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睡迟迟》松下有鹤

44、晋江独发

　　“砰”的摔门声震得刘渊眼皮一跳，半晌身子往后一倒仰躺在青石板上望着星空，微微闪烁光芒就像小姑娘悬在眼中的泪水，明明晶莹剔透得漂亮，却让人发慌。

　　他不后悔说那些话，但可能自己也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小清苑的反应他竟觉得……有些愧疚。

　　世间哪有两全之法，如果不是那个毒，哪会造成这种尴尬又奇怪的局面。思及此，刘渊简直对那背后之人恨得牙痒痒，不过他相信陆瑜也不会放过他们。

　　静静躺在那儿，刘渊想了许多，直到熟悉的灼烧感传遍身体，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刘渊突然起身，微微晃了一下之后走到小清苑门前敲了两下，“迟迟，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

　　随之响起的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她好像随手扔了个东西砸门，“不许进来！”

　　声音还带着哭腔，像是炸毛弓背以最凶狠的姿态面对敌人的幼兽，在别人看来却是那么柔弱。

　　刘渊回头再度望了眼夜空，视线已经变得朦胧，星星模糊成了几团线条，在最后一丝光芒消逝前，他已经到了小清苑的榻前。

　　屋内没有点灯，隐隐约约的星光让这里不至于完全漆黑，兀自呜咽的小姑娘很快就发现了突然挡在榻前的少年。她气得扑过去就朝刘渊手上咬，“我要让外祖母把你赶走！”

　　“这恐怕不行……”刘渊苦笑一声，手被狠狠咬下的痛完全比不下毒发时的痛苦，他无力地抱住了小姑娘，然后往床上倒下去。

　　纵使他身躯再瘦弱，比起小清苑也是足够高大的男子，朝她倒去时就像个庞然大物，瞬间就把她压在了底下。

　　小清苑像乌龟一样挣扎了下四肢，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她闷闷难受的声音从刘渊胸膛处传来，“你——你快……起来。”

　　她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四肢扑棱地挠踢，然而除了这人更沉重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她渐渐意识到什么，动作慢下来，咬着唇道：“你、你怎么啦？”

　　刘渊手指微微动了下，在她手心很轻地点了点，像是在告诉她自己还有知觉还能反应。

　　小清苑声音更急了些，“你是不是生病了？很难受吗？要不要帮你叫大夫啊？”

　　依然没有应答，同时小清苑也发现他的身体变得更凉了。本来刘渊的体温就较常人要低许多，现在简直像是冰窟一样，仅一小会儿就冻得小清苑唇齿发颤。

　　她太冷了，可是越是冷，她越没有推开刘渊，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来为他取暖。

　　这与原本的她反应不同，本来刘渊毒发时的身体变化应该是无法影响她这么深的，但可能因为此时的她也中了毒，所以就失去了那种效果。与之相和，即使抱着这样的她，也无法缓解刘渊半点痛楚。

　　刘渊本应该习惯这些的，可这次的毒发没有按规律和时间来，来势汹汹，比以往还要剧烈数倍，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他也很难承受。此刻能够忍着不发出声音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又被压了小半刻，小清苑的唇都被冻紫了，她浑身都在颤抖，呼出的气都是冷的，几乎在刘渊胸前结成白霜。

　　这种冷意实在是让人发困，寒冷的温度让她整个脑袋都变得恍惚，她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空中，又感觉自己钻进了自己的脑海深处，有另一个她在凝视着自己，那是一种微妙的眼神，带着她本人惯有的傲慢，又有一点儿怜惜。

　　两种记忆在她脑中交织，造成她思绪的混乱与发热，与身体的冰冷相比，这种对比太过明显，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要坏掉了。

　　小清苑哭了出来，委屈又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或者说要想起这些不想知道的记忆和事情。她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开心地什么都不想，可以无所顾忌。

　　长大太难受了，太痛苦了，她不想要，她一点都不想要。

　　朦朦胧胧间，小清苑努力地伸出手，像是要触摸窗外的星光，幼小而纤瘦的手臂来不及伸直，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星光黯淡，金乌缓升。大半夜过去，刘渊的温度从他身上传导，浸透了身下整个小小的身躯，甚至整张床榻也变得寒冷无比。

　　小清苑脸色唇色由红转紫转黑，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几乎被冻得凝固。不知触发了什么，约莫两个时辰后，她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化。

　　起初是满头乌发以极慢的速度慢慢长长，黑亮如缎铺散在身下。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的伸展，成为少女的秀美颀长，肤色也逐渐转为正常，恢复了健康的白皙红润，体温升高，并以一种不徐不缓却不容抗拒的姿态去舒缓差点冻成冰块的刘渊。

　　刘渊的眉上染了寒霜，这点白在阳光映在脸颊时化成了水，滴落在了昏沉的少女脸庞。

　　他睁开了眼，起初只是眼珠先缓缓转动了下，察觉到身体并不如想的那般沉重且视线恢复光明后微微抬了手臂。

　　然后才发现了身下与众不同的触感，柔软馨香，尤其是胸膛那一块儿，特别软……

　　意识到了什么，刘渊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下，作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才徐徐把视线往下移。

　　果不其然。

　　清苑回来了。

　　刘渊几乎是发怔地看着身下少女，其实即便是长大后的她，在他身前也显得娇小，这样被他扑在榻上的姿势更是几乎整个人都镶嵌在了他怀中。

　　这样一副面容熟悉又稍显陌生，他感觉许久没见到她了。

　　清苑生得是极美的，她容貌完美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再加之上天分外钟爱的改造，便造就了一位得天独厚、钟灵毓秀的美人。没有睁眼的她无疑显得柔软而脆弱，瓷白的肌肤像是会一触即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喜爱怜惜。

　　刘渊望了许久，还用手轻柔地触碰了下少女脸颊，那温热的触感像是在昭示着真实。他依旧不是很相信，还发傻地又捏了把自己，感受到疼痛才龇牙收手。

　　并非在梦中。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可瞬间又想到了昨夜毒发时仅有的那点记忆。那个小姑娘明明在生气，却也在为他紧张担忧，害怕他太冷，还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来温暖他。

　　这是小迟迟的意愿，还是清苑的想法，亦或是她们共同的善良呢？

　　刘渊不知，但他不是会一味追忆过往的人，他所希望的就是此刻的结果。

　　因为他明白，就算两人看起来有再多的不同，她们也是同一个人，是一体的。而要让她们真正同时开心和健康的，只能是让这些回到正轨。

　　逃避，是最没用的做法。

　　刘渊亲了亲少女额头，他不知道，他的目光多么暖、多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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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极寒疗法吧？用极致的低温来扼杀病菌，我觉得还是很科学的，嗯！不许挑我毛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