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若相同，怎么谈恋爱》风樱落

12、第 12 章

　　李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不想上游戏的情绪，心底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面对游戏上的一切，眼看明天就是周五了，这个漫漫周末要怎么打发？

　　他把鼠标移到□□上，把游戏那一组的列表关掉，点开大学同学那一组，挨个看签名。
　　嗯，这个人在装修房子，估计忙着呢。
　　哟，那小子都找女朋友了，当初大家都为他的身高发愁怕他找不到媳妇儿。
　　什么？这小样儿的媳妇儿怀上了？一个月前刚办的婚礼啊，看来真是奉子成婚了。

　　找了一圈居然只剩下吴商和许向宇确定是没有买房没有媳妇儿的闲人，他忽然有一种考试的时候自己还没写完大家却纷纷交卷了的感觉。
　　他要对这个同龄人都在晒车晒房晒娃的世界绝望了= =。

　　一个□□息戳过去，却换来一顿数落。
　　李谦：哥们，周末有什么活动？
　　吴商：哇靠，你小子终于从游戏里死出来了啊！平时怎么喊你你都不出现的啊！
　　李谦：…….听说你买车了？
　　吴商：是啊，这周末我和向宇去海陀露营，你一起来么？
　　李谦：我去!
　　吴商：不来就不来，干嘛骂人。
　　李谦：我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海陀….
　　吴商：哈哈，你跟家住着的吧？周六我们去你那把你稍上。

　　吴商和许向宇毕业之后因为工作单位离得近，又都是单身，所以一起五道口附近合租了一套房子。李谦的父母早年趁房价还不太贵，在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在北京给他买了一套小两居，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住在那套房子里。毕业两年后大家纷纷有主，向成家立业努力，只剩他们仨光棍，周末无聊得出去爬山，想想还是有点凄凉。

　　周六早上快十点的时候，吴商和许向宇到他们家楼下，李谦刚跨上吴商车的后座，许向宇就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叫他：“玉儿，许久不见，长得越发清秀了。”
　　李谦一个大掌往他头上盖过去：“给老子滚，不要叫我玉儿。”

　　这个绰号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啊。当时大一，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大家好，我叫李谦。”台下众人问：“哪个谦？”他惯熟地回答：“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谦。”他像大多数山东男生一样，高高的个子，结实的身材，但是皮肤却很白，戴着眼睛很是清秀的样子，最大的硬伤是，因为有一个南方的母亲，他的声音很软很温柔。不记得谁最先开始喊他如玉，再后来慢慢变成了玉儿。在抗议和抗议无效的斗争中走过了大学四年和研究生的三年，毕业后大家散落天涯，再听到这个称呼，口中习惯性地抗议，心中却颇感亲切。

　　下午2点车开到海陀村，饥肠辘辘地在农家院里垫了点吃的，把车寄放好，便开始登山。
　　刚进山不久，三人陆续打了个喷嚏，五月末是北京城区的初夏，却是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春寒料峭，比预想中的要冷得多。李谦爬不多久便开始小喘，被吴商和许向宇嘲笑不已：“看，天天玩游戏吧，体力不行了吧？”
　　李谦不回答，开始小步往上跑。两人见状也跟了上来：“别不服气啊，悠着点儿，还有老远呢。”
　　谁知李谦扭过头来说：“我穿少了，不跑有点冷。”正小跑中的两人一愣，随即笑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呛过去。吴商拿出包里的衣服说：“给，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准备。”李谦笑嘻嘻地接过来：“真会照顾人，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没找到媳妇儿呢？”吴商一笑不语，却见他回头看了许向宇一眼。许向宇赶紧跟上，说：“快爬吧，夕阳错过了就可惜了。”

　　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到了鞍子上。可能因为天气还比较冷，鞍子上已经到达的扎营的人不多，远处有个七八人的团队很是热闹地围在一起生火，见到他们上来之后有人招手大声呼喊，他们便也自来熟地回应。
　　找了块平坦的地方，仨人分开扎俩个帐篷。正忙碌地扎营中，那一伙人中跑过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精瘦精瘦得像个猴儿一样，他探过头来问：“我们那边已经升好了火在涮锅，要不要一起？”
　　吴商忙应：“好啊。我们也带了涮羊肉，呆会我带罐酒精过去，凑你们的火，我们还正好不用生火了。”

　　一伙人吃完了热乎乎的海底捞底料的涮羊肉，又就着汤下了面，喝着背上来的罐装燕京啤酒，看着远处如水墨画一般的山峦，这种惬意的感觉真是在城里的车河中永远也得不到的。等到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鞍子上座落的近十只余帐蓬被帐蓬灯点亮，发出各异的色彩，竟有中海边放着孔明灯的错觉。不知谁喊了一句：“银河！”大家纷纷抬起来，藏青色的天幕缀满璀璨的星子，密密麻麻如银沙般洒成了一条光之河。

　　李谦看得有点出神，他忽然想起当时玩仙剑四的时候，玩到即墨这个小村子的剧情，也是这般的星河，海边有人虔诚地放着孔明灯，游戏的音乐被关掉，耳边单曲循环的是苏打绿的小情歌。青锋在唱：就算大雨将这个世界倾倒，我会给你怀抱。紫英在说：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紫英这句话，好像也是对天河说的呢。
　　我靠我都在想什么！

　　腐败结束之后，大家各作散去回自己的帐蓬中。李谦并无睡意，在鞍子上四处游荡。这么美的银河，回到城里就看不到了，想看到几颗星都要费劲张望。转着转着看到不远处的帐篷边支着一个三角架，一个人躺在防潮垫子上仰望着星空。他走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那人扭过脸来，他才发现是个女孩子，一时间有点尴尬。

　　“李谦？”那个女子对他笑笑，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
　　“你也是X大的那一个社团的吧？记性很好嘛”李谦也回以微笑。

　　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他们互相报过名字。只是那一群人七八个一下介绍完，他并没有记全所有人的名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个好名字。”那个女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却不在看他，只是贪婪地看着星空。她的侧脸很美，浓密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很明亮。
　　“我要是再问一遍你的名字，会不会很冒昧？”李谦不再看她，把双手撑在身后，也仰望着同一片星河。
　　“是呢。”那个女孩子回答得一点也不客气，让他实在不能再追问下去。而且萍水相逢，名字其实也并不重要。
　　“我看你的相机还开着，在拍东西么？”李谦转了个话题。
　　“在拍星轨。”
　　“星轨是什么？”
　　“星轨是天空的道路。”
　　李谦转头看向她，有些迷茫，女孩对他笑了笑：“开个玩笑。我回去可以给你发，你看了就知道了。”
　　李谦把自己的邮箱留给她：“要拍多久？”
　　女孩子把他的邮箱记到手机里，收好，说：“半小时。”
　　“为了拍一张照片你要在这里冻半个小时？”
　　“嗯，有的事情过程很艰辛，但是看到结果之后你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两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等到女孩子收了相机会帐篷睡觉后，李谦便也回去休息了。

　　帐篷和睡袋都很给力，加上爬上来的时候确实也累了，这一夜睡得很香甜，等他自然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错过了日出，X大一行人也已经离开了。
　　外面起了风，还开始渐渐飘了小雨，天气预报明明说这两天天气都是晴好的，真是天气预报胡说八道。他们三人挤到一个帐篷里吃完了早饭，商量着第一次出来爬别太拼了，天气不太好就不爬大海陀了，直接回了。

　　把帐篷收好之后，风雨更大，云雾缭绕中三人摸索着下山的路，居然一个不慎来到了销魂坡。
　　销魂坡，400米的攀升，近70度的坡度，上山就已很销魂，下山则更难行，何况雨越来越大，五米开外已经看不清晰。

　　三人蹲着身子往下一步一步走，吴商走在最前头开路，许向宇居中，李谦断后。三人并没有准备登山杖，但见山路实在难行，便从路边捡了根木棍权当探路用。先用木头探稳了那块石头能踩，才会探脚去踩，如此往下走了不到十分钟，混身湿透的他们就感到很疲惫。

　　忽然许向宇一声惊呼，手边的木棍一折平衡没掌握好，整个人便往下坠，李谦忙俯下身伸手去抓他，却被强大的拉力带得整个人身子一晃，差点就跟着栽了下去，还好他眼明手快，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身边的树，下边的吴商扑过来，把许向宇摁在了山坡上，止住了下坠之势，三人才度过了这次危机。
　　许向宇调整姿式坐在一块石头上，三人互相看看，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样的雨天，这样的陡坡，真的掉下去，不死也半残。

　　下到山脚回到寄存车的地方，三人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洗澡。给农家一点钱，借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吃了个饭回到车上，打算回城。
　　依旧是吴商开车，许向宇坐在副驾上，李谦坐在后排。在车子发动之前，吴商扭过头问：“玉儿为啥一直在看着我？”
　　李谦深吸了一口气，问：“向宇跌倒的时候，他叫你什么？”

　　吴商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看到身边许向宇更是微微发抖，于是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苦笑着对李谦说：“你都知道了啊。有什么话想说我们私下聊，不要当着向宇的面。”

　　许向宇在下坠的那一刹那，喊的是“老公救命”。
　　当时十万火急谁也没在意，李谦事后回想便觉惊诧不已。他还以为是三个单身男青年的孤苦登山，敢情自己是个硕大的灯炮。

　　“这路不好走。”李谦低下头，若有所思。
　　吴商笑笑：“我们知道。刚才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心底有没有遗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自己最遗憾的是什么？”
　　“父母呢？世俗呢？以后呢？”李谦语气低沉，压抑而悲伤。
　　“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未来不得不分开，我也不后悔曾经在一起过。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我只后悔我没能去做的事情。”回答他的，居然是一直在微微颤抖的许向宇，语气是那么地坚定。”
　　“祝福你们。”
　　“谢谢。”

　　那天晚上李谦失眠了。脑子里反复回荡的，是吴商的那句问话。

　　“如果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自己最遗憾的是什么？”
　　心底的答案是这么清晰，清晰到再也找不到借口去掩盖。

　　如果下一秒我就要死了，我最遗憾的是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感触，无论你接受或者不接受，无论你回应或者不回应，我都想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