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不如龟》阿满小斗

27、相处

　　天色刚暗，萧宸兴奋地钻进了锦被，肉呼呼的身子往墙边使劲挪了挪，胖乎乎的小手拍着床铺，喊道：“太子哥哥和宸儿同睡。”

　　萧煜一张脸写满无措，微愣了片刻，见萧宸催促，无奈地爬上床去。萧宸立刻抱住萧煜，两个长相精致的小仙童，挤做一团。

　　萧煜不高，比他小两岁的萧宸更是矮了好几分，恰好能埋在他的胸口。

　　萧宸一直沉浸在自己有个哥哥的兴奋中，摸摸萧煜这摸摸萧煜那，随后咯吱咯吱笑。
　　“笑什么？”萧煜不解。

　　“宸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哥哥。宸儿好高兴，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萧宸骄傲地仰头。

　　“宸儿身边不是有许多伺候的宫女太监吗况且……父皇对你很好，你的母妃贵妃娘娘亦十分疼爱你。”萧煜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他记事起便在太子宫中，只有奶娘常常陪在自己身边。后来奶娘去世，在苏泽太傅没有教导他之前，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仿若不存在的人儿一样。

　　宫女太监打扫或者送吃食，总是不拘言笑地端着脸。没有人陪他玩，没有其他人愿意陪自己说闲话。

　　他有次突发奇想，躲到太子宫前的竹林内，想着自己不见了，总会让太监或者宫女去喊来母后或者父皇，他好想见他们。

　　然而没有。

　　萧煜充满期冀地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竹林揪着竹叶子折来撕去，时不时小心翼翼地从密密的绿色裁出的缝隙中，窥探太子宫前的动静，看宫女们来来往往。

　　没有一个眼神在寻找他。

　　明明身边有风声、有人声，有不知名的虫儿的鸣叫，萧煜却感觉置身在另外一个无声的世界，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即便就这样死掉了，也没有人关心。

　　没有人需要他。小小的萧煜认识到。

　　待到虫鸣了，月落了，太阳重新升起，等了一天一夜的萧煜自己从竹林中走出，回到了太子宫。

　　宫女太监责备他去了哪儿，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从此之后，萧煜变得愈发乖巧。

　　直到苏泽太傅出现，严格教导他。后来，富贵来了，柳哥哥也来了。他们真心关心他，会询问他吃什么，会担忧生病风寒的他，能看得出他的开心和愤怒，会逗弄他生气，会耐心教导他。

　　萧煜很开心，完全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们。他仍旧很乖巧，认真刻苦地做功课，仿佛现在只能做这个，才能努力回报他们的喜欢，让他们喜欢自己，会继续需要自己。

　　五岁的萧宸，和五岁的他，境遇完全不一样，为何还说自己孤零零呢？萧煜不解。

　　“因为宸儿是孩子，他们都是大人。不一样的，他们不懂宸儿。”萧宸委屈巴巴地撇嘴，“宸儿想和哥哥一起玩，一起功课，一起玩木鸟，而不是那些大人敷衍地陪着宸儿玩……宸儿太需要太子哥哥了。”

　　李贵妃疼爱萧宸，把他护得极好，却阻挡不了天生的地位。萧宸是主子，下人们只是谄媚地哄着。他缺少同龄的玩伴。

　　需要我吗？萧煜低头看这个备受宠爱的弟弟，两只手紧紧抓着自个的衣角，撒娇地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眼里充满了信任和欢喜。

　　头一次，有人欣喜自己的降临。萧煜想，有个弟弟，或许不错。
　　“嗯，我会在你身边的。”萧煜承诺。

　　“太好了——”萧宸欢呼地拍了下双手，说道，“哥哥，给我讲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猴子，他从石头里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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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皇上、娘娘，两位皇子已经入睡了。”富贵特意过来通报。
　　大龟失望地叹气：“难道小皇子们都没有想父皇吗？”
　　“两位皇子十分开心，聊了许久才睡下。”富贵坏心眼地补充道，“一点儿没有想到皇上。”

　　待富贵退下后，大龟可怜巴巴看着小龟：“没有小崽子在怀，心里空落落的。”
　　小龟没有安慰大龟，反而问道：“龟龟觉得煜儿喜欢你吗？”

　　“那当然。”大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未必。煜儿每次都是等你睡觉后，从你怀中挣脱，蜷缩在床角才会睡去。”
　　小龟有心疼，亦有无奈：“父母对孩子的伤害，你以为孩子会轻易忘记吗？心口上的疤痕，只能慢慢抚平，而不能完好如初。”

　　“那……我该怎么办？”大龟心有委屈，造孽的又不是他。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太过热情，只会让孩子害怕。慢慢来吧。”小龟劝解道，“煜儿是个善良的孩子，有宸儿的活泼劲感染着，迟早会抹平伤痛。在这之前，我们要好好为人父母，莫做了坏事。”

　　“嗯嗯，晓得了。”大龟郑重地应了。

　　翌日。
　　晚睡的萧煜难得没有按时起床，同弟弟一样，一觉睡到了正午。
　　大龟感动得老泪纵横，啊，我的崽终于学会赖床了，可喜可贺。

　　这一日，苏泽太傅照例很忙。
　　柳琪才趁着春末温柔的余风，带来了四只纸鸢，哄着两位皇子玩。

　　大龟夫妻亦来了兴趣，他们在水中游过，如今在地上走，没准下次还能在空中飞。

　　望着振翅高飞的黑白色燕子纸鸢，两龟各自牵了颜色绚丽的蝴蝶和鲤鱼，在御花园难得跑动起来，助纸鸢高飞。

　　红翠在一旁激动地流下了泪水，总算是见着娘娘活动了。她这些时日，与青竹、明柳轮番劝谏，不知不觉被皇后岔开了话题，等回过神来，娘娘早已吃好喝好，又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红翠移步到柳琪才身边，一边拿绣帕抹着泪，一边小声地询问：“宰执大人真是聪明有智谋。皇上和娘娘最近惫懒得厉害，不愿活动。宰执大人有何高招，能保持皇上和娘娘正常的运动？”

　　若是能让娘娘少吃些，就再好不过了。红翠心里这么想，面上没脸说，怕损了娘娘的威严。

　　柳宰执看见红翠的可怜模样，我见犹怜，心里一软，夸下海口：“那还不简单，红翠妹妹只管等着看好了。”

　　柳琪才望着兴致冲冲的帝后腹诽：帝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样子，想哄着帝后玩动，还不如切菜一般简单。

　　后来，柳琪才才明白:刀工也是门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