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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春 节· ...


  •   却说那丁敏君一路远远追着那小孩,因为人群拥挤,即使她身法再曼妙也无从施展,于是追着追着就失去了那小孩的踪影。

      丁敏君只好停下来喘了口气,心里正在想丢失了姻缘符,那个戍时三刻之约该怎么办,于是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四周──此处的游人并无前方闹市处的那么多,倒是多出了几分清静来,而河畔旁,倒有不少人蹲在阶梯上,将莲花灯放入水中。

      远远望去,水中荡漾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这夜色中明灭摇曳,看起来颇有几分意境。

      忽然,丁敏君环视过去,只觉那坐在青石阶梯上的背影有些眼熟,她走近几步,却看到那人身旁放着几个酒壶,已经喝得一滴不胜,看起来,这临水而坐的背影竟然萧索无比。

      丁敏君叹了口气,坐到那人身旁。

      那人转头过来,也不惊讶,只是轻笑道,“是你啊……小敏君。”

      “啊,是我……范右使可是在借酒消愁吗?”丁敏君看了看他身旁散落的酒壶,也笑了笑。

      “只是有些寂寞罢了……”范遥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整个人虽是逍遥不羁一如往昔,只是声音却多了几分遗憾,“自从杨逍那小子成婚后便被他女人管得死严,如今连个能陪我喝酒之人也寻不着了。”

      范遥望着河畔的花灯,低声吟道,“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丁敏君侧头望他,只见他那俊美得有些妖异的面容在荧荧的莲花灯火下,真真是似梦如幻,妖孽人间,于是她便愈发觉得自己是凡世浊物,便摇了摇头,笑道,“那可真遗憾,不过我却是不会喝酒。”

      范遥瞥了她一眼,举起手中酒壶,轻笑着朝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姿势真是说不出的率性潇洒。

      丁敏君连忙摆了摆手,“别,我……我真的不会喝酒。”

      范遥摇头不语,仰头饮酒,薄唇噙着一抹不羁的笑,他抬手抹去唇边残留的酒液,道,“见到你真意外。”

      “我也是……范遥,你是偶然来此么?”丁敏君问道。

      “不,我……来找人。”范遥微微低下头,黑发垂在他眼帘前,覆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那么,找到了么?”

      “没有呢,对方似乎不太愿意让我找到他……”

      丁敏君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她抬头看了看,却发现戍时三刻将至,她匆忙告了声辞,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是不是忘东西了?”范遥叫住她,丁敏君回头一看,地上正躺着一枚小小的木头牌子,正是那姻缘符。

      莫非是我不小心放在袖口里了,然后刚刚不小心抖了出来?丁敏君这样想着,随后弯腰捡起,对范遥道了声谢,这才离去。

      这次,她还好好端详了一下木牌的花纹,看起来是一朵花的纹样,反正以她浅薄的知识,分辨不出是牡丹还是月季或是什么……

      ……

      河畔旁,祈愿树下,戍时三刻。

      不少男男女女早已等在此处,还有一些在房里唠嗑的小老百姓们闲来无事凑在了这里,老道士也已经摆开了摊头,丁敏君来到此处的时候看到陈友谅和莫声谷早已等候在此,两人站得不远不近,眼睛似有似无地瞟向对方,但两人的眼神却都是自信满满的,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丁敏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眼神来往。

      原本这两人还算相安无事,但随着时辰越来越临近,两人也从只是打量着对方变成了互瞪──别说,莫声谷虽然面对丁敏君腼腆得很,但是面对情敌,他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具体的表现就是瞪大着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对方畏惧一般,虽然他不知道他自己不瞪则已,越瞪就越像一只气鼓鼓的包子……

      陈友谅倒不会只是瞪大眼睛,相反,他只是薄唇轻笑,一副“别白费力气了小爷赢定啦”的温柔表情。

      丁敏君自是知道这两人有些争风吃醋,但旁观者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两个男人越贴越近,表情一个强撑着凶恶一个伪装着温柔,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今天晚上……”陈友谅得意地看着莫声谷,刚想说丁敏君是他的了,却看到丁敏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便自动忽略掉名字,低声道,“是我的了。”

      莫声谷也不甘示弱,“我才不会把……”他原本想说我才不会把敏君让给你,可他看到丁敏君的目光,也小声道,“给你……”

      观者有听力灵敏的当时就表情古怪了起来,虽然有些字没有听清楚,但是关键字眼一组合,不就是“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我才不给你……”,还故意低声交谈,神态古怪,鬼鬼祟祟,左顾右盼,摆明了不让别人听到!

      这个听力灵敏的观者顿时将这一发现小声告诉了他身旁的张三,张三听到了又告诉李四,李四又跟来福和招娣说了,之后什么二狗、水生、旺财全知道了……

      原本这对话最多诡异了些,但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到后面,就越诡异了起来,你想想每个人都添点油加点醋那该多酸多古怪啊?什么“今天晚上你的菊花是我的了,等着被我爆吧”、“我才不给你菊花,不过黄瓜倒是可以啦”之类的,这些整天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婶的丰富想象力听得有些壮男都掩面夹腿而走了……

      顿时,气氛有些暧昧了起来……没办法,古代人民娱乐活动少,眼下难得一见一对背背山,难免就好奇了一些……

      老道士也察觉了这诡异的氛围,他忙不迭宣了声法号,让有些骚动的人群静了下来,他先作了个不伦不类的罗圈揖,这才开口说了一段什么“姻缘天注定”什么的,这一段话文采是极好的,但那些还纠结在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里的小老百姓哪里听得懂?顿时议论声四起。

      “我说……我怎么觉得老是有诡异的目光往我们这儿看来?”莫声谷眨了眨瞪得有些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丁敏君皱眉,“你们俩好像也没帅到这种地步……”说着她一手抚脸,陶醉道,“莫非是我长得太美了吗?”

      “拜托好不好……我已经被围观得很冷了……”陈友谅翻了个白眼。

      莫声谷这孩子又瞪起了眼睛,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分明是“不许说敏君坏话”……

      老道士冗长的话语总归告一段落,他严肃地说道,“请各位身怀姻缘符的各位向前一步。”

      大约有十几个人往前一站,然后老道士拿出一叠彩带,说道,“请各位蒙上眼睛,然后请被老道喊出姻缘符花纹的人出列。此意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没有人有异议,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极为浪漫的表白场景。

      于是丁敏君随手拿了一条蓝色的缎带蒙在了眼前,然后陈友谅和莫声谷上前,在缎带里左挑右捡了半天,然后神色一喜,同时一扯,两人竟然同时扯了一根蓝色的缎带──不过他们俩一人拿左端一人执右端。

      老道士看他们两个这番举动头都大了,刚想打圆场,却不想这两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了,陈友谅眉毛一挑,莫声谷眼睛一瞪!两大高手同时用力之下,一条缎带就……“擦”地从中断开……

      老道士眉头抽了抽,心里肉痛:“这可是从怡红院那些莺莺燕燕里借来的呀我这又要赔多少银子啊!”,可他也只能暗念几句无量天尊,自认倒霉。

      两人见谁都没捡到便宜,只好随便拿了其他颜色的缎带作罢。

      老道士见所有人都蒙好了眼睛,便正色道,“持‘福’字样之人请上前一步。”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犹豫地踏前一步,两人被搀扶着面对面站好,两人解开缎带,随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竟然不顾众目睽睽,就抱在了一起,虽然只是轻轻一触,却也引得旁观者的起哄,女子红了脸,而那男子一脸感激地对老道士说了什么,又递上去了什么,让老道士颔首微笑。

      老道士心里暗道,没想到这男子这般有钱,早知道他要买与那女子一样花纹的姻缘符时就再把价格翻上一翻的!

      就是这般几对男女走了过场,其中有心中暗许却不敢表白者、有曾吵架想借此破冰者、有就差最后一步想就此坚定对方心思者……至于为什么这些有情人总能终成眷属,也只有天知,他知,老道士知了……

      “下面手持云纹者请出列!”老道士说道,他不由看向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只见那白衣公子果然上前一步,老道士不由抚着胡须微笑,只是,下一秒,他的手僵住了,然后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扯,痛得他直吸凉气,可他顾不上他疼痛,只是张大着嘴,眼珠子仿佛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俊美的白衣公子一脸浅浅的笑意,负手而立,而他的对面,清秀的青衣少年有些紧张地攥着拳,两人贴得极近……

      之前那些还在讨论着背背山的围观者们也一下子停住了,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对!

      要说古代人民最是迷信了,他们多数是真的相信有个月老在天宫牵着红线,这姻缘符当然冥冥中也是月老管着的──不然怎么解释人人都配得正好呢?要不是月老,能这么巧吗?

      所以,当这两个少年相对而立时,他们一时也忘了言语!即使刚刚他们讲黄瓜菊花讲得起劲,但隐隐觉得有点不靠谱,而如今亲眼看见,古代人民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紧紧盯着场中两人毫不放松。

      陈友谅他很紧张。
      他尽力维持着笑容,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他知道面前站着的人就是丁敏君,所以他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凭着习武多年的直觉,他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只是入手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只手似乎皮肤粗糙了一些,不过他直接当作是习武之人的通病──他也没牵过其他姑娘的手,他只觉得丁敏君的手心里都是汗,他嘴角微微一勾,伸手到脑后,就欲揭开缎带……

      莫声谷他很紧张。
      他压抑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却抑制不了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脏。他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忽然!丁敏君拉起了他的手。莫声谷心神一阵动荡,却觉得这手似乎粗大了一点,不过佳人在侧,他“仿佛”都闻到了阵阵幽香,于是他暗下决心,将缎带往下一扯!

      两人同时扯下了缎带,然后还没等眼睛适应光亮,就鼓起勇气朝着对方冲口而出一句──

      “我喜欢你!”

      “嫁给我吧!”

      ……

      两人一鼓作气地说完,只觉得浑身一放松,好像下一秒死去都无妨,然后眼睛也逐步适应了现在的亮度,这才将自己牵手表白的人看了个真切……

      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似乎也是徒劳。

      僵立了一会儿,刚刚耳朵灵敏的那位观者小声对旁边的人说道,“你看,我没听错吧!果然是有断袖之癖啊!”

      然后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也传了出来,随后演变成了哗然起哄,还有几个掩面夹腿而走的壮男去而复返,见僵立场中两人的面色不大好看(岂止是不大好看),还道是两人遭围观有些羞涩,便安慰道,“兄弟,你看看人家魏王与龙阳君,楚宣王与安陵君,还有那个谁谁谁……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啊,咱不忌讳这,没事儿哈,哥几个虽然不能理解你们,但哥支持你们!”

      陈友谅没搭理他,只是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老道人……

      老道人寒毛一竖,暗道好强的杀气,便连忙打一个哈哈,“呃呃那个什么……下面请手持牡丹纹姻缘符者上前!”

      刚刚的骚乱时丁敏君蒙着眼还没搞清状况,听老道人这么一说,估摸着自己手持的就是牡丹纹了,她便上前一步,然后有人扶着她走到一个位置──本来还要上前一些的,但是两个人现在还僵硬着身子,也没人敢影响他们俩“含情脉脉”的对视……

      不过他们俩看到丁敏君上来了,却仿佛齐齐回了魂一样,虽然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两人却极有默契地看向了走向丁敏君的那名男子。
      莫声谷一急刚要上前,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和陈友谅握在一起,两人同时猛地松手,还如见鬼魅般退了几步,莫声谷恨不得马上跑到河边洗手,陈友谅差点准备拔除长剑将这只手切下来,只不过如今他们的怨恨都转移到了那个和丁敏君面对面站着的男人身上……

      丁敏君轻轻解下蒙着眼睛的缎带,在看清了那个男人时,却一下子差点失足跌在地上……

      外貌清雅挺拔的青年微微一笑,拉住她,用那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丁丁,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丁敏君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一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问句有些熟悉,便下意识接道,“无所谓好或不好,人生在世,不过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这话说起来极为顺溜,仿佛这两句就应该这般接应一样。不过刚说完,丁敏君就后悔了──说谁的名言不好,一顺口竟然就说了句慕容紫英的……

      “你倒看得透彻。”青年微笑道。

      “大叔,你怎么在这儿啊?!”丁敏君好半天才转过来,愣愣地问了出来。

      “我田鼎扬为何不能在此处?”

      “……这不是关键啊!我……”

      “嘘……”青年一指覆在唇上,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对丁敏君微笑着说道,“其实,我来这儿,是……想让你听一首诗,我的新作,很简短的,写的是你教我的‘现代诗’。”

      “你还真是没变呐,大叔……算了,你读吧……”

      青年吸了口气,深情地吟道,“啊!一朵鲜花,啊!一沱牛粪。啊!一朵鲜花和一沱牛粪。啊!这!就是爱情!”

      “……”

      “怎样?够精简吧?可是字字珠玑?”

      “虽然我不想说字字垃圾……但是你还是真的没变啊(这有什么转折关系)……好吧,其实很有进步啦!”丁敏君转过头,眉头抽搐着小声地说道。

      “那就好。”青年似乎满意了的样子。

      “就为了这?”丁敏君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曾与她“相伴到黎明”,并“同居”了一阵子的阳大叔,竟然出现在她眼前就为了求一首诗的评价,莫非是梦吗?

      青年看了一眼两个目光不善地盯着这里的少年,凑近几步,对丁敏君低声说道,“如果他们两个有谁欺负你,就来告诉我。”他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这么快?”

      “不然就走不了了……好好保重啊,丁丁,我很看好你的。”青年微微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分开人群,就这样莫名地来了,莫名地走了。
      等他离开之后,这些人群中的人们才奇怪自己怎么不由自主就让了路,丁敏君知道这并非什么王八之气,而是练到极深的乾坤大挪移。

      于是丁敏君站在原地,低着头,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丁敏君抬起头,只见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立着,衣袂方才飘落下来,看样子是刚刚急忙赶到。

      “他已经走了。”丁敏君叹了口气。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头墨发在空中飘扬着,身影无比落寞,他淡淡道,“是吗?”

      “你……还是放不下他吗?这么多年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丁敏君露出不忍的表情,“你听到会想哭的。”

      范遥更加落寞了,“原来是他又作诗了……”

      丁敏君默然了,阳顶天你的诗到底是荼毒了明教多久啊?

      范遥也默然立了一会儿,那落寞的气息让人群也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他才朝着那青年离去的方向默默走去。

      “一个男人来了,另一个落寞的男人追着他来,还说放不下这男的多年了,明显是那个男人不要他了,可这个落寞的男人依旧痴痴地向他那走去……”这时,人群才沸腾了起来。这是那个耳朵灵敏的人的最新解说,围绕着两个男人的八卦之魂继续燃烧,然后不堪的各种版本也随之出现……

      老道士趁着陈友谅又在走神,便悄悄将“缘来就是你”的布幡收了起来,全身家当手脚俐落地一塞一裹,往背后一扛,再往自己的头上扣了顶帽子,佝偻起背,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拾荒老汉。
      他最后看了一眼群情高涨的气氛,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啊,要不是那白衣公子的武力值太高,咱应该还好好捞一把啊……罢了,且换一处发财喽!”说完,叹了口气,趁着人群正混乱,便悄然离开……

      ……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爆竹声与烟花声愈发频繁了起来。

      陈友谅正和莫声谷蹲在台阶上就着河水洗手,用力之大,好似恨不得将皮也挫下来一层般。

      莫声谷心不在焉地挫着手,忽然,他心灵有所触动,举起那只手,手指微微屈了屈,仿佛在回忆着之前的感受,恍惚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回忆什么,顿时只觉得一股血气往上冲……

      “莫小七,你……怎么流鼻血了?”身旁的丁敏君有些关切地看着他,莫声谷连忙摇摇头,一只手捂着鼻子,红着脸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回避着丁敏君的视线。

      可他原本就在河边洗手,这一退就一脚踩空,直接就退进了河里。站在他一旁的丁敏君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可这仓促一抓也没有多少力道,登时就被一同扯进了水中,好在陈友谅立刻赶到,好巧不巧一把拉住了丁敏君──虽然他之前其实来得及救莫声谷……

      这台阶其实也没有多高,莫声谷已经淹在水下了,丁敏君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陈友谅使劲刚准备将两人拉起来,却反被两人带到水下,顿时一阵扑腾……

      好不容易三人才重新爬上阶梯,只是看着自己湿答答的衣裳,虽然有内力护体不至于感冒,但他们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这才觉得人生餐具……

      不过被冰凉的河水一浸,三人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点,少年少女纷乱的想法也沉在了脑海,只是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望着这元宵节的热闹景色,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好呢……”丁敏君忽然笑了,“难得这样看风景啊。”
      只是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真是太过微妙了一些。原本只是言情的小三角关系,现在已经升华到耽美了……大概是天然呆小受和腹黑吧?她当然没有勇气把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陈友谅忽然用手枕着头,躺下来,看着头顶一方星空,“那就算是三个人一起过节好了……”

      莫声谷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黑白分明的眸子悄悄看向了丁敏君的侧脸,想起了这一年里与他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怔怔无语。

      “新的一年了啊……”丁敏君望着烟火出神,心想如果在现代,自己大概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嗑瓜子吧?开着空调坐在沙发上,手机里收着同学朋友的祝福短信,和身边的家人聊天包饺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丁敏君忽然说道,她低下头,“说起来我真的有些想家了。”

      陈友谅立马坐起来,“可要我借你个肩膀?”

      “谢了。”丁敏君将头埋了下去,双手环着腿,她闷闷地说道,“肩膀什么的留给小女生吧。”

      莫声谷瞪了一眼陈友谅,陈友谅挑了挑眉正要反驳,却听丁敏君小声道,“我困了……”声音越来越低,看样子是累极了。

      陈友谅看了眼缩成一团的丁敏君,沉默片刻,对莫声谷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声谷点点头,微微偏头看向陈友谅,“新的一年,还要多多指教。”

      “你也是。”

      两人的言语极为平淡,虽然客套,但听起来丝毫没有诚意。

      陈友谅忽然用胳膊肘顶了顶埋着头的丁敏君,“喂,先醒醒。新的一年了,有什么愿望吗?”

      丁敏君迷迷糊糊睁开眼,呢喃不清地说道,“愿望?自然是好好活过每一天……”随后又将头埋了下去。

      莫声谷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湖水,眼睛微微弯成新月的形状,“呐,陈友谅,我们的愿望应该是差不多的吧?”他看向丁敏君,笑容清澈无比。

      “啊,大概吧。”陈友谅的眼帘微微垂下,心道真是满心单纯美好的少年,这般极品这世界上怎么还有?我的愿望远不止这些,没有人知道,当然,也无须知晓……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小桥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也渐渐稀少了下来,桥洞下还有乌篷船慢悠悠地驶过,船头并肩而立着执着手的男女,桨声滔滔,在寂静中很是浪漫。
      河中央飘着粉红色的莲蓬灯滴溜溜地在水中打转,原本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晚风轻拂,灯笼轻摇,吹皱江南水乡的一池水。

      台阶冰凉,丁敏君埋着头抱着腿蜷缩着身子,微微抽着鼻子,莫声谷却已躺下梦回周公,嘴角还有一丝笑意,唯独陈友谅坐在最外侧,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镇人家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少年挺拔的身形似乎也有些落寞了起来……

      三人并坐,直到天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春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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