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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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太阳悠悠的转到了西边，正午时的闷热也已经消去。
远处的村落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在天际处被将落下的日头映的发红，倒有些像是晚霞。
疏桐向树冠攀去，他的身体轻的有些不正常，手腕般粗细的树枝也只是被他压的稍稍弯曲，他向上爬到无处落脚，将树冠处纤细的新生的枝丫拨开，向远处眺望着。
“疏桐！”是他来了！疏桐有些雀跃。
男孩走后，只他一个人坐在树上，叶笛吹了几遍，反而让他更加无聊，他想起男人曾对他说起的，叫做孤独的情绪。他觉得自己那时是有些孤独了。
疏桐急吼吼的从树冠上滑下去，他突然特别盼着有人同他说说话，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男人听。
“你慢点，”男人在树下喊他，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生怕他一个脚滑，从树上摔下来。
“江…江无溪，”疏桐说，“你来了…”疏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讲话。
他的声音跟他十六七岁少年的外貌完全不同，听起来像是一只破了的鼓风箱，沙哑低沉，像是吞了一把沙子，有些音根本发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漏风。
他曾向江无溪自嘲说，每次听见这个声音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自己这样子倒还不如个哑巴。
江无溪听他这样说，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疏桐，疏桐看他的表情倒是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反倒想要伸手拍拍他了。江无溪说，“我不嫌弃你的。”像是在做一个承诺。
“嗯，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江无溪笑盈盈的冲疏桐挥手，示意他下来。疏桐蹲在他最常待的，离地面最近的那枝树枝上，一弯腰，就要跳下来，
他这一下把男人吓了一跳，忙上前几步，随时准备拿自己做疏桐的人肉缓冲垫。
疏桐轻飘飘的跳了下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的昂头望着江无溪。江无溪讪讪的收回张开准备抱住疏桐的手臂，被他这样一盯，居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有些不自然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疏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疏桐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竹笛！竹笛！”他在心里雀跃的大叫，围着老树跑了一圈，又在男人面前手舞足蹈的像个小孩。
他从男人手里接过那根短笛，手指触碰冰冷光洁如玉的笛身，气孔被打磨的光洁圆润，接近尾端的地方拴着红色的笛穗。
他爱不释手的捧着竹笛，抚摸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的抬起头盯着江无溪。江无溪吓了一跳，刚想要问他怎么了，就见到疏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递给江无溪，“谢礼。”他说。
江无溪愣住了，他盯着疏桐掌心抱着彩色糖纸的糖果，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接过糖果，冲一脸兴奋的疏桐轻笑，“谢谢。”
疏桐使劲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开心，他把竹笛贴在唇边，试探性的吹气，清脆短促的音符跳了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活。
江无溪倚着树抱臂，静静看着疏桐研究竹笛，不一会儿，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纤薄少年将断断续续的音符拼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他从没听过的曲子。
周围一无所有，除了他身后依靠的树和脚下绵延的草坪，远处没有喧闹的村庄，没有绵延的山脉，连空气也是风平浪静。草一直蔓延到天际，而天际似乎也不存在，只是一片纯白，像是被卷入了异世界一般，眼前只剩下吹着笛子的疏桐。
他有些恍惚，眼前的少年有着瓷器般的面庞，精致却又有些病态的苍白，锁骨湾能盛得下一捧水，四肢纤细，骨节分明，他瘦弱的像是停在草尖上的蜻蜓，翅膀美丽的闪闪发光，却随时要被风卷走般摇摇欲坠。
男人想把那只蜻蜓拢在手中，可它离开了草尖，就再也不会有闪闪发光的翅膀。男人不在乎，他只要蜻蜓活着。他做下了决定，和那时做下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