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啊》一颗榴莲

3、第 3 章

　　扭头看到他，眼睛里的泪变得更多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也慌了，手足无措地走过来，不知道该先抱住我，还是擦眼泪。我哭得更大声，除了担心，仿佛还要把这半年来的思念、压抑还有痛苦都哭出来。
　　他最终还是抱住了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头，跟上一次见面时一样，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回来了。直到我哭累了，才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觉得自己很丢人，不敢抬头看他。
　　他捧起我的脸，看进我的眼里，“我好想你，小冉。”眼睛里都是笑意，暖暖的。我呆呆地看着他，直到温热的吻落在了额头，眼睛，鼻子，落在了嘴唇边，我才闭上了眼睛。
　　风中好像又飘来什么花的香味，耳边又传来敲鼓的声音，我闭着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真好，他还是那个温暖的少年，他还是我的原青，他回来了。
　　春节过后，送走他，我开始闭关。关掉手机，发疯地做题，从白天到黑夜，成为了一个我当初最不屑的人。
　　我有了新的规划，我也要去上海交大，要在新生入学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学长，你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考虑我吗？”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回答，我觉得我有点走火入魔了。每次快清醒的时候，就吃一块巧克力，再看一遍情书，在脑海里继续幻想一下这个场景，然后继续疯魔地做题，做题。
　　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偶尔打一次电话，内容也是我报告最新的成绩，他对我说加油。我们慢慢变得没有话题，我甚至都没有听过G-Dragon的新歌。
　　我们都察觉到这种变化，都以为再坚持一下就好，于是我们默认着变化的发生，容忍它一点点地扩张，一点点的变大。好在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次高考又过去了。
　　他说这个暑假要体验生活，兼职很忙，就不回家了，会在上海等我。我说好，然后就没有再打扰，耐心地等着成绩出来的日子。
　　那一天，终于被等到了。
　　爸妈决定帮我查分数，到跟前却谁都不敢动手。我淡定的推开他们，坐在电脑前，握鼠标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移到了查询上，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尽管世间有世事无常，但也有天道酬勤。分数很高，高到我的梦想可以实现，爸妈开心地抱着我，晃得我有些头晕，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等到他们放开我，去仔细看每一科的成绩，大声地说数学竟然考了127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拿着手机跑回自己房间，把头闷在被子里开始笑，直到喘不过气来。
　　平静后，我开始给他打电话，想着是老实告诉他呢，还是说只能上专科，然后在他接我的时候，一路跟他到学校，好实施那个场景，给他个惊喜呢。
　　还没想好，电话已经被接了起来，“你好啊，找阿原啊？”一个陌生的男声。
　　“嗯，对，你是？”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哦，我是他室友啊，阿原去接女朋友下班了，手机忘带，就快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回哦。”那边好像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手机重重地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我使劲地掐着自己，觉得这么戏剧化的一幕肯定是梦，就像我的数学不可能考127一样，原青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朋友。可是我再使劲掐，再换地方，疼痛那么明显，我却怎么也醒不来，一直在这个噩梦里。
　　电话响了，我赶紧接起来。“小冉，你刚刚打电话了么？”他的声音有些慌乱，有些小心翼翼。
　　“对啊，可是信号不好，没听清你说什么就断掉了，你刚刚说什么啊？”脱口而出的话，都吓了自己一跳，我在试探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哦，我刚说主管在，等我溜出办公室给你回。你没听到么？”他有些如释重负。
　　“没有，我也没事，你快回去工作吧。”人是不是在越难过的时候，反而会越平静。
　　“好，对了，成绩出来了一定告诉我啊，我相信你。”他挂掉了电话。
　　我跌落在地板上，眼眶里没有一滴泪，这种大喜大悲后心被抽离的感觉，空空的。
　　原来这就是世事无常啊，这才是世事无常。
　　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他连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都不关注了。我一边认定这个事实，一边又拼命地否定。
　　他也许是有别的事情，那个室友是不是恶作剧，他的朋友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啊。
　　爸妈开心地忙碌着，为我做犒劳的大餐。我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他们都以为我是乐傻了，还说床头那交大的照片是不是可以揭下来了，还抱怨说上海那么远，以后寒暑假会受罪吧。听着听着，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妈妈抱着我，爸爸站在旁边拍着我的肩膀，眼眶红红地，一个劲地说，孩子受苦啦，孩子受苦啦。
　　我嚎啕大哭，哭完又破涕而笑。就这样，我们一家人，最后还是叫了快餐。
　　我等了一个礼拜，原青都没有打电话来。在爸妈的催促下，我填好了志愿表，交给了学校。又一个礼拜后，他发来短信，说在我家门前。我坐在他单车后面，背着书包，说想再去一次学校。
　　坐在小花园里，我解开书包，拿出那盒巧克力，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原青，这是去年圣诞你邮给我的，每次学不下去或者太想你，我都会吃一颗，现在还有很多，以后不需要吃了，我要埋在这里，这样它就跟我们的记忆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了。”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完：“原青，你能帮我挖个坑吗？”
　　他点点头，找来粗树枝。我们低着头开始挖起来，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土里，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冉，你怎么了？你今天说不想告诉我成绩，是不是考得不好，没事的，我不会在意，就算我们不在一起……”
　　“嘘，不要说话。”我打断他，把巧克力放进去，用手掬起土，埋起来，拎着包开始向操场走去。他默默地跟着我，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我爬上高高的看台，来到一年前的那两个座位旁，从包里取出几张数学试卷：“我要把这些烧掉，结束我的噩梦，以后再也不用做题了。”我扭头看他，用力扯起嘴角。
　　他笑笑，说好，帮我拿出火柴，点燃手中的试卷。我一张一张地从包里掏出东西来，放到火中。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仔细地盯着那些纸，突然他拦住了我，还要伸手从火中去拿。
　　“原青，人你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这些情书呢？不过几张纸啊，原青。”我站起来，平静地看着他。
　　“小冉，你都知道了？你听我说，小冉。”他终于慌张起来，拉着我就要抱入怀里。
　　“不，你先听我说。”我推开他：“我的成绩出来了，数学有127分呢，是不是很吓人，我拼命做了很多题啊。我把上海交大的照片贴在床头，我想给你个惊喜呢。我还傻傻地打算，对你说一句话呢。”
　　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吗？”我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不停地说着：“我想说，学长啊，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你可以考虑我吗？可是，原青，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呢，还打算这么说，我真是个白痴啊。”
　　他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上海本来是我想去的，可是为什么后来就变成要为了你去呢。原青，我想不明白。“ 终究还是没有忍着眼泪，带了些哭腔。
　　“小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是我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他竟然也有些哭腔，他的心也像我这样痛吗。
　　“原青，我的成绩很好，报你的学校很稳。我也报的是交大，不过是西安的。你如果没有勇气说再见，那么让我来说。”我流着眼泪，对他笑了笑。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小冉，小冉，我错了，你去要回志愿表，你重填，你重填好不好，”他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我已经处理好了，真的，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你更重要啊小冉。”
　　“已经来不及了，原青。”我回握住他的手，紧紧握着，然后松开：“我等了你一个礼拜，现在交了也有一个礼拜了。”
　　他想忍住不哭，身子颤抖得很厉害。我的手抬到他的脸边，他闭上眼。我顿住片刻，最后还是放了下来。他睁开眼，眼睛里满是绝望。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开始无声的哭泣，眼睛模糊了脚下的路。我极力地分辨着每一个台阶。他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他拼命压抑的哭声传到我的耳朵里，眼泪流得更多，我索性不再看路，就那么跌跌撞撞地走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下了看台，怎么走出了操场。身后很安静，没有脚步声。又失望又释怀，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一路走回了家。
　　就这样，我们再没有联系。我也不再听G-Dragon的歌，我也搁置了那篇写了很久的小说。故事到这里应该就是结尾了，直到大二那年，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正散着头发，和舍友搭班玩着侦探游戏，找证物找得手忙脚乱。电话响了，是一串很熟悉的数字，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小冉，”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
　　我顿了一下，“哎！”愉快地答应，好像跟以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那边很嘈杂，有很大的音乐声。他过了会，才开始说话，“小冉，我现在Bigbang的演唱会上，现在是G-Dragon的solo，你能听到吗？”
　　我仔细听了听，依稀能听出是那首歌，我们曾经最爱唱的少年啊。“是吗？太吵了，我听不见啊。你好好看吧，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好久没听了呢！”我继续愉快地应答。
　　那边又是许久的不说话，“那好，我挂了啊。”他没有说再见。
　　“好的，挂吧。”我也没有说再见。
　　挂掉电话，来不及多想，舍友不停地催促我，于是咬着手指，我又开始找证物，耳边却回想起那年的歌声，“Remember back in that day，灿烂的梦，我无法忘却的那个梦，Don’t forget back in that day，少年啊，用你帅气的声音向世界呼喊吧！”仿佛还有我跟着轻轻地哼唱。
　　也许没有明确结局的故事，才是最真实的吧。终于，我的那篇小说可以结尾了。再见，原青。再见，我的初恋。

作者有话说

　　完啦，就是这么短。像这样子结束初恋的人，是不是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