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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一章(2) ...

  •   姜韫玉约苏时雨在餐厅对面的星巴克见面,对于苏时雨这个路痴来说足够醒目和好找。苏时雨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位置上的姜韫玉。姜韫玉此人苏时雨曾当面点评过——祸国殃民的二百五。祸国殃民是指她的脸,真真一副言情小说或八点档狗血电视剧中美艳恶毒女配的升级版,可智商及性格完全和颜值成反比。这诡异的反差亦或是萌点,让姜韫玉除了苏时雨这个大学室友外就没有什么朋友。姜韫玉散漫单纯(实则天然)的个性倒是对了苏时雨洒脱和懒散的脾胃,两个人对于保有独立性这一点上更是出奇的一致,在外人看起来此二人都一样的“做作”,因此两人从最初的饭友迅速升华了革命友情。
      苏时雨坐下接过姜韫玉递给她的温水,喝了一口,才问:“和对方约的几点?”
      “七点。” 姜韫玉懒洋洋道。
      苏时雨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身后的年轻男孩红了脸。暗叹一声姜韫玉这天生的魅嗓真是造孽。她看了眼表,此时正是六点五十,心知姜韫玉势必要掐着点出现在店里,也就小口小口喝着手上的温水。
      两个人七点整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对方还没到。两人上了二楼在订好的包间“和幸”坐下,服务员立刻上了茶。苏时雨看向窗外,只见她们正对着一方小而精致的庭院,庭院里绿意盎然层次分明,小巧而精致。苏时雨一时看的有些忘神,想起自己去年一个人去京都时住的町屋,也想起多年前去杭州时运河边的老院子。
      七点十分,姜韫玉相亲的人推门而入。苏时雨皱了下眉,这人没有敲门,也对自己的迟到没有丝毫表示。
      来人是名年轻、气质略显平庸的男士,之前听姜韫玉说起是哪个副厅长的公子。他进来看见姜韫玉就两眼放光,毫不掩饰的惊艳。苏时雨知道自己此时又变身为功率爆表的电灯泡,好在她当电灯泡驾轻就熟,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就拿了菜单与姜韫玉一起毫不客气的点了菜。
      席间对面的男士找着机会逗姜韫玉开心,苏时雨间或尽责的在举筷间隙搭个腔,气氛也算融洽。苏时雨吃的差不多了,给姜韫玉递了个眼色假借用洗手间暂时离开了。
      姜韫玉剜了她一眼,点了点放在桌上的手机。
      苏时雨刚离开,手机就来消息了——十分钟内回来!她轻声笑了,慢慢走过偏窄的木质走廊,细细听着脚下暧昧的“吱呀”声,有一种闲适的惬意。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请你也不要三番两次来打扰我。”走廊转角处包间有一女士声音冷冷的透过纸门传出来。苏时雨回身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包间门口挂着的名字——霜妍。她并非是想探究他人隐私,而是这个声音意外的耳熟。她略一迟疑,想继续往前走,忽然“霜妍”的纸门被人大力推开,从里面疾步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士。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苏时雨,脸上的冷厉才想起要收:“时雨?”
      苏时雨对眼前出现的人略感意外:“陈锦姐。”
      陈锦反手合上纸门,苏时雨只在将合未合的瞬间瞥见了里面男士的朦胧侧脸,像是个海归精英的派头。陈锦上前问苏时雨:“来吃饭?”
      这实在是个问无可问的话,苏时雨点了点头:“和朋友吃饭。”
      陈锦客气说:“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改天再约你。”
      苏时雨轻声道了谢,给她让出了路,就看着陈锦纤瘦而堪称完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苏时雨慢吞吞踱到楼下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日本餐厅的庭院,才踩着十分钟的时限出现在了“和幸”里。她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气氛和桌上的菜,从姜韫玉的神色里读出了“速战速决”四个字。
      于是她随意又“认真”的对姜韫玉说:“我一会儿要去取订的鞋子,正好她也念叨好久没见你了,你陪我去吧。”
      对面男士明显楞了一下,而后恼恨的撇了一眼苏时雨。
      苏时雨低头喝茶。
      姜韫玉高高兴兴的点头:“好呀,我正好也想看看上次订的手袋到了没。”
      苏时雨抖了下肩。
      对面男士面露惋惜以及依依不舍,再三询问是否要送。
      姜韫玉直接软言堵了回去:“我们要去的店就在对面,开车反而麻烦。今天谢谢您,菜很好吃,下次有机会我们回请您。”
      苏时雨心中赞了声,为姜韫玉这百试不爽的“下次有机会”。
      于是两个人客客气气的等对方结账后,礼礼貌貌的道了别。直到对方车看不见了,姜韫玉才抱怨道:“我妈这是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吃饭的时间都在听他吹水。”
      苏时雨“嗯”了一声,凉凉补充:“他现阶段的人生梦想不就是要找一个如你一样的全职太太?”
      姜韫玉白了她一眼:“他做梦!我就算只是个小科员,还真没有做全职太太的命。” 姜韫玉的职业——市民政局结婚登记处办理结婚登记的科员,她手上盖章认证的本市夫妻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也见证了今天结婚明天离婚的高发频率和狗血剧情,这在一定程度上让她对结婚这件事彻底脱敏,尤其是对于毫无经济独立的全职太太一职更是敬谢不敏。
      苏时雨笑,她从本质上来说是个“单身贵族”重症患者。
      姜韫玉搂着苏时雨,两个人在繁华的中心商业区轧马路:“要不我们真去你邻居姐姐的店里逛逛?我好久没见陈锦姐了。”
      苏时雨想起半个小时前刚见的陈锦:“她今天可能不在店里,你要是想见她,我和她说一声约了时间再去吧。”
      陈锦是苏时雨的隔壁邻居,两个人同住在寿水市的南溪小区。南溪小区是新的小区,号称“单身、安全、智能”,是以住进来的人大多是年轻人且单身的居多。小区保安和物业是全国有名的,因此相关费用也是全国有名。苏时雨的房子是父母给的首付,她在付完装修款后就直接赤贫,每个月过着精打细算的还贷房奴生活。她刚搬进来的那个月的某一日在电梯里遇见陈锦,当时她并未在意,只是循例在电梯里发着呆。等到拿钥匙开门,才后知后觉起刚才身后跟着她出电梯的那位年轻女士正在拿钥匙开她隔壁的门。
      那时陈锦穿着似是“三宅一生”样式的黑色百褶及踝阔腿裤,真丝白色上衣,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简简单单又气质天成。陈锦见她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大方一笑:“你好,我叫陈锦。”
      这位邻居真是——飒飒。这是苏时雨见陈锦的第一印象,至此延续至今。
      苏时雨陪着姜韫玉轧了一会儿马路,赶在九点半前将她塞进了计程车,自己匆匆转身钻进了地铁。到家的时候时候正好十点整,苏时雨点开新换的指纹锁,推开门就见面前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猫。猫的颜色是烟灰色的,只在面部、耳朵、四只爪子和尾巴尖染了深灰色,这是一只重点色英短。
      苏时雨放下包叫了它一声:“茶茶。”
      这只重点色英短是苏时雨从它十个月的时候养起的,是朋友的朋友养不了了过给她的。她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寿水市,正盘算着养只宠物陪伴,她又是极喜欢动物的,恰好就遇见了茶茶。茶茶大名茶吉尼天,小名茶茶。茶吉尼天为佛教中会飞的神,苏时雨起这个名字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想着特别、威武又挺萌,结果相处下来深觉此喵就是个喵中二百五,乖到近乎怂,反射长的弧堪比猫中王者;这让她一度怀疑茶茶是不是和姜韫玉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茶茶反应了一下,然后细声细气张开三瓣嘴“喵——”了一声,站起来转身朝屋内迈着猫步打算离开。
      苏时雨顿时心生歉疚,踢开鞋赶紧洗了手,给它装了晚上的口粮。
      茶茶回头看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的踱步到猫碗前,吃的意兴阑珊。苏时雨这才开始收拾起刚才被她胡乱踢走的鞋子,等她洗完澡出来见猫碗里的猫粮还有小半碗,心知这祖宗又开始挑食了。于是指着茶茶怒道:“是不是昨天吃了鸡胸肉,今天就看不上猫饼干了?”
      茶茶歪头看她:“喵呜——”
      苏时雨:“你叫什么叫?卖什么萌?猫饼干也是肉啊,还是进口的,又没虐待你,你老老实实给我吃了。”
      “喵呜——” 茶茶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临了还用尾巴环绕了她一下。
      苏时雨一如既往的结束了和茶茶之间毫无结果的幼稚对话,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起了微博。茶茶在地板上一只喵追着一个彩虹色的小球,满屋子乱窜,玩的不亦乐乎。
      苏时雨一个月难得上一次微博,关注的账号少的可怜,全是三联生活周刊、三联书店、商务印书馆学术中心、市博物馆之类。那些网红或大V她光是分辨就脑壳痛,更不要说上面铺天盖地的通稿和广告。所以唯一一个闪着大V头像的账号在她的关注列表中显得尤其鹤立鸡群。她关注的唯一一个大V的账号名是:“沉彩——日下壁沉彩,月上轩飞光”。账号名下给的标签是:“知名时尚博主”,粉丝数量过百万。
      沉彩最新的微博是今天晚上九点发的,拍了一张昏暗胡同里被昏黄灯光拉的老长的剪影。配了文字:Stalker(跟踪者)?!下面评论区精彩无比,有破口大骂跟踪者的,有对沉彩安全忧心忡忡的,有干脆直接@了市公安局官博的,更有甚者提供私家车或别墅给她避难的……
      沉彩为数众多的拥趸,在评论区从担忧沉彩的个人安全抨击到现在社会治安再到谴责相关部门,闹哄哄好不热闹。
      苏时雨默不作声退出了微博,点开了本小说当做睡前读物,这时候茶茶悄无声息的跳上了床,用毛茸茸的胖脑袋顶开了手机,一张大脸凑到她眼前。她笑了笑,伸手开始给它顺毛。茶茶直接躺倒在她手上舒服的“呼噜、呼噜”直哼哼。
      十分钟后茶茶被撸舒服透了,直接一脚踹开了苏时雨跑到床下继续找它的球。苏时雨笑了笑,翻了几页小说,关上灯迷迷糊糊睡了。
      顾眄白天办公室、法院两头跑,还要不停的应付各种客户的电话、邮件及微信轰炸,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正照常在办公室里盘点白天庭上的信息和处理未看的材料,快要处理完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顾昀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再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肖复生——长升集团二公子。他接了电话:“你好,我是顾眄”
      电话那边一开始没有声音,他也就耐心的等着,大约九十秒后,电话那边一个模糊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是我,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我忘记带现金结账了。”
      顾眄马上明白过来,肖复生刚从海外回来不到半年,还没有养成手机支付的习惯:“店名和地址还记得吗?或者给我发个定位。”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又是九十秒后顾眄微信一声震动收到了肖复生好不容易发来的定位。
      肖复生定位的地点是一家叫“平生”的会员制清吧,是个喝酒和聊天的好地方,当然也适合一个人买醉。顾眄不是会员也不会喝酒,报了肖复生的名字和手机尾号才得以进来。酒吧的装修出乎他意料的高格调,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古堡酒窖,客人三三两两的坐着,在钢琴曲的掩饰下低声交谈着。他在店内不动声色的用眼睛逡巡一遍,在吧台靠角落的位置看见了肖复生。
      肖复生是脱了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吧凳上,平时一丝不苟的衬衫解了袖口和领口的扣子,手上拎着一杯琥珀色的酒要喝不喝,精致俊秀的脸上一半愁容一半茫然。
      顾眄走到他旁边,将他的外套换了个凳子放,坐在了他旁边。
      “晚上好,先生喝什么?”调酒师有礼的微笑。
      “一杯柠檬苏打水。”顾眄说。
      调酒师生生按下挑起的眉,职业化的点头:“好的,请稍等。”
      肖复生在一旁“嗤”的笑了一声:“在酒吧点柠檬苏打水,也就只有你了。”
      顾眄淡淡一笑:“我要是喝酒谁送你回去?再说我不会喝,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复生抿了一口手里的酒,皱了下眉:“你这大学里的臭毛病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调酒师此时给顾眄端来了柠檬苏打水,透明的水晶杯上还插着一片新切的柠檬。顾眄看着从杯底冒上来的二氧化碳气泡:“喝完这杯我就结账,明天还要出庭,不方便留太晚。”
      肖复生一手撑头,带了半分醉意半分气恼:“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今天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顾眄喝了一口苏打水,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为什么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肖复生的回答是掏出手机,直接点开了微博给他看。
      顾眄一眼就看见手机屏幕上铺满了沉彩的微博。他和肖复生大学室友虽只有两年且专业不同,但对肖二公子喜欢的女士类型倒是深有体会。他看了眼沉彩的微博头像,立刻发觉这个沉彩戳中了肖复生所有的点——身材舒展、气质独特,脸倒是期次。
      顾眄又扫了一眼沉彩的第一条微博,是昨天晚上发的那条“Stalker”。他回顾了一下肖公子在大学里追女生的风格,联系了此情此景,大致心里有了判断,但又思及长升集团是律所常年客户,也就没有开口。
      肖复生借着酒劲碎碎道:“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不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安全到家了,怎么就成了跟踪狂了?”
      顾眄从一个律师的角度安慰他:“没指名道姓,照片也不清楚,不一定说的是你。”
      肖复生像是没有听见顾眄的话,径自将求而不得的苦闷倒了个干净:“我不知道哪里讨她嫌,她见我从来都是没有一次好脸色。顾眄,你不知道,回国后,在哪个品牌发布会上见她一次,就……张爱玲怎么说来着……低到了尘埃里……可是就算低到尘埃里我连个开花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昨天约了一次,我高兴的不行,结果……呵呵……她就来报复我前半生造孽太多……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他颠三倒四的说着,仰头将杯中不怎么顺口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就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顾眄看他这样,想着肖复生大学时对女生无往不利的经历,深觉他这次是提到钢板了。他默默陪着肖复生,喝完了手里的苏打水。
      稍后,肖复生似缓了情绪,闷声回:“不说了,回去。不要耽误你明天开庭。”
      顾眄应了声,拿出手机结了帐。
      “明天……把账单发给我。”肖复生三步两步走在前面。
      顾眄拿起他落在吧凳上的外套赶了上去。
      他们走后,身后那桌的客人也买了单。调酒师一边结账一边收起了顾眄装苏打水的水晶杯,撇了撇嘴。
      顾眄开车送肖复生回去,街上霓虹华灯浮动在眼前又很快的散去,有一种摇晃在海上的惬意。肖复生坐在副驾驶位已经睡熟了。
      肖复生其实酒品不错,一般不会乱发酒疯,就算醉了也会乖乖的让他人安排,还会不失礼貌的道谢。今天大概是难过狠了,才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埋在心底的话。肖复生在大二还没读完就被他父亲弄去了国外,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后,一边帮他父亲在海外打理些投资一边玩的乐不思蜀,半年前才被他父亲勒令回国。直到三个月前顾眄和律所主任一起去长升集团开会才又和肖复生又联系上了。至此,他就被肖复生划为了朋友的列表。顾眄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不知道肖复生为什么一有事想到的就是他。肖复生曾轻描淡写说,酒肉朋友哪里能和他相比?
      思及此,顾眄看了一眼肖复生,他从前就觉得他心思重并不如表面那样,多年后再见这个印象只增不减。大约每个人都有不可对外人言说的事,那就各自安放在心里就好。下一个路口转弯,肖复生晃了一下,扫落了手边一本书,顾眄看了一眼正是那本自己看了一半的《魏晋南北朝文学史参考资料》,掀翻的那一页正好是《高阳乐人歌》中“无钱但共饮,画地做交赊。”不禁微微一笑,倒是符合今夜情况。他降了车速,慢慢的在一路霓虹灯影中驶向了夜的深处。
      苏时雨第二天上班时打开电脑,浏览器弹窗弹出了新闻页面。她习以为常的要点掉,却撇见了其中一条新闻标题:富二代迷恋百万时尚博主竟成跟踪狂。配图是前天晚上沉彩微博首页的那张照片。
      苏时雨点开了标题快速扫了一眼内容,内容比标题还夸张,说是得到了某X姓海归富二代的亲口承认,说他对沉彩一见钟情可惜求而不得,只好天天跟踪以解相思之苦。苏时雨退出新闻点开了微博,果不其然在沉彩微博下炸开了锅。留言评论的竟一下子达到上万,一下子就窜上了微博热搜的第二位。苏时雨一个个评论看过去,沉彩的粉丝已经开始推测某X姓海归富二代的真实身份,更有对财经敏感的粉丝列了今年内从海外归国且名字中第一个字母是X的富二代清单,后面更是跟了一堆人开始逐个的人肉搜索挖人隐私。
      苏时雨看着这些人在网上一个个义愤填膺,对跟踪者欲啖其肉、饮其血的样子,觉得不可思议。就算那篇新闻都是真的,沉彩本人还没说话,他们这样漫天谩骂、毫不遮掩的挖人隐私,甚至到最后围观网友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嗜血”的快意,这样理性全失的集体狂欢,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那些诛心挖坟的话,怎么可以轻易骂出口?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有立场来“为民除害”、为“正义发声”?他们这样和失去理智仅凭情绪控制的暴民又有什么区别?
      五分钟后沉彩关闭了微博评论,但这并不妨碍她那些所谓“粉丝”的“伸张正义”,事情在沉彩的沉默中迅速发酵。苏时雨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周围全是议论这件事的同事,大家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着网红及富二代之间的爱恨纠葛,每个人都成了编剧,随意在剧本上添砖加瓦。苏时雨胃部涌起强烈的不适,却又不得不在面上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以免落了个“不合群”的标签,有些关系总是不得不维系,尽管它原本就薄的不堪一击。
      之后一周的时间内,沉彩的热搜换成了某个明星的出轨绯闻,热度退了不少,但沉彩为数众多的拥趸依旧在发挥“集体”智慧,将寿水市为数不多的X姓海归富二代做了排除,沉彩却一直在沉默。随着热度一天天褪去,苏时雨以为这桩事就要过气的时候,事态的走向竟朝着令人惊讶的方向发展。
      周五晚上,苏时雨和姜韫玉约晚饭厮混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她被姜韫玉这个酒鬼灌了几杯日本清酒,着实有些犯困,想到家里提早给茶茶祖宗放好了口粮,于是在小区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晃着踱步。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刷卡开了一楼的门,正好电梯停开在面前于是闷头钻了进去。她刚按了关门键就听见电梯外传来一阵似夺命追魂的脚步声,她宕机的脑回路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缓缓关上了。在她以为“无力回天”时,将要关上的电梯门中插入了一只纤细的手掌,正好位于电梯门的感应位置,于是将要夹死这只手掌的时候电梯门又晃晃悠悠的打开了。她一眼就看见了一双极有东方味道的丹凤眼,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神里此刻满是惊慌。苏时雨大脑里闪过了她的名字——陈锦。
      陈锦还未等电梯门全开就侧身抢进了电梯里,又迅速死死暗下了关门键。可怜这电梯颤悠悠反应了一阵才又重新合上了。
      陈锦一脸煞白,惊魂未定的细喘着气,电梯上行到七楼才看见一旁安静站着的苏时雨。陈锦勉强笑了笑:“时雨,才下班?”
      苏时雨轻声说:“和朋友吃饭才回来。陈锦姐你没事吧?”
      陈锦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没事,就是好像被狗追了。”
      苏时雨见她面色实在不算好,也就不吭声,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慢慢十几变成二十二。“叮——”一声,两个人的楼层到了。苏时雨见陈锦没有出来的意思,于是提醒道:“陈锦姐,到了。”
      陈锦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我先不回去。”她按了最高的楼层数——三十。
      陈锦没有再说话,苏时雨也不便多问,于是迈出了电梯,电梯门又缓缓在她身后关上了。
      苏时雨回到家,茶茶不负所托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门口等着她。茶茶看了一眼苏时雨,细声细气的“喵呜——”了一声,算是对晚归儿童打了招呼,于是大摇大摆的扭腰离开了玄关。
      苏时雨照例洗了手换了家居服,不顾茶茶千百般不愿直接抱起来腻了一会儿,终于在茶茶忍无可忍下一脚把她踹开了。苏时雨又追着茶茶闹了一阵,才让这团毛茸茸的小生物洗掉尘世里的冷硬,让自己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晚上十一点,照例是苏时雨准备洗澡睡觉的时间。她给牙刷挤上药膏,没等送入嘴还是放下了。她随手披了件外套进了电梯。电梯上行入三十层的天台。
      寿水市深秋时中午的日照却出奇的好,真是如同金子一般暖融融的,所以这天台便挂满了各种洗过来晾晒的被子、床单和衣物。这个点许是有些邻居还想不起收,苏时雨只好一边弯腰穿过一条条稀疏挂着床单的铁丝,一边找人。
      好在天台晚上常年有两三盏昏难的灯光照明,要不然黑灯瞎火的,不要说找人一脚踩空跳下去都有可能。苏时雨在天台的一个角落里看了陈锦的背景。
      陈锦的背影极好认,毕竟很少有一个女士的背景如此完美、纤细又潇洒。陈锦还是惯常的丝质白衬衣,黑色阔腿裤,黑色细高跟单鞋,她背对着苏时雨,手上夹了根细长的白色女士香烟,面向护栏对着近近远远的万家灯火一点点的抽着,一点点的朝夜色吐着烟圈。
      眼前的一幕,让苏时雨错觉是王家卫电影里的某个镜头——模糊的镜头下,静谧的夜色里,思绪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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