味很敏感。这绝不是五颜六色的颜料所交织出的廉价气味。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如同盛开的夜百合，如同隐在薄薄云层中的明月，吸引住我的灵魂，让我为他着迷。 让我想要的再凑近一些去一探究竟。 如果能将这香味开发成香水的话一定会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但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想要将这挚爱的香味独藏。
　　和画交谈并不是什么疯狂的事，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每天下班后我都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端详着它，有时会不自觉地和它交谈。就算是深深爱上一副画的我也会为自己的举动失笑。它无法和我对话，虽然我会无时无刻不觉得他陪着我身边，用我同样的眼神和我说对视。那段日子里，我沉浮于幸福与失落中间。直到有一天我注意到了画中的背景所在。
　　他坐在木质窗户前，身后是古色古香的老旧小镇，排排屋檐向黑暗延伸，最高的塔楼也不过四层，红色的灯笼挂满屋檐，在夜中朦朦胧胧如燃烧的火焰，这是一幢祠堂，里面摆满了这座小镇上几百年来的祖祖辈辈。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去年我曾旅游至这座古镇。那个夏天，我穿行于古老的街巷，散去工作上的烦恼。
　　于是我头一次为了私事请了假，飞往那座古镇。期待在我心里沸腾，仿佛得知梦中的一切都是现实，那个发现在梦与现实之间架上了桥梁。我再一次漫步古镇，寻找着画中的景色。那幅画所指引我来到的是一家旅馆。一座精致小巧的二层楼旅馆，虽是老旧，但被打理的干净舒适。我向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打听画中人的事。 料想之中的没有结果。最后，我只是要了二楼一间房间。
　　当打开那扇房门时，我就知道，一切的功夫都没有白费。木质的窗户外，古镇和高塔一如一年前的画家眼中的所见，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夜晚。画家走进这个房间，为男人画下他的肖像画时的情景。在窗户前有一张藤椅，当时他一定坐在这个上面，虽然画中不曾画下。我过去坐下，闭上眼睛，听到风吹起透明的白纱，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尖，比画中更为清晰，我的灵魂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那个夜晚，目睹下画像被画下的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