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假似云火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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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兄，花兄？”李公子在独酒的眼前挥手。
她立即清醒，稍许迷惑地望前：“李兄，何事？”
李、夏两位公子先是相觑，继而问道：“我见花兄自刚才起便失神的厉害，连那如涎姑娘曲毕了都未发觉，可问花兄是否是遇到了和难处？需我二人帮忙么？”
“没，没什么。”她见二位公子眼中透着不信，另解释道：“刚才弹琵琶的可是叫如涎姑娘？好生厉害琴艺啊，我听她琴音如此出众，便是着了迷，这才失礼了。”
二人也不再继续追究原因，“秦淮筝舫画舫最著名的不过三家。这之中，我们正坐着的便是一甲巨舫，名雁絮筝。这雁絮筝最当红的唱姬共有二人，一位便是刚才拨琴的如涎姑娘，堪衬‘雁絮莹娘’；另一位则是秦淮画舫第一美人，称作青溪姑娘。以扬琴见章，尤善歌舞。可性子有些偏傲，平素一晚上只见一客人，还不是以金钱论价，不已地位而论，非得是她看着满意的客才见。听说蒙她邀请的客人无不以此为荣，大多相貌堂堂，以文人见常，喜爱吟诗作对，舞风弄月，倒是高雅又挑剔的很。”夏公子又为独酒倒了一杯，三人再次对饮。
“哦？”黄酒下肚，搁杯又询，“那为青溪姑娘倒是架子大的很，这雁絮筝的管事也由着她如此？”
“嗨，她可是雁絮筝的台柱，只需敲敲扬琴、唱唱小曲、谈谈诗词、作作对子，那见她的客人便要付出白银五十两的代价。她一月只见十人，那管事见她是颗摇钱树，乐意的很！”
“五十两白银？只是见个唱姬，用得着如此手笔吗？我看那些争先花钱买她场的人都是些愚人。管她是不是秦淮第一美人，天下一奇女子，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庸俗的女人罢了，何以叫‘青溪’如此出尘的名字？她不问百姓生活的疾苦，随意抬升自己的身价，便是无良；自认清高、挑三拣四便是无德；沉迷风月、不知真正外界的风貌与事实便是无知。如此三无女子，我花某不见也罢。”她挑眉一叹，甚是不屑。
“花公子小点声！”李、夏二人急忙封住她的嘴，冲她小声道：“在这雁絮筝上可不能随便乱讲话，别看它只是个画舫，耳目多着呢，莫说你说他们的青溪姑娘不好，就你刚才说那些客人是愚人这句话，也够你受的了。站在在他人地盘上，还是要多个心眼，小心点为妙。这番话，你与我们两人随便讲讲我们就当笑话听了，切莫再说，惹人事端是大忌！”
独酒还想再说什么，想想之前在蜀山受过的苦，倒也明了。她一拍脑门，抱歉道：“是，是兄弟我糊涂了，两位哥哥教训的是。”她顿了顿，又说：“这黄酒果然是后劲足得很，兄弟我看来是不胜酒力，有些脑眩了，容我去甲板上吹吹风。”一阵热劲直冲脑门顶，头轰的一下直觉有东西填满了，脸颊也冒出了红晕。
二人连忙催她快些出去醒醒酒。她站起身，甩了甩头，见着眼前的人景越渐模糊，稍稍带有重影。冲出歌舞大堂，扶住眼前晃晃悠悠的横栏，清爽的湖风让她稍微有些清醒，但头却越来越疼，身子也好像有些失去了控制，头重脚轻的。她干脆整个身子趴在了扶栏上，任由那些过路人嘲她是个醉鬼。
“公子，你的扇子掉了。”画舫上的小二推了推她。
“噢，谢谢你啊。”她接过扇子，打开冲自己扇风，想要缓解头疼。“你怎么还不走啊？”面前的小二怎么好像有两个人似的，还摇来摇去的，她伸出手，想要将小二定稳了。
“花公子，青溪姑娘有请。”小二毕恭毕敬地说道。
独酒揉了揉眼睛，冲小二摆摆手，“别逗了，我一没什么文采，二又是个穷光蛋，掏不出五十两白银，哪里符合见她的要求了？不是你搞错了就是你们青溪姑娘糊涂了。”
小二面对她的一身酒气，依旧彬彬有礼。“青溪姑娘没弄错，她指定的就是你这位身穿紫袍锦衣，手握玉扇的花公子。”
就说她曲独酒笨吧，早就掉进别人设好的套子里了，自己全然不觉，还在那里乐悠悠地听曲呢。这回她如果还有命不死，她就去天天抄个一百遍金刚经，念菩萨经五百次，捐便秦淮河所有的香火钱去。
独酒枕着自己欲裂的脑门，不耐烦地说：“既然如此你还愣这干什么？还不快带我去见你们秦淮第一美人去。”
“您请。”小二带着她绕着画舫的楼庭大半圈，那楼共四层，层层高挂彩灯。越往上，单间越大也越少，灯火通明蹭闪，管弦声乐嘹亮。船开出已远，见不着热闹的码头。隔江对望，这只句舫则成了黑夜中的唯一光源，横行水天之际，叱咤一方。
独酒随着小二登上了楼庭背侧的一处阶梯，不同于正面的宽阔奢华，那阶梯狭小朴陋，像是给佣工们走的。
“青溪姑娘在四楼等候，那儿只有她一人，客官只管请放心前去。”
她扶着扶手而上，听此便疑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小二登上了三楼，他侧于一旁，恭敬着说：“青溪姑娘吩咐过，今夜不许任何人打搅。小的在三楼等您，还请客官自己走完那一层。”
她于是独自登那台阶，上边本有两间单间，但左侧的一间黑灯瞎火的，右侧那间微有小灯，和底下的明火强光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走向右侧的那间屋子，扣了扣门。
房内传来一阵扬琴声，似高山流水般跃然流畅，一闪即使如流星扫尾。
她知是叫她入内，便推门而进。不愧是顶楼的包厢，果真那一众人挤着的大厅不能相比，却也素雅，无太多杂饰，显得这间屋子的主人性子十分清简，看着反而让人舒服。内有白丝绒帘，将里面对琴的美人遮去，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倒是烟笼寒水月笼沙。
独酒站着又累坐着也不是，那美人开口，声音冷中自有娇韵。“请坐。”
她拉开了椅子坐下，美人自她坐定后便执起琴竹奏乐。可惜独酒实在没心思享受，她头疼的厉害，不顾礼节地趴在桌子上歇气。美人也不介意，忘我地沉浸于乐者的演奏中。
半饷过后，最后一个低音完成，美人放下琴竹。“还问姑娘是哪儿的人，何以假扮男子又谎报其名。”眼前的独酒继续趴着，如沉睡般。
“怪了，你说我是姑娘也就罢了，为啥说我这名字都是假的，你是那姓花的小子的朋友还是你早就盯上我了？”她捂着头，闷闷地说。
“六月拜金，有曲姓姑娘独酒取走绝世宝贝，江湖人谁不知？曲姑娘隐藏姓名，实是不聪明。”
她终于抬起了脑袋，手托腮朝那青溪说道：“看来你也够直的，你一个秦淮唱姬居然知道江湖中那么多的事，藏都不藏一下就像我摊牌。难不成，你也想要那倾噱璞？”她停了停，“也是，谁不贪心，自我拿了这东西起我便没睡过一夜好觉，你一个女子想要称霸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她又冲青溪笑了笑，“你来晚了，宝贝早已经被那位真正的花公子抢走了，你找我也没用啊。”她摊手耸肩，一脸惋惜相。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灭火啊！青溪姑娘，花公子，着火了呀，快出来避火，不然要烧到房子里了呀！”门外有人使劲拍门。
独酒一个健步冲至门边，刚想开门，自帘內射出一支短羽箭，只余分毫便要刺到独酒的手，插在了门上。“你干什么？失火了没听到吗，想烧死也别拉着我！”她猛地将门拉开。
“想逃？”青溪一拍琴弦，琴弦蹦断，‘噔’的巨响。她从帘內飞出，右手如鹰爪般爪住了独酒的左肩膀。这下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果真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
门外拍门的小二见着屋里的情况吓呆了，他颤颤悠悠道：“二位，快随我下去吧，再不下去就真的要被火吞了！”
青溪面色铁青，她狠狠眼一瞪，将独酒拖回房内，独酒顺手一扯小二的袖子，也将他拉近了进来，大门嘭的关上紧闭。
“狡猾的狐狸精！”青溪一扫阴风袭击独酒，招招紧逼，独酒应付不暇，只得将小二推至较远一旁，抽出腰间软剑对敌。
“喂，别那么狠，我头还疼呢！”
“你这狐狸精装傻不配合，妄想烧船逃脱这里，你当我这雁絮筝真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烧的么！”她面露凶戾气极。“别仗着有人对你有心思便可无法无天，我是不能杀你，但我也有办法让你求死不能！”
二人自门前打到內间，独酒明显感到不是她的对手。“你也没使什么明招，用药害我，我能不自保吗。”
“还装愣子，看我不废了你！”她汇集全力于手掌，如闪电般击向独酒的脑门。
“到此为止，姑娘。”青溪本要得手时，突然口吐一口鲜血，她扶着左胸，闪至一丈以外，火冒三丈。
那小二上前扶起了气喘吁吁的独酒，用手拥着她肩膀，怜惜道：“你有没有出事？”
“还能有什么，再可怕的苦我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了。”她做轻松态，让那人又是一阵锁眉。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溪警惕，她直觉感到这个所谓的小二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
小二显出真面目，露出的便是一副如谪仙般的面容，清雅如泉水，飘然若浮云。“在下不过是小道门四代门主封尘，若是你家主上还给小道门个面子，便请放了曲独酒吧。”
“你知道我是何人？”青溪心惊。
“知道。不光如此，我还知晓你家主上递给你的命令。他本意应该不是叫你挟持曲独酒，你若是随意违抗他的命令，便是重罪。”封尘面部虽有笑意，但语气却是一片冷峻。
“不愧是小道门门主，连行头都打点好了，早就混到我这雁絮筝上来了，我居然如此大意。”外间已是烟熏一片，火光分明，不断有人哭喊哀叫。客人和歌姬已全部逃生到了甲板上，还有更怕死的人竟直接跳进了秦淮河里逃难。里间的三人对火势全然无反应。
而就在那片刻，三人突然觉得似有一阵紫烟弥漫，视线越渐模糊。青溪顿时不知怎的自后栽倒，昏迷不醒。“糟了！”封尘一个跨步将青溪拦腰起，又牵起独酒的手将她带出门外。可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封尘自觉不对，将青溪放至坐于地，正面环抱独酒的身子，用衣袖捂着她的口鼻。“憋气！”他刚说完，便觉头晕目眩，支撑了几下也慢慢晕了过去。
“封尘。”独酒大惊，原本已经似火烧的头疼现已经将她折磨至尽。她强迫自己睁眼，可是却不听使唤，摇晃了几下，‘砰’地摔在了封尘的身边。
江面现已是火烧冲天，吞船嗜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假似云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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