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 44 章 ...

  •   裴珩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他凝神想了想,又用指腹去拭她脸上的泪水,随后定定道,“自然会。”

      谢幼萝闻言,水润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她偏过脸,没有再说话。

      裴珩这会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弹指在她额间轻轻敲了敲,“怎么,你不愿意?”

      谢幼萝,“.......”

      “还是你觉得我,比不上画像里的那些男子?”

      谢幼萝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明白过来,他神色正经,并非在说笑也是了,他素来不会有那个逗弄他人的闲情,谢幼萝正过脸,瞧着他道,“三爷不会嫌弃阿萝的出身吗?”

      她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是裴珩的想法她在意。

      “我的出身,之前也告诉过你了,不过是身后有个候府,”裴珩眼底有几分不屑,“我早已另立府宅,和那边没什么关系,我都不怕,你又有什么怕的?”

      谢幼萝摇摇头道,“阿萝从始至终都不怕。”她眼尾微微上扬,终于笑了,“三爷,你知道阿萝来之前怎么想的么?”

      不等裴珩说话,她继续道,“如果阿萝今日来寻你,你没有给出阿萝想要的答案,那阿萝会走。回答晋州去,阿萝不贪图三爷给阿萝的庇护,亦不可能真的从这里嫁出去。”

      谢幼萝进来后同他置气,到后面说要选中谁,都不过是为了确定他对她的心意。

      她成功了,如愿以偿。

      裴珩也听明白了,他捏了捏谢幼萝的鼻尖,低声道,“所以我是被你算计了?”

      谢幼萝环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道,“阿萝哪里敢算计三爷。”

      裴珩唇角勾了勾,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谁敢同自己这般说话,但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很受用。

      他眼里的谢幼萝,就该是这样软糯而娇憨,犹如一只小狐狸。

      也只有在他面前,谢幼萝才会如此。

      这样的谢幼萝,是他独一无二的,旁人无法窥得其中一丝一毫。

      想到这里,裴珩再次低下头,气息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柔软而娇嫩。

      她难受,紧张,不安时总爱用牙齿咬着,犹如雨后花瓣般的唇水润而柔嫩,她每每习惯性地咬一下,都能叫他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

      从前他没有细想,而今细细品着,忽然明白了。

      唇齿厮摩间,谢幼萝听见男人略嘶哑的声音,“我最见不得你咬嘴唇,你可知为何?”

      谢幼萝微微喘着气,小脸白里透红,犹如一颗水樱桃,她摇摇头。

      “因为——”裴珩没有说下去,而是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谢幼萝猝不及防地轻叫出声,却听那人再次道,“这下可懂了?”

      懂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谢幼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趁男人不注意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当真是狠狠一口,她这个姿势不好掌握力度,不小心就下嘴重了。

      她尝到唇齿间一股血味在弥漫开。

      再看裴珩,单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在唇上擦了擦,他看着她得逞又后悔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记仇?”

      说着双手握在她纤细的腰上,微微用力便将人提起放在桌上坐着。

      谢幼萝没说话,一头埋进他怀里。

      正是这时候,门外白越敲了门。

      二人在里面有些许时候了,白越也不想打扰,只是——他隔着门对里头回话道,“三爷,侯府来人了,老侯爷怕是不行了,点了名要见三爷。”

      ——

      亥时三刻,永宁侯府一派哭声。

      侯府女人多,那哭声一起,远远便能听见。

      裴珩拧着眉直接往老侯爷的院子赶去。

      他素来不喜欢闹腾,谢幼萝走在他身侧,不过一眼便看出了他眼底的不耐,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格外的用力。

      直到到了院前,谢幼萝没有随他继续进去,“阿萝在外面等着,三爷进去吧。”

      裴珩却没有依她,坚持带她进去,他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在,怕什么?”说完便牵着他进了院子。

      外头守着的婢女小厮见状,纷纷低下头,直到裴珩走了才敢再次抬头打量谢幼萝。

      他们记得这是当初迎进来给四爷冲喜的四奶奶,不过后来二人和离了,怎如今又同三爷走到一块了?

      侯爷若是晓得,怕是一刻也撑不下去,生生气得晕去吧。

      二人一路走到内室前,里头大房的姚氏并几个叔婶在里头轻声啜泣。

      听到动静,几双眼睛瞬间便挪到裴珩身上。

      有人似等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连道,“老三......老三回来了。”

      只是话刚说完,便瞧见站在他身侧的谢幼萝。

      那几个叔婶忌惮着裴珩,不敢说什么,姚氏不一样,她是这侯府管家的,眼下瞧见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站在自己跟前,欢喜难掩之余竟见他将谢幼萝也带了来,立时变了脸,含着泪道,“父亲病下这段日子盼着三爷回来,如今三爷好不容易回来了,怎还带着外人来?”她叹气道,“三爷可是忘了,当初她克死了四爷,如今是想克——”

      “住嘴。”裴珩狠狠打断她的话。

      旁的人听了也觉得姚氏这话不妥,纷纷打着圆场,劝她少说些。

      裴珩已经黑了脸,眼下老侯爷已是弥留之际,这侯府往后还得仰仗着裴珩,他就是带回个戏楼里的,他们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谢幼萝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她静静站在裴珩身侧。

      她能预料到进来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可是她不怕也不会怨裴珩。

      两个人在一起,有些东西总要面对的。

      好在不稍多时,老侯爷再次醒了过来。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谢幼萝跟在裴珩后边向床边走去。

      与上次相比,如今的老侯爷头发花白,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脸上褶皱的皮贴着脸骨,细看两眼都吓人的紧。

      打从醒过来,那双凹陷的眼睛四处便寻着裴珩的身影。

      谢幼萝能够感受到裴珩的心情不同于旁人那般的难受低落,他很冷静,冷静到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老三,老三。”老侯爷显然也看见她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喊着裴珩,“回来住吧。”

      裴珩脸上没有任何起伏,他淡淡看着老侯爷,“不了,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我知道,你怨我。”

      谢幼萝抬眸看过去,裴珩紧绷的脸终于有所松动。

      她想起回京的船上,裴珩难得对自己吐露了他的身世。

      裴珩的母亲是老侯爷的妾室,不受老侯爷宠爱,裴荀母亲是正妻原配。

      兄弟俩当年从娘胎里在同一日前后落地,却不想不久后,侯府蒙了难,为了保住这两条血脉,尤其是裴荀这个嫡子,老侯爷便将二人一道送至寺里养着。
      再后来侯府冤屈洗净,来接两位公子时,寺里遭了山匪,为了护下裴荀,选择牺牲裴珩。

      于是裴珩和他母亲落入山匪之中,再到后来山匪被朝廷清缴之际逃了出去,一路逃到晋州,为了生存下去,裴珩母亲嫁给了薛白做妾——

      却不想薛府并未给他们母子庇护,反而叫他母亲丢了性命。

      谢幼萝那时才明白,裴珩并不是天生的像他表面那样百毒不侵,只是从小被放弃被伤害让他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也曾渴望父爱,可是从他出生后便没有被父亲重视疼爱过,便是后来重回侯府,老侯爷也并未正眼看过他,在老侯爷的眼里,裴荀是嫡出,长子战死沙场,裴荀便是他所有得到希望。

      这对裴珩公平吗?

      谢幼萝看着床上已形容枯槁的老人,濒死之际却念起了这个从来不入他眼的儿子,她望着他伸出来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您想错了,”裴珩冷眼看着老侯爷那颤颤巍巍的手,“我从来不怨您。”

      老侯爷眼睛睁大,难以置信道,“为......为何?”

      “在意才会有怨恨,而我早已不在意,包括这侯府的一切。”

      是了,他当初回来时,根本就无心侯府的世子之位,便是如今的官职都是自己亲自挣来的。

      老侯爷抬起的手颤抖着放下,嘴里连连喊着几个好好好,“那你今日为何还要来?”

      裴珩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才看向老侯爷,“这永宁侯的爵位,便不必承袭到我头上了,您在几支旁系里寻一个吧,此事我已上表陛下。”

      “老三,你——你这是何必?”旁系的几家听了,纷纷上前劝着,心里头各种算盘却早已打了起来。

      里面闹成一团,一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侯爷,却见床上的老侯爷抬起又放下的手直直垂落至床侧,有人上前探了探,当下便跪在床边。

      身后众人一瞧便知道,这老侯爷,归天了!

      院子内外,顿时一顿哭喊。

      谢幼萝不禁想起裴荀离开的那夜,彼时大家亦是哭的很伤心,她作为嫁进来的新妇,刚穿上嫁衣便换上了丧服被推到那灵堂之上。

      而后她遇见了裴珩。

      在所有人眼中裴珩是不近人情,冷漠无情的。

      就此刻,众人跪地悲恸,他却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他的眸子是望不见底的深潭,里面装满了只有谢幼萝才能窥见的东西。

      那里有矛盾与挣扎。

      谢幼萝走近,慢慢地握上男人的手。

      一片冰冷。

      她默默的再覆上一只手,两只小手哪里能将他的手掌完全捂住,但她却依旧笨拙地想要给他取暖。

      周身人声嘈杂,她抬头,恰好同他的目光对上,谢幼萝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走吧。

      旁人看不懂,裴珩却一眼便懂了。

      他点点头,便丢下屋里的人,牵着她离开了这里。

      裴珩出了侯府之后,又叫白越牵了马过来。

      他将她抱上马背而后自己再坐了上来,一路向前头的大路驰骋,谢幼萝不知道他要去哪,带着她去哪儿。

      耳边是疾厉的风,她缩在裴珩的怀里。

      她不再想着问他,因为她知道,无论去哪,她都愿意与他一道。

      约莫半柱香后,他们在一处河堤前停了下来。

      河堤上方是一片草坪。

      如今已经入秋,却依旧很茂密,只是几处有几片远处飘来的落叶。

      裴珩立在河堤前,回眸望着坐在草坪上的谢幼萝,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冷漠?”

      谢幼萝歪着脑袋看着他,那双如水般的眸子里很是澄澈,在他跟前,她总是这样,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她摇头浅笑,“阿萝不觉得三爷冷漠,三爷只是分人。”

      她想了想继续道,“三爷从前流落在外时,母亲——母亲被害过世时,那些说你冷漠的人,不也冷漠的对你吗?”

      谢幼萝想,她没有猜错。

      裴珩现在是矛盾的。

      他是个男人,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在他面前死去时,他是有所动容的,只是他习惯了用冷漠疏离来提醒自己,有一些东西是他无法原谅和释怀的。

      这个男人内心有柔弱的一部分,而此刻他愿意将这样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看。

      谢幼萝不禁直起上半身,去拉他的手,“三爷,往后阿萝会陪着你,从前的那些快乐的事,关于阿萝的,关于三爷的,我们统统都放下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很慢很轻,犹如一汩温泉从心头流过,将裴珩心底浮起的所有纠结挣扎的情绪统统抚平。

      他忽然意识到,这世上能真正毫无芥蒂,毫无条件地靠近他,接纳他,走近他内心的,去懂他的,只有谢幼萝。

      裴珩回过身,蹲了下来,而后将这只小狐狸揽进怀里。

      他贴着她白里透红的耳,低声道,“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