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特殊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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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越发嘈杂的声音似乎在远去，方悦沉郁地转过身，才消失片刻的头疼卷土重来，他却连感受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支撑了一会，方悦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随后，身旁有阴影落下又拉长，是他的哨兵在靠近。
脸颊被轻轻抚过，方悦昂首看去，吴之林的思维线体还一如既往地漂浮在身旁。湖蓝色的线体光芒收敛而温和，绕身而盈，显得吴之林有如救世神祇。
瞬间，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在方悦耳中，四周沉寂，万物无声。
顾不上场合和周围目光，方悦伸手抱住吴之林，埋首在那熟悉的怀抱中，手臂无力又坚定，仿若无尽汪洋中，绝望的人守着他的孤岛。
轰动联盟的“爆闻”质询会后两天，议会派出的“克因叛国”联合调查组马不停蹄地赶到东月基地，匆匆面见了几位东月高层后，便要求验证方悦所说的“叛国证据”，同时几人还带来了议会长和统帅的口信，那两位人精的话相当诘屈聱牙，其实都是在不约而同地暗示：在此多事之秋，此事益从简从密从速处理。
“老头子们还以为方悦是受你‘指示’说了那些话。”送几位调查人员去休息后，回去的路上雷樊就不客气地嘲道：“我们要早知道，还用等到今天？”
“不止议会长和统帅，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阿瑟道：“不过，这样对方悦也是一种保护。”
不然怎么解释方悦所知之密和所言之详。难道把读心术的秘密昭告天下吗。
雷樊边走边道：“说得不错，虽然统帅说了一堆废话，不过我觉得他那个建议还行，让元帅拨冗和吴之林一同召开一次临时发布会，当面言和，揽下责任，替方悦解围。正好一箭双雕解决两样麻烦。”
穆少何反驳道：“不行。”
雷樊闻言站定，看着老对头一挑眉：“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穆少何强硬道。
还是亚戴尔提醒了雷樊：“元帅和吴之林不能呆在一块。否则，元帅他......”
话语未尽，雷樊恍然悟透，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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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阴暗的房间内，仿佛空间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线路软管勾缠杂连的机械质感“蜘蛛网”，一半是只有一个蛋形沙发的极简风格。两半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青蓝色粒子屏障，幽幽地照亮屋内一切景象。
此时此刻，蛋形沙发上慵懒地躺着一个人，盯视着前方，在蜘蛛网正中，有一位脑贴磁片，手脚被缚，躺在金属床上的人。
“这次你做得很好......”沙发上的人喃喃道，低语的声音和目睹安国十三舰队覆灭的面罩人如出一辙：“不过下次就不一样了，他可能没那么好对付了。”
被蜘蛛网包裹的人正闭目沉睡，木然无觉，沙发的人痴痴地凝望着床上的人：“他的成长很快，不是吗，所以你不用等太久了，他会替代你。到时候......”轻笑一声，沙发上的人伸手隔着虚空摩挲那张苍白暗淡的脸：“你就可以真正‘醒了’......”
“......”
“麦基和戴特他们......”
“在监狱里等待调查......克因家和罗术家的人基本都被控制住了，听说徐家也被下了禁行令，也差不多了。”
在联盟法院特殊证人保护所内，孟景看着被三层粒子护障挡住的方悦，心生不满：“说是保护，我看这更像变相扣押......我还是觉得没有比统帅星园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是议会长的决定。这事涉及军部颇深，他必须要找个中立的地方。”方悦倒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在议院被宪兵客客气气请过来后，折磨他的那些疼痛都消失不见，他也感觉如释重负，这里足够安静，他可以好好想一想前因后果：“再说，已经特许吴之林24小时看护我了。”
孟景看了眼身后给吴之林准备的折叠行军床：“从星园到证人所，你们怎么越混越惨了，网上可是连你两的粉丝会都建起来了，现在正攻占议会官网制造声势呢。”
“是吗，那等我‘出狱’是不是就该出道了。”方悦对这些不太在意，打了个哈哈道：“赚得钱肯定比当副舰长多了多。”
孟景没有如往常嗤笑回去，而是盯了方悦一会，半晌后叹道：“你在议院的时候是不是被什么武器洗脑了？”
方悦眨眨眼：“什么？”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咄咄逼人？”孟景思索半天，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就好像......换了个人。我发现我以前是不是对你有些误解。”
方悦自然无法解释缘由，只得含混道：“那说明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是不太了解。”孟景认真地凝视着隔离在屏障中略显虚幻的人影：“方悦。”
“嗯？”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秘密......我可能没法全部知道。“孟景转动右手，从袖子里掉出一样豆大的东西，捏在指间摸了几下后，伪装外膜被剥开，漏出水绿色的半透明内里。
孟景用余光扫视了眼周围监控，侧身挡住手上动作，接着手腕一抖，“绿豆”轻易地穿过层层屏障，准确无误地落在方悦手中：“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方悦面色未动，绿豆被牢牢的藏在手心，他抿了抿嘴，打了个只有两人知道的手势：什么东西？
孟景状似摆摆手回应道：能保护你的东西。
方悦想起布克家族的商业所长，心头一动，明白了这是什么，面露感激，正要说些什么，一侧的指示红灯突然亮起。
探视时间已到。
“来自老友的一点心意，你可要藏好。”离去前，孟景把食指贴在嘴边，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用口型道：“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得进来陪你了。”
方悦浅浅一笑，点头应允道：“好的。”
走到门口，孟景回头瞄了眼方悦，蓦地心生不舍：
“保重。方悦。”
孟景离开片刻后，吴之林才现身保护室。
在方悦说出那番掀起滔天风浪的话后，身为他的哨兵，吴之林也不可避免地被多番闻讯。
由于方悦在议院的“出色”表现，没几个调查人员敢跟方悦当面交锋，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哨兵，希望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尽管这位主也不好惹，但总比里面那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怪人要好。不过所有人都是失望而归，吴之林什么也没说，嘴比东月的防线还要牢固。
“吴舰长声称无可奉告。”调查人员对媒体忿忿道，双方脸上都默契地挂上了“不相信”的神色：“我们认为吴舰长此举有碍调查......”
只有方悦知道，吴之林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包括周伯父的所作所为。
保护室的房门闭合后，三层粒幕关闭——对于向导来说，没有比哨兵更好的屏障了。
方悦正打算给吴之林悄悄“炫耀”下孟景的“礼物”，却发现对方脸色深沉，在他身旁坐定后，忽然就道：“伯父他......告诉我了。”
“......”方悦怔住了。
“他说......‘虽然你不会接受，但......对不起，方悦。’”
也许他该愤怒。
方悦想。
但是面对着吴之林，心中却只有夹杂着些许哀伤的莫名滋味。
方悦嘴唇动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吴之林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方悦从未见吴之林如此踟蹰，半晌后才听对方道：“......你后悔吗？”
后悔被暗箱操作，被迫选择我，然后被动卷入这层出不穷的风波之中。
“怎么可能？！自从遇见你，我就再也没有后悔过。”方悦想起初遇吴之林的场景：“没有你，我去哪找这么帅这么有钱，关键是还不嫌弃退化向导的哨兵。就算最开始有点波折，那又如何。”
对于你，哪怕是阴谋，我也甘之如饴。
对于方悦拙劣的借口，吴之林还想说什么，方悦却打断了他，他不想和吴之林对这事纠缠不清，真要解决心结，这是他和周伯父之间的事，而不是和吴之林的：“不说这些了，话说我在议院的表现是不是很可怕？我没敢看回放，新闻上说就算我‘拿着重机枪扫射议院都不会令人如此胆寒。’”
“那时你看起来......迷茫又痛苦。”
“多半是因为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可能是异变能力突飞猛进带来的过度反应。所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且会伴随剧烈疼痛。”吴之林补充道，方悦之前对此都避而不言：“当时你浑身一直在颤抖。”
“没关系的......”方悦见吴之林还是一脸惜色，主动道：“还记得冰冻治疗吗？”
“......嗯。”
“那么疼，你都忍过了。我这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次能力突破而已，等我习惯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所以......“方悦努力让语气轻松些：“你可要相信我。“
两人互相凝视片刻后，吴之林握住方悦冰凉的右手。
“我相信你。”
方悦正要说点别的挽救下沉重的气氛，忽然脑海一震，画面碎片从眼前一闪而过。
......匕首落地......满目猩红......纠缠不清的噩梦......
重要的......秘密......
方悦垂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霎时眼神晦暗不明，睫毛克制地轻颤着。
他从来就知道，吴之林有一双修长劲瘦的双手。
可他没想到，二十年前，就是这双手，握着匕首，插进了吴可的胸膛。
在吴可死后，周凌尘正好回到家中，哨兵本能让他在暴怒中攻击了自己的儿子，幸而随后赶来的亚戴尔和张心屏救下了濒死的吴之林。
重伤昏迷之后，因为过于愧疚和悲痛，吴之林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让他以为自己的向导父亲是死于抑郁的自杀，从而对周凌尘满怀怨恨。
而周凌尘……也许是不能手刃仇人，让他成为了黑暗哨兵。
所有人都隐瞒着吴之林真相，因为大家都明白，尽管不知何故，那绝对不是吴之林的本意。与其告诉他徒增痛苦，不如选择隐瞒。
周凌尘背下了致使吴可自杀的罪责，两人至此不再相见，而父亲的避而不见，也让不明真相的吴之林彻底误会了周凌尘。
喉咙里的话语被生生吞下，方悦左手扣住两人的手，摒弃一切恐惧和痛苦，定下决心。
“我也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特殊证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