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楼》衾中猫

3、我这不叫宅，我这叫伺机而动！

　　天晴雨初霁。杜蕾斯用手扶着幕篱站在金色的海岸边，望着蔚蓝的大海，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站在海边，看着碧蓝的海面波涛汹涌，浪头一浪更比一浪高。金色的沙滩和海面的蓝形成鲜明的对比，温暖湿润的海风迎面扑来，杜蕾斯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站在一旁许久的高邦对杜蕾斯说道：“小姐，下处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先去歇息一番了。”杜蕾斯点头，但是眼睛仍然离不开那碧波壮阔的风景。这时诺丝才说道：“小姐去下处歇息再看也是一样的。”

　　“喂！又有东西打捞上来了！”

　　那边忽然有人喊道。杜蕾斯循声看去时，却见几个村民正在打捞着什么。她抬眼看去时，却是一块金灿灿的小钟表，上面还挂着链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杜蕾斯向高邦示意，高邦会意，提起一口真气，纵身跳下海中，脚上踩着浪花，转眼间便登上了那个老乡的渔船。

　　“诶哟！”那个老乡惊叫了一声，完全没有意料到从天而降的人，之间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翩翩君子正对他微微一笑。高邦对那位老乡一抱拳道：“老师傅，抱歉惊吓了你了，我们小姐对你们打捞上来的这块金表很感兴趣，不知可否借来一观？”那位老乡往岸上看时，却见一个戴着白色幕篱，一袭长裙华服的小姐并紧跟的一个丫鬟站在马车旁，聘婷袅袅的失礼，那戴着幕篱的女子身形窈窕，宽袍大袖站在海风中，长发和衣袋在风中飞舞，恍惚神仙下世一般。

　　高邦见那人不答话，便干脆又问了一遍，那位老乡才恍然大悟的撤回了目光，将那块金表递给了高邦。高邦略看了看，向岸上那边的杜蕾斯使了个眼色，杜蕾斯抬手将幕篱掀起了一角，微微对他点了点头。高邦会意，对老者作了一揖说道：“我们小姐很是喜欢这块表，想跟您买下来，这里有十两黄金，您看够不够？”

　　那位老乡如何见过这等钱去？赶忙道够了够了，收起黄金，更向高邦连连道谢。高邦从容的受了谢，转身运气跳回了岸边。

　　高邦单膝跪在杜蕾斯脚下，双手捧着金表高于头顶递给她。杜蕾斯接来看时，却是一枚雕刻精致的金表，里面时刻清晰，指针还在原地一来一回的跳动。

　　“小姐，这是西洋货，并不是倭国的东西啊。”诺丝对杜蕾斯说道。杜蕾斯点了点头：“这样的表通常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本朝似乎和西洋的贸易往来不多，如何会遗落到这里？”

　　“怪物！有怪物！”

　　忽然，那厢有人叫道。三人抬眼看时，却是一块木板上漂浮这一个少年，那少年的一头的金色卷发，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他似乎在随波逐流的漂泊中失去了气力，对周遭的嘈杂毫无反应。

　　那群扔在大佬的渔夫将那名少年救了起来，扔到了沙滩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着：

　　“这是海妖吧？”

　　“不见得，应该是鲛人！”

　　“瞎扯啥哩，这是个假人吧？”

　　几个人正在争持不下的时候，高邦又赶到了。他将人群分开来，让杜蕾斯上前查看。这几个渔夫见有大户人家的小姐降临，立刻躲到了一边去，但又忍不住好奇，一个个在探头看。

　　杜蕾斯蹲在那人的身边，将他翻过身来，掩藏在金色发丝下是一张白皙无比的脸庞，高耸的鼻梁在阳光下晶莹如玉一般剔透，眼窝深邃，削尖脸庞，唇色惨白，呼吸都很微弱的样子，杜蕾斯立刻吩咐带回去医治。

　　堆雪别院是建在海边的礁石上的一座小院，由一间三层小绣楼和后方的花园杂院组成，绣楼名曰结海楼，后面的杂院则住着少许下人。

　　那洋人被安排在了结海楼的耳房，正在高邦的左边，并派了医生疗治。

　　“小姐，传膳了。”诺丝说着，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小丫鬟端食盒的端食盒，端盘子的端盘子，房间里只有摆放碗碟的声音，杜蕾斯却坐在梳妆镜前绾发。

　　诺丝走到她身后，一面帮她将长发绾起，一面说：“小姐，我们刚到登州，连倭国的消息也没有，平白蹦出一个洋人来，怎么跟爷交代啊？”杜蕾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只淡淡的说道：“小高出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吗？”诺丝把嘴一瘪，连声嗤道：“他倒是回来了，只是听说小姐把那洋人安排在同他一等的房里，连饭也没吃就回房了。”杜蕾斯点了点头，吩咐道：“叫人，把他的饭食放到他房中去，并吩咐明日我休息，不必他跟着了。”诺丝答应一声，施礼走开。再回来时，杜蕾斯已经在用膳了。

　　“都是小姐惯的他一身脾气，若是奴婢，再不管他吃不吃饭的。”诺丝一边帮杜蕾斯布菜，一边说道。杜蕾斯挥手遣退了身边的小丫鬟们，眼皮子也没抬的说道：“无谓为这些小事动气。”诺丝想了想，只得叹了口气，又担忧的问：“小姐，明日真的不出门？那爷那边如何交代啊？”杜蕾斯终于朝她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小高不高兴，那我索性放他一天假，明天我们自己出去逛。”

　　登州府毗邻东海，与倭国临海，处处都能望见晒的渔网和船具卖场。坐在茶馆里的杜蕾斯饶有趣味的看着街上人挤混杂混杂的模样，嘴角含笑。坐在对面的诺丝给她倒了杯茶，撇嘴道：“这里的茶怕都是一股腥味，小姐且先将就些吧。”杜蕾斯摇头笑说：“你素日连鱼都不吃的，怎的连海边都不喜欢？”诺丝眉头打着死结一般憋着嘴说道：“这里的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吹得人身上黏黏的，我不喜欢……若不是小姐要来，我是死都不会跟来的。”说罢，她又附身问道：“小姐，为何不问问小高打听到了什么，还要我们自己来打听。”

　　杜蕾斯听了，不禁把眼睛放在了外面，淡淡的回道：“我在家中待了许久皆不曾出门的，若是有一日婚事降临，怕是更没机会了，不如趁此机会多看看，多看看……也是好的。”诺丝点了点头：“人人都只道小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谁又知这无忧无虑的苦处呢。”

　　杜蕾斯选的地方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可以看到从各个角落来往的行人车马，但是坐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异动。正在此时，忽然见一队官差从衙门口出来，被一个人引着往东去了。杜蕾斯和诺丝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杜蕾斯和诺丝隐藏起了气息，轻手轻脚的跟着官差到了一个极隐蔽的去处，忽然听见有人吵嚷道：

　　“老赵，你这就不地道了！那几个人明明都走了，这房子为什么还不给空出来？”

　　“哪里是我不给空出来，他们已经交了半年的租，明话说了还会回来的！”

　　“好了好了，官差在此，岂容你们吵嚷！再这样惊扰邻里，都带回衙门去分辩！”

　　官差一席话让二人安静了一会，杜蕾斯见没有声音了，便想探头去听，却被诺丝拦住，且听得里面又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据实说来！”

　　这是二人才磕磕绊绊的将实情说来。原来那老赵是受几个倭人之托，租了这间房子，这些倭人忽于昨日匆匆走了，临走时托付老赵看房子，并给了半年的租金。而这房子是主人正是说话的那位张老汉，那张老汉见房客几人昨日匆匆走了，便想将房子重新租出去。谁知这老赵得了钱，竟将房主抛到脑后，花了几两银子多喝了几两酒就死活不依了起来，这才惹了这场官司。

　　杜蕾斯和诺丝互看了一眼，便迅速退开。原来倭人音响全无却是匆匆离开了！

　　“小姐，此事……是否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隐匿在楼顶的诺丝对坐在屋檐边上的杜蕾斯说道。杜蕾斯的目光一直在远处的海岸上，渔火映射的那片海域波光粼粼，似乎还看得见银缕缕的浪花翻滚着，沸腾一般的呼啸着拍到沙滩上来。

　　诺丝见杜蕾斯望的出神，心中更加着急：“小姐！”杜蕾斯却抬了抬手，止住她想说的话，缓缓道：“未必，还是要听听倭国那边的探子是作何反应。”诺丝点了点头，然后在杜蕾斯的身边也坐下，一主一仆相依偎着，看着漆黑的大海，就这样看了一夜。

　　翌日清晨，杜蕾斯方带着诺丝回到堆雪别院。刚一进院落，就听见那边耳房内一片嘈杂，杜蕾斯忙带着诺丝上去查看——原来是那洋人醒了。

　　“Where am I？I have to go to home！”

　　“你这洋鬼子，满口里说的是什么？”

　　“快拉住他！他若走了，小姐回来如何交代？”

　　“I am son of God！You can not hold me like this！”

　　杜蕾斯走到耳房门前时，却是那人穿着宽敞的大袍子正要离去，几个仆众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却十分不依。

　　这时杜蕾斯方才仔细看了这洋人的相貌，金色的披肩卷发垂在两侧，皮肤如同陶瓷一般洁白，一双蔚蓝色的眼眸透着十分的纯真，俨然还是个孩子。

　　杜蕾斯见众人僵持不下，只得拿出了那块金表，走上去递给他。他见了金表，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接过表来问道：“Where did you get this？This is belongs to my father！”杜蕾斯一脸茫然，她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只示意了床铺，让他坐下。他听话的坐在了床铺上，杜蕾斯也坐在了他的身边，杜蕾斯用手拍了拍自己，说道：“阿蕾。”又指了指那少年，一脸问询的表情。

　　那少年有些垂头丧气，喃喃道：“Jissbon。”杜蕾斯疑问道：“夹，杰……介子邦？杰兹邦？”那人垂头丧气了点了点头。杜蕾斯将金表还给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将左手置于下巴附近，右手做扒饭状问道：“可要吃食？”

　　看着大快朵颐的杰兹邦，诺丝将杜蕾斯拽到一边问道：“小姐，这没问题吗？倭人跑掉了，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个小尾巴？”杜蕾斯却摇头说道：“不妨，这杰兹邦所乘的船怕不是来找哥哥的，我们也不带他回京，安排船只送他回去吧。”诺丝点了点头。

　　此时高邦却走了来，对杜蕾斯说道：“小姐，我已经命人差了出海的船只，只有昨夜有一艘船匆匆往钓鱼屿去了，想必定是这伙倭人！”杜蕾斯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出海去西洋的船准备好了么？”高邦顿了顿，说道：“附近的渔夫都说最近飓风将至，恐怕不能出海。”杜蕾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多住几日吧，我们不便耽搁，明日启程回京。”高邦答了声是，转身便去吩咐事宜了。

　　“消息准确吗？”

　　“少帮主亲自传来的消息，不会作假！”

　　“很好，在明日的路上设伏，定要抓到此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