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就是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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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该走了。”站在身后的平溥凑到纪老爷耳边轻声道。
瞧瞧天色，也确实该动身了，只是盯着小儿子的渐渐走远的背影，纪老爷的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抓不住，唯有放弃。
先皇勤勉，听闻每日只允自己休息四个时辰，并要求众位大臣五更天就要上朝，晚一刻都是不行的，也因此年逾半百便早早驾崩。如今的天子与其父不同，生性安逸，贪图美色，再加上天下太平，更是一度想要取消早朝。谁知几位老臣认为早朝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既然存在便总有它存在的理由，死也不肯破坏这项规矩，如此，饶是当今圣上也无法，只好把早朝的时辰改为巳时，且不点名。
起先，绝大多数年轻的臣子还不敢不上朝，但经历了好几日苦苦等待两三个时辰才有太监来报“陛下不来了”之后，大家便心存默契，形成“今日你来，明日我来”的局面。
只有纪老爷坚持每日上朝，无论大雪封路还是酷暑难当，都阻止不了他的满腔热血，久而久之，不少劝阻他的人也渐渐消失了。
今日的朝廷依然是稀稀拉拉几个人，宰相李大人是一直在的，因他要每日向陛下亲自汇报一些事宜。还有几位老臣，分别是户部张尚书、礼部王尚书、钱员外等。倒是其他的几位都是生面孔，就连纪老爷也不认得，想来是前几月科举中了举人新上任的小官，不足为惧。
纪老爷清楚地记得就在昨日，李宰相可是疾病缠身，恨不得走一步咳十下，直要把自个儿的心肝肺都咳出来。没想到就过了一天，他竟全好了。腰也挺了背也直了，面色红润，就差发光了。
突然想到家中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重病缠身的小妾，真是烦的不行。
见皇上还没来，想来是还在哪个美人那歇着，纪老爷低声问站在一旁的王尚书：“那位李大人，怎的病突然就好了？”
这王尚书今年六十有三，专门管典礼、科举、学校、祭祀等事，平日里说的每句话都要带着敬语，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纪老爷一向对这位尊敬有加——直到某日晚归在路过京城最大的妓】院时，从马车的窗子恰巧见到他红光满面的出来。
那时的他突然想起老师说过：“这帮子为官的人啊，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做的腌臜事，你是想也想不出来的。”
王尚书垂下眼，双手下垂，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显出驼背的姿态。他偏了偏头，嘴唇微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哼”。
那声音不似一般人从喉头发出，倒像是从肚子出来那样，直教人听不真切。
“听说，李大人······”王尚书冲着宰相站着的位置福福身子，才道，“他最近遇上一位神医，这位先生只用一味药便治好了他的顽疾，实在是天降鸿福啊。”
神医······切——
纪老爷面上不显，笑着道谢过后，一寸一寸挪远了些。
就在这时，上头突然传来尖利阴柔的嗓音：“皇上驾到——”
“跪——”
所有的官员全部下跪，虽然人不多，但跪下来的声音还算齐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老爷低着头不敢朝上看，但过了良久也没有听见“平身”二字，这不由得使众人感到好奇。
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一时间大厅里落针可闻，人心惶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哒哒······”
“哒哒······”
大家面面相觑，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正在心里暗自猜测，就听见皇上威严中夹杂一丝疲惫的声音：“都别猜了，是朕。”
纪老爷不明所以，几乎把两只眼睛翻成全白，这才隐约瞧见皇帝青黑的眼底和略带微笑的唇。
“哐——”
是上头站起来时发出的响声。
“平身。”
“退朝。”
又是那太监。
“退朝——”
纪老爷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心里那些原本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又渐渐浮上来了。他走出宫门，马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过。
平溥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上来，笑道：“老爷，您今天出门太迟，还没吃早饭呢。小的刚刚去买了些，就是钟鸣街那家铺子，都是您最喜欢的，还热着，快些吃吧。”
这倒是做的不错，纪老爷喝着热乎乎的豆浆，稍微开心了些。
又想到前几日皇上单独召见自己，只为夸赞小儿子天资聪慧、文采斐然，终于好受了许多。
但无端端有些心慌，也不知所为何事。
待回衙，进了房才发现桌上堆着三大堆书信，做了红色标记的是需要加急处理的，也是最多的；黄色的是尽快；蓝色的是可以延迟。
这这这······
看来今天申初是没法归府了。
看到这些，纪老爷无暇多想它事，只好任劳任怨地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透了他才堪堪完成红色的这一堆。纪老爷望着黄色标记的书信发呆，也不知过了今日又会有多少变成红色。
真是愁死人了。
原先纪老爷是很反对把公务带回家做的，一来是怕丢失重要文件；二来纪老爷认为家就该有家的样子，他不想让工作影响自己的私事。
但是如今怕是要破戒了。
平溥磨好今天的第十二次墨，凑到纪老爷耳边提醒：“老爷，是时候回去了，底下那些人见着您不散衙，全都不敢走呢。”
也是，外头已经传来夜市的吆喝声，即使是再厚的墙壁也挡不住小贩们的热情。如此，他便放下笔，犹豫再三，还是收走几叠东西，这才吩咐：“告诉他们，散了吧。”
“哎！”一直侯在屏风后的小丫头匆匆忙忙跑出去。没多久，外头的窗子一扇一扇暗了下去。
纪老爷是最先出门的，一推开大门便能听到隔壁某家的男人训孩子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气。
他深吸一口气，拢了拢大氅，转身跨上车。
谁知刚到家门口，就见小儿子的大丫鬟急急忙忙跑来。
“不好啦，老爷！小少爷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纪老爷慌张下车时一错身扭到左脚，但他像是没感觉到痛那样一瘸一拐的往学堂跑。
丫鬟又喊：“老爷老爷，学堂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说是一下学就走了！”
纪老爷站在远处遥遥地问：“老二呢？”
“二少爷在屋里温书呢，他和小少爷不是一起走的。”
“快去给我找，平溥！快点去找！”
又见呆呆地站在大门口的一众丫头小厮，火气猛地上头，直气的面红耳赤，大吼道：“还站在这干什么，给我去找啊！小巷子、花柳地、郊外、山里，把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仔仔细细地搜！”
只有心中的那股恐慌挥之不去。
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怎样，胃里火烧火燎的，左脚踝也疼痛难忍。他艰难地挪到院中，老父正坐在黑暗的炕上默默流泪，见他点了灯忙遮住眼睛。
纪老爷只好忍着难受，装作冷静的样子安慰父亲。纪家世代居住在江南水乡，以捕鱼为生，他这个父亲更是大字不识一个，纪老爷能中举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好不容易让父亲回房歇下了，纪老爷这才想起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妾何氏和夫人齐氏早早地侯在厅中，她们不能出后院，只好耐着性子坐在房中等。纪老爷推开门，迎接他的却不是丰盛的晚餐，而是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他收回门槛内的一只脚，又关好门，然后半跳着朝厨房走去。
好歹是吃了点剩馒头，胃里不那么难受了，也有力气去找儿子了。纪老爷朝着大门前进。他的脚踝已经失去知觉，就仿佛天生残疾似的。突然，就见平溥匆匆忙忙过来。
“老爷，小的终于找着您了。刚刚有个小丫头过来说，有位叫红桦的丫头掉下悬崖找不着了，问您······”
纪老爷烦躁的挥挥手，表示他不想理这件事，平溥乖乖闭上嘴，搀着纪老爷朝外走去。
可怜那马还没喘两口气吃上草料就不得不继续跑，还是被骑着跑。
平溥站在七仰八叉的马车厢旁目瞪口呆，久久回神，连忙冲着旁边的小厮吼：“快给我找匹马！快给我找匹马！”
一时间纪府门口兵荒马乱，引得不少人家的男人女人围在大门前观看。
小厮领了匹白马赶来，平溥管不了那么多，跨上马背便追。谁知这路上早已找不到纪老爷的影子了。
他只好先去郊外的山上找找。
也算他运气好，刚上山腰，也不知去了哪，恰好撞见自家小少爷。
平溥倒吸一口气。
有只狼······有只狼要吃了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就是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