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人性本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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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一名男子来到了Y市警局。
“你好。”值班的警察站了起来，“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那男子却笑了，眉眼放轻，笑得很浅很淡：“我来自首。”
询问室里，顾兴邦坐在桌前：“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慕远交叉着十指，摆在桌面，自信却带些温和：“顾伯，为了儿子，这样做，值得么？”
顾兴邦却突然着急起来，用手铐击打着桌子：“你什么意思？”
门把手动了几下。门开了，安瞳领着一个男子走进来。
顾兴邦神情惊讶，站起身来：“你怎么……”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那男子却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沙哑着嗓音：“爸。别说了。是我杀的。我刚刚……都告诉他们了。”
慕远为他们搬了椅子：“顾雨晨，坐下慢慢说。”
顾雨晨慢慢的坐在顾兴邦身旁。顾兴邦也坐下来，眼睛却一直看着那男子的脸。
安瞳坐在慕远旁边，放平了眼角，声音中带着揭穿什么令人心痛的黑暗的不舍：“顾伯，如果没错，你儿子不是被绑架的是吧？是被你卖给了科研组织对吧？”
顾兴邦放大了瞳孔，回忆肆虐，是心脏深处被人撕开的痛。
“所以……当我们问你，孩子怎么样时，你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慕远解释：“我们找到了当年心理实验负责人的秘书。”他看向顾雨晨，“也就是你记忆中的小陈。他告诉了我们所有的细节。”
小陈，原名陈华林，是李耀的秘书。刚带他来警局时他很嚣张的斥责警察明明他与案情无关为什么要耽误他的时间，语气中却带着心虚。安瞳察觉了这点，说出现场都有“G→D”的字样，他明显害怕了。经过步步紧逼的追问，小陈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他说出了实情。
“这项心理研究是副所长订的计划，定名为，记忆迷失法。
“我们首先找农村出生，生活贫困却品学兼优的孩子，就找到了你们说的顾雨晨。副所长和他的父母谈了，当时他家里生活很困难，他父母就同意了收一笔钱把孩子给我们。我们没有告诉他实验的详情，他还觉得这是个很光荣的事，很放心的就同意了。于是我们在书店门口绑架他，给外界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离开。
“后来我们把他带到陌生的城市，完全切断他和过去的一切联系，再用药物诱导他失忆，然后找志愿者假扮他周围的人，通过他们的言语行为暗示给他创造一个假的过去和身份，观察他在新的环境中能否表现出他原来的美好品德，从而研究人性本身的善恶。”
安瞳听后一瞬间生气，他一直坚信，心理学是用来造福人类的，虽然不能终结犯罪，但可以避免犯罪，所以她一直不顾自己用心理学帮助警方。可她从未想到心理学也可以做如此泯灭人性的事，可以毫不留情的摧毁他人的未来，只为了报告上那一条冰冷的结论，最终导致这般惨重的凶案！
其实在他们想到这个方法时，结论便很明了了，他们的人性如此阴暗，阴暗到阳光都无法穿透。
安瞳接着对顾兴邦说：“每次凶案前，你都会开车去顾雨晨住的地方。你是去接他去现场的吧？你替他置办了许多事物，尽力在能做到的方面给他保护。当我们沿着干冰这条线查到你时，你感觉到了危险，便想出了杀一个人并故意留下对你不利的证据这个方法吧？所以，当我们提出要取你的DNA和指纹时，你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你知道我们已经顺利的按着你的想法走下去了，暂时不会去查你儿子了。”安瞳有些动容，“为了儿子，连杀人和坐牢甚至可能被判死刑都在所不辞。这样，值得么？”
“值得啊。”顾兴邦笑了，看着顾雨晨，仿佛父亲看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看到他长大。他学说话，学走路，第一天上学，第一次帮我收麦子……他在最好的年纪被人带走了。现在我终于找回了他，我怎么能再一次把他送走呢？”
安瞳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世间父母都是如此啊。她甚至想象得到顾兴邦是如何在夜里将每个细节仔细推敲，如何费尽心思想要模仿他儿子杀人，又如何鼓足勇气将那个青年打晕拖进冰柜……他心里是有过害怕的吧？可一想到孩子的未来，这些便都不算什么。
因为深爱，所以不愿放手。
真相的背后，往往是人心善恶的对比。
然后，顾兴邦声音清浅，温软了目光，问顾雨晨：“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慕远替他回答：“他自首了。就在今天早上。”
“是我的错，不能让爸爸替我。”顾雨晨笑起来，眉眼竟是十分的温柔好看，像是九年以前，“这是爸爸教给我的啊。”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监狱里的痛苦与绝望，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眼前这人给他的温暖。
他刚出狱时，那人来接他，听他说了自己的事，那人大吃一惊。后来，那人费心费力找到一个心理医生，带他去接受了催眠。在催眠师的屋子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也明白了过往的真相。自此，他眼底心中都被仇恨充满，无力逃脱。
他想一个人在黑暗深渊中沉沦了。可那人还是一直陪在他身旁，安抚他，甚至提出亲自替他复仇。他坚持自己完成，他又帮助他做更多的事，要尽全力保护在他的周围。
两年的实验里，他叫着两个不熟悉的人爸爸妈妈，却从未从他们那里得到过父母的亲情。当他踏出监狱大门，看到那个两鬓斑白的人时，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击中。是记忆的黑洞，是梦中出现的温柔的脸。他知道，这人才是生他养他，会真正爱他一辈子的人。
终究，人性的实验，抵不过至善亲情的血脉相连。
安瞳走出警局大门，等待多时的记者又围了上来：“听说真凶自首了，能谈谈你对这件案子的看法么？”
安瞳眯起眼看向阳光照耀的远方。天很蓝，树很绿，人们在走，在跑，在歌唱，在欢笑。林简末在路的那端，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一切都是这世界本来的模样。
她笑着，轻轻开口。
“人性本善。”
［完］
2016.9.19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人性本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