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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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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小区距离最近的地铁口约十五分钟脚程,快十一点的深夜里,路灯的光都变得影影幢幢。道路渐窄,街上已无路人,她边听着自己的鞋跟敲打地面的声响,一边脚步加快再加快。纵使再快也觉得有人在身后一直跟着她,可她不敢回头,只有自己的影子贴在脚边——不离不弃。
终于看见了小区的点点灯火,她绷了一路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好不容易快到了小区楼下,却发现侧门角落里一直租不出去的店面已经有了灯。苏时雨有些好奇绕了过去,见这家店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装修好了:店里从外面一望倒有些像中药铺子,靠墙一个大货架上一半多如中药抽屉一般一格格的排的方正,另一小半放着瓷制的瓶瓶罐罐,柜台前倒摆了几把木质高脚椅。店内另设有一方像是紫檀木的小方桌,也配了四把小巧的同质椅子。苏时雨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木质招牌,竖着挂在门口,上面书了三个绿色的字——又一春。字体她看上去像是仿的董其昌,有一种秀逸疏旷的味道;绿色却绿的像苏杭春天的柳。
苏时雨看了一眼其余店铺浓丽的大字招牌和玻璃上争奇斗艳的广告,对于这样一家店更加好奇。进店内时店里没人,柜台上有一只小巧的白玉三足香炉正缭袅吐着烟,香说不出来来历,是一种偏暖的暗香,与时下那些大牌实验室里批量生产的明显不同。
店内没有人。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苏时雨肩头耳边略过,她汗毛都要竖起来,下一秒却见面前的柜台上趴着一只全身漆黑的猫,睁着一双金色的猫眼回看着她。
苏时雨脊背顿时爬过一阵战栗。
那猫比茶茶要纤瘦,却全身充满了野性的力量,金色的瞳仁闪着妖异的光。它慢条斯理的站起,闲庭信步般在柜台上来回走了一圈,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似评估也似玩味。苏时雨不觉退了一步,还未转身肩就被人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扶住了。
苏时雨心脏一阵收缩,转身大退了三步,正好又撞上了柜台。
苏时雨眼前站着一个女人:罥烟眉、含春目、滴血红唇、窈窕身段,穿一件广袖仿晋时长裙,长发及踝散散的披在身后。她勾起红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声音有一种慵懒凄迷的味道,但苏时雨分明在里面听出了零星的疏冷。
苏时雨摇头:“我只是进来看看。您店里卖的什么?”
她慢慢走过苏时雨身边步入柜台里,粘起香炉盖,一边拿黄铜镊子拨了拨,一边说:“我这里卖茶和香料。凡是市面上有的我这里也有,没有的我这里也有。来者是客,我这里正好泡了一壶适合这个时候的茶。”她说话的腔调有丝古意。她说着便从身后取出一只玻璃制的透亮茶壶,里面正泡着桂圆、红枣和玫瑰花。她取了一套玻璃茶杯,倒了一杯推给了苏时雨。
金黄色的茶汤上飘着几片玫瑰花瓣,细致甜润的香气氤氲在鼻尖,很是好闻。这是一杯安神的茶。
那只黑猫已趴在那女人的手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苏时雨道了声谢,坐在柜台前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中茶汤的细腻与温暖正好和香炉里燃的香交融在一起,让她的双眼逐渐朦胧。
将睡未睡之际,耳边有一声音冷冷的问:“你把她弄晕做什么?”
女声懒懒说:“我好歹收了人家全额‘定金’,哪里能只收钱不办事?”
又第三者叹了口气:“姑姑准备怎么做?”
那懒懒的女声笑了下:“自然是……”
苏时雨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粗粝磨过,有伴着一阵湿漉漉的凉意。她睁开眼就看见茶茶的胖圆脸近在咫尺,它正费力舔着她的脸,一边用鼻子顶她。苏时雨脑中闪过十秒钟的空白,她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睡下的。她慢慢的想了想,记忆中突然冒出一幕:她在“又一春”喝完茶就离开了。离开前那个美人店主送了她一个东西。
苏时雨掀被下床走到门口,拿起自己常用的那只单肩包,包上挂着一个鹅黄色的素色小香囊,泛着雅致而熟悉的淡香,上面绣着极小的四个字——二苏旧局。
这香囊挂在包上的锁扣极紧,她费了一番力气也没有掰开一点,只好重新把包放了回去。茶茶不满的用爪子扒拉她的裤脚,发出极为不满意的“喵呜——”。她赶紧给祖宗把早饭添上,又倒回床上继续睡起了回笼觉。
苏时雨家客厅墙上钟里的分钟摆动了一下,十点了。
顾眄在办公室里修改一份四页纸的答辩,等他反复修改增至第五页的时候看了一眼表。肖复生和他约好今天十点在他办公室见面,肖复生是个极为守时的人,迟到这么久实在罕见。顾眄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却在解锁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信息:快看微博热搜头条。
信息是隔壁同事发给他的。顾昀点掉信息拨了肖复生的电话,在“嘟——嘟——”的几十声响后,系统提示无人接听,他又拨了一次仍是如此。顾眄微凝了下眉,给肖复生发了条信息询问他的情况。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点开了微博,直接扫了一眼热搜。
热搜榜第一名:沉彩现身市公安局。
热搜榜第二名:X姓跟踪狂身份。
顾昀迅速点开了第一个链接,一进去第一个微博就是九宫格照片。九张照片中都是同样一位年轻女士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市公安局里,她背面线条极佳,有着照片都无法平面化的洒脱之感。
第二个链接点进去则均是一张照片,照片是从日本和式纸门的缝中偷拍的,偷拍了两个人的侧脸。地点顾昀认得是本市排名第一的日料店,看室内摆设和窗外的角度,似是包间“霜妍”。镜头里的两人似在对话,沉彩竖眉冷厉的气息似可穿透屏幕,而另一个人——顾昀一眼就认出了肖复生。
他沉下眉,心中却生出更深的疑虑。他滑动屏幕往下看评论。
评论一开始清一色的口诛挞伐,其中不乏诛心灭祖的言论:有破口大骂以宣泄对现世不满的,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佯装道德法官进行审判的,有自述被跟踪经验顺便控诉当今治安不完善的,也有阴阳怪调表达自己对网红的羡慕嫉妒恨的……乌拉拉一片好不热闹。突然一个点赞率最高的回复刷新了上来,便是有人匿名曝光了肖复生家世、背景、留学经历、八卦情史、居住地址,兼带科普了长升集团以及肖复生父亲的发家史。于是舆论就开始往仇富、黑心资本家、看戏、八卦双方感情的方向演变。看到最后便有一种“此人不死,天打雷劈”的集体狂欢之感。
顾昀无声叹了口气,退出了页面。每当看见这样群体失智的舆论,总让他感慨当今网络暴力的监管定界之难,也让他对人动物性的一面越发深刻。
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肖复生。
肖复生声音平稳:“方便说话吗?”
顾眄沉声利落回答:“你说。”他这种语调和声音总是给对方一种安稳、沉着与安心之感。
肖复生声音有些哑:“我需要你现在来一趟集团总部。”
“好。”顾眄没有迟疑,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擅长的是民商法。”
肖复生“嗯”了一声:“我知道,请你尽快来。”
顾眄挂上电话极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沉彩事件他已知的所有信息,收拾好案头的文件又交代了助理律师当前未跟进完的事情,拿了外套和手提电脑,驱车去了长升集团总部。
长升集团位于寿水市中心地带的金融中心。长升集团在这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有两栋写字楼,实力可见一斑。顾眄熟练的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又去一楼大堂自动访客机取了一次性访客卡,直接上了顶楼,再轻车熟路的走向了肖复生挂着“海外投资部总监”牌子的办公室。
他呼吸丝毫未乱,抬手极有礼貌且克制的敲了两声。
开门的是肖复生。他脸色不太好,似压着戾气般的愤怒,努力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对顾眄说:“坐下说。”然后按了内线,让秘书端两杯Espresso进来。
肖复生眉间微动,他相较于咖啡更喜欢龙井,如果非要喝咖啡,Cappuccino、Mocca甚至于抹茶拿铁都比Espresso要好得多。他礼貌性的谢过,坐在肖复生对面,说:“我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做的?”
肖复生直接将面前电脑显示屏转给他看:“这些网页、微博、公众号、评论文章你都看过了吗?”
顾眄侧身看向屏幕,二十七寸显示屏上层层叠叠铺满了“沉彩案”的相关报道、评论。
顾眄快速将眼前的信息粗归了类,一边说:“出门前看了一点,没有看这么多。”
肖复生冷笑了声,又点开一个页面给顾眄看。那是长升集团的股价走势,波动下降的趋势正合了“沉彩案”爆发的时间,今天是当前最低。
“我能告这些网络平台侵犯隐私、恶意诽谤吗?”肖复生说的近似咬牙切齿,使得他一张富贵公子的脸也扭曲了几分。他对网络暴力及言论的不负责任觉得不可思议,在他所受教育里公民的隐私权和财产权都是不可侵犯的,谁知回国没有多久便硬生生上了一课。
“程序上是可以的,”顾眄觉得此事非长升集团一贯公关风格,“难道没有考虑过第一时间要求各网络平台删除文章、报道和评论吗?”
肖复生咬牙说:“我如果主动删掉,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
更?这话有点不对。顾眄看着肖复生,沉声问:“沉彩此案是否和你有关?”他目光有力却温和,认真却不逼迫。
肖复生顿了一下,竟是当场没有回答下来。
肖复生眉头紧锁,斟酌着字句,刚要开口内线响了。年轻秘书的声音带着惊慌与不知所措:“复生总,市局来了两位警察,说要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肖复生直接看向顾眄,眼中有着迟疑与询问,却没有不知所措。
顾眄冲他点了点头,轻声说:“他们履行程序,你有义务配合。我陪你过去,如果有必要我会请吴律师介入。”吴律师在寿水市刑事诉讼领域极负盛名。
肖复生松了口气,让秘书请警察进了办公室。
市局来的是治安大队的队长吴方舟和一名警员,吴方舟一眼就看见了顾眄:“顾律师也在?倒是省去了肖先生再通知你的麻烦。”他笑着说,黝黑的脸上乱七八糟的胡渣下,露出了一口白牙。
肖复生面色一沉。
顾眄站起来,嘴角些微上扬,朝对方点头:“吴队,劳烦你亲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吴方舟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满口白牙落在肖复生的眼中竟有些“森然”,只听吴方舟轻描淡写说:“就陈锦女士被跟踪一案,想请肖复生先生回局里协助调查。”
顾眄问:“陈锦女士是?”
吴方舟玩味的瞥了一眼,眼中明显四个字——“明知故问”。他仍配合顾眄回答了:“陈锦女士在网上运营着一个名为‘沉彩’的微博号和公众号。最近娱乐版新闻几乎高居热点前几名,顾律师难道不知?哦,想来顾律师是不关心娱乐新闻的。”
顾眄微微一笑:“娱乐新闻我还是偶尔看一看的。”
吴方舟和顾眄是老相识了,深知此人在私下和工作时完全是两种“人格”,也就不去理他看似胡搅蛮缠,实则在给肖复生稍留喘息时间的举动。他直接看向肖复生,目光也变得锐利:“肖先生怎么说?”
肖复生依旧冷着张精致的脸,硬邦邦开口:“我需要将手头工作交代一下。”
“可以,请在十分钟内在此间办公室处理完。”吴方舟说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会客沙发上,还不忘拉着同事一起。
肖复生何曾受过这样的“礼遇”,当场脸又黑了三分,偏偏又不好发作,只好闷声将手上的文件、明天的会议草草做了安排。
顾眄好脾气的重新在肖复生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却是划开了沉彩的微博。然后一个个的点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九分四十五秒后,肖复生合上文件,关上电脑,站了起来。他就算极度不爽,该有的教养仍是分毫不差的维持着。
吴方舟也随即站了起来:“可以了?”
肖复生点了点头,随即看了顾眄一眼,见顾眄对他无声的点了下头,心中才稍事安稳了些许。肖复生的车是坐不得了,吴方舟直接拥簇着他和顾眄上了停在长升集团门前临时停车场的一辆黑色吉普。顾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吴方舟的车,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围环境。
吴方舟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叼在嘴上没点,似笑非笑的看向顾眄,眼中的玩味更胜。
顾眄却朝他略一点头,随吴方舟后面上了车。吴方舟黑色吉普开出后,紧接着他隔壁的一辆银色的大众车也跟着他们开了出来。
一路无话,车里压抑的气氛合着肖复生越来越高涨的“不爽”,杂糅成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仿佛只要吴方舟掏出点烟器点了烟,就会将整辆车引爆的“片甲不留”。
吴方舟“嘿嘿”笑了两声,点开了收音机驾轻就熟的调了一个频道,登时《套马的汉子》直接轰碎了满车的压抑。
顾眄低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肖复生直接被轰傻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差点将后槽牙咬碎才硬生生吞下了“国骂”。
顾眄见肖复生的脸随着吴方舟大声且荒腔走板的跟唱已经越来越不能看了,他轻咳了一声:“吴队,要不你换一个交通频道?这个点我怕路况不好。”
吴方舟正摇头晃脑的唱“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还难为他在歌词的间隙插一句:“什么?!”
顾眄无声的又叹了口气,继续尽力大声和他说:“你要是再不换个频道,我怕肖先生要吐在你车里。”
吴方舟摸了摸鼻子,坚持不懈的唱完了最后一句,这才切换了交通频道。
肖复生如同得以生还一般,大声喘了几口气。
顾眄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后视镜,见刚才那辆银色大众一直跟在后面。
黑色吉普平稳在市局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这辆银色大众也跟着停了进来。吴方舟等银色大众上的警察同事下来车,才放开车门,对肖复生和顾眄做了“请”的动作。
顾眄下车对吴方舟淡笑说:“我说吴队怎么这么轻松。”虽然刚才吴方舟歌唱的欢,可眼神的锐利却一点也没减。
吴方舟哈哈笑了声,也不答话。下一秒便收起笑,将肖复生直接请进了审讯室。顾眄被安排在了会议室,他对进来给他倒茶的警察客客气气的道了谢,然后就继续拿起手机看沉彩的微博。
两个小时后,顾眄抬头对陪同在一旁的警察,礼貌说:“我想见吴方舟队长。”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的空气里肆意飘散着名为“流言”的黑色气息。人人刷着热搜和新闻,然后再生吞下咽,来不及消化就化成张牙舞爪“吃人”的倚仗。
苏时雨像逃命一样冲出了地铁,从上上下下的人群的缝隙中钻出,缩在墙角长长的抒了口气,压下了胃部翻江倒海的不适。然后她整理了表情,将自己化妆成如同周围一般漠然的脸,抓着包出了地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好不容易平安无事的渡过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旁边的同事直接将手机塞到了她面前,她“微笑”着礼貌的看了一眼。这是一张两张照片拼成的电子海报样式的图片,上面是三个人从长升集团的正门口出来,一个人穿着警察制服,另外两个人西装革履。下面的照片就是这三个站在市警察局正往里面走。她楞了一下,这张拼接的海报和她早上在路上和地铁里铺天盖地朝她涌来的不一样,她在那三个人不慎清晰的侧脸和背影里竟然看见了一个略熟悉的身影。
旁边同事见一向对这些八卦漠不关心的苏时雨竟然对这则新闻“青眼有加”,心内欲与之分享的念头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指着照片中的肖复生兴奋说:“时雨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好帅!海归富二代唉!这张脸放在演艺圈真是分分钟圈粉上百万,站着不动就有人尖叫跪舔!唉——”她马上又换了一副“怒其不争”的咬牙切齿,“你说!长着这样一张脸,为什么还要做跟踪狂?不是应该连手指都不要勾,就有大把女孩子前仆后继吗?”
苏时雨对她这一整个“镜头”的“戏”下来就只有八个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她刚想着要怎么附和才不会显得敷衍又恰如其分,手机就被另一个人抽走了。
综合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张婉丽对着手机认真看了看:“我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这个不是上个月来我办公室给复印的书刊盖章的那位吗?我记得他复印的都是时雨那层的藏书。”
旁边同事惊讶且佩服说:“婉丽姐,连一个盖章的人你都能记住啊,厉害!”
张婉丽扶了扶眼睛:“这个人气质很是‘得体’,当时他西装领子上还别着一枚像是律师徽章的东西,所以印象比较深。”
苏时雨想起那天晚班的夜里,他的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摇下车窗对她腼腆的说:“您好,需要我送你吗?”
“可惜,竟是个跟踪狂的律师。”张婉丽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定语加的有些不妥,苏时雨本能的想反驳,却也想到自己上一秒不是也有这样的偏见预判?索性闭上了嘴。这边话题已然转场,转成了对明天新来同事的八卦和其背景的大胆探索。苏时雨对这样的话题一向兴趣索然,只好努力装出认真“听讲”的姿态,一面吃着面前已经半冷的面,一面程序化的附和并在恰当的时候给出应有的表情。
好不容易,一场午饭吃完,张婉丽端着餐盘走在了磨磨蹭蹭吊在队尾的苏时雨旁边,轻声说:“晚上你们那层的小景家里临时有点事,你帮她值个夜班。”她的神态里带点无奈与隐秘,脸上挂着“你懂的”三个字。
小景是馆长的远方侄女,被“安排”进了市图书馆这个看似清闲的清水衙门,平生志向唯有拼门好亲事。苏时雨想起这已经这个月第二次了,叹了口气,按下了心中的无奈与反感,点了点头:“好。”
晚上二十二点半,苏时雨填好加班单,并申请了明天一天的调休向馆她这层的主任口头请示了后,打卡下了班。已是十一月底晚秋的天气,早晚温差加上秋风的料峭,颇有些让她吃不消。她拢了拢大衣领口,扎紧了围巾,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急匆匆往地铁口赶。黑色的单肩牛皮通勤包上挂着那只香囊中,二苏旧局味道愈发勾了出来,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合着秋风与夜色拘了她一身浮动的暗香。
苏时雨踩着点,在地铁门要关上时窜入了车厢里。车厢里的暖气合着密集人群的呼吸,一下子模糊了镜片,耳边细细索索乘客的低语中夹着机械的地铁广播。她想起自己上级对她被临时被硬塞的加班不满,字里行间却又隐晦的安慰她与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期间微博弹出了一个消息,她扫了一眼,却见是沉彩发了一个两个词的微博——Thank you。
暧昧不明的信息,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今天一连串该事件连番爆出的信息,并在脑海中尽可能做着推测。此时,人人都是福尔摩斯。
她直接划掉了提醒弹窗,按了锁屏键。
晚上二十三点五十分,还差十分钟就到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