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又吃胖了！》二十二浮流

1、烧饭

　　“咯咯咯………”

　　四下里寂静一片，鸡鸣声格外的响亮。

　　沈四关家的鸡养得好，打鸣的公鸡是沈家村里所有公鸡中的佼佼者。它起了头之后，四邻八户人家养的公鸡也陆陆续续跟着叫了起来，远远近近的鸡鸣声伴随着偶尔几声犬吠，打破了一夜沉静。

　　鸡鸣过三声，沈家村从夜里的熟睡中苏醒过来，渐渐有了人声。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从屋子里走出来。

　　初春的五更，天只蒙蒙亮了些许，墨蓝色天幕之上繁密的星辰闪烁，比起深夜失了几分璀璨。沈小妹脚步轻浅，借着这一点星光进了灶房，不多时，灶房的木窗就透出昏黄的灯光。

　　做了几年饭，沈小妹对于这些熟门熟路。她先烧起灶房外的大灶，用稻草燃起火，虚虚地用细枝断干搭了几层，拢住火势之后，才将昨日烧了小半的一段干柴架上去。暖黄的火舌舔着大铁锅黑漆漆的锅底，柴火燃烧时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在她忙碌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起床了。庄户人家勤快，除了年龄尚幼的孩子们有赖床的权力之外，其他人都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沈父领着沈家两个哥哥扛着锄头去地里锄草，沈母去喂正咕咕咕叫着鸡们，嫂子们梳洗罢，一个接手灶房外的大锅去煮猪食，一个来灶房帮小妹做早饭。

　　春意来得微微，暖意还没复苏，后院种的青青菜菜刚冒出了些许绿尖尖，不到吃的时候，但昨日挖的笋正新鲜。

　　沈小妹快手快脚地将笋剥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先将笋切成片，再切丝。

　　沈二嫂在旁边打下手，只听得哆哆哆一阵切菜响声，忍不住抬头看，就看到沈小妹手中雪亮的菜刀上下翻飞，随着手的渐渐推移，一排排粗细相同的笋丝出现在案板上，整套动作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

　　她不禁笑道：“小姑这切菜的手艺真是好看的紧。”

　　沈小妹手下不停，转眼又切了葱段和姜末，笑道：“嫂子别夸我了，一夸我就容易出错。再说，嫂子你们切出菜也不差呀。”

　　若是旁人这么说，沈二嫂说不定会面不改色心里冷哼:夸你两句还蹬鼻子上脸了？！可说话的人换成沈小妹，她只有叹服的份儿。

　　沈二嫂嫁人之前在邻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佳女，论起德言容功，同村能让她心服的人几乎没有，针线、厨艺、农活……样样拿得出手，受得起人夸赞，可嫁到沈家之后，对上沈家小妹，她才算认识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沈二嫂侧头看了看沈家小妹，她还未及笈，仿若花苞一般尚青涩，然而，温暖的灯火下，衬得她的容貌姣然，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沈母的美貌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当时嫁给沈父，不少求娶不成的人暗地里咬碎了牙，恨恨地骂上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

　　如今，沈家的儿女们多多少少都继承了她的美貌，尤其是最小的沈家小妹，容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追求者能从村口排到县城城门口，可惜沈家父母爱她如眼珠子，不舍得早早放她嫁人。

　　容貌还倒是其次，沈小妹性情好，手艺更好，且不说栩栩如生的刺绣技巧，光是沈小妹这手厨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想起来就口舌生津。

　　今儿做的清炒笋丝，不过简单的将锅烧热，下葱段姜末炒出香味，再加入笋丝炒到断生，她以前不知做过多少次，偏偏眼下炒锅里飘出的一阵阵诱人香味，让她没出息的五脏庙一阵翻腾，越发显得空荡，饥饿感席卷全身。

　　难怪大嫂一直不爱来厨房打下手！

　　沈二嫂深吸气绷紧了肚皮，生怕肚子发出尴尬的咕咕声，她加快速度把手边上的面糊和匀了，准备摊面饼。

　　那头，沈小妹从灶房的篮子里摸出两个鸡蛋，加水打散，放了盐和葱花，搁进蒸笼里隔水慢蒸。

　　昨晚就熬上的牛大骨汤在灶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小火不紧不慢熬着，她掀开锅盖看了看，长时间熬煮出来的牛骨汤浓郁醇厚，扑面而来一阵香气。

　　背后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沈小妹转头，正看到沈二嫂面色尴尬地捂着肚子。

　　她快手快脚地用刚摊好的杂面饼抹了自制的酱，卷上笋丝，递给沈二嫂:“嫂子，你先吃着。”

　　“家里长辈还没动筷，我怎么好意思先吃……”沈二嫂犹豫着，想了想还是推拒了。

　　沈小妹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将饼子塞进她手里，推她从火炬边离开，劝道:“大嫂怀笙笙时，也容易饿，半夜还起来吃东西呢，爹爹娘亲只会觉得欢喜。二嫂你也怀着宝宝，可不能饿着，多吃点儿。”

　　被劝得心动，再加上确实饿得厉害，沈二嫂迟疑了一下，小口咬了下面饼。

　　她心里安慰自己:小姑是婆母最疼爱的孩子，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就是这样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她才有心品尝嘴里的味道。

　　面饼香软，笋丝嫩脆，清香可口，酱味并不浓郁，清淡略带甜香，更衬出面饼和笋丝的口感。她吃得停不下来，不多时整张饼子就已经下了肚。吃完之后，非但没觉得解馋，反而更饿了。

　　那边沈小妹正接手她先前做的活计，一张张面饼摊得月亮一般圆而金黄，好看地很。见她把手上的面饼吃完，就又卷了一份递过来。

　　沈二嫂又是羞涩又是感动的接了过来，两人一个做一个吃很是和谐。

　　随着天色越来越明，家里的小孩子们也起来了。不多时，来厨房舀水洗漱，院子里也热闹起来。

　　沈笙笙最先洗漱过，一马当先跑过来蹲在她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他在家里最小，才三四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卖萌熟练地很，沈小妹并不纵容他，笑吟吟地递过去碗筷：“快好了，你先去摆好碗筷，好不好？”

　　沈笙笙乖乖地抱着碗去了堂屋摆碗筷，一会儿沈母忙完了喂鸡喂猪的活，也来帮忙端菜摆凳子。

　　天大亮，沈家男丁也从家门外回来了，宽敞的堂屋里顿时坐得满满当当。

　　吃饭时一家人谁也顾不得说话，好在吃了几年时间总算形象还顾得上。不过，沈小妹做的卷饼炒菜还有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

　　吃罢饭，沈父和沈家哥哥架了牛车要去城里采买东西。把要卖的东西拎上车之后，沈大哥特特取出了个厚墩墩的棉垫系在车一侧，对沈小妹招招手：“来试试看。”

　　沈小妹眼睛一亮，搭着沈大哥的手踏上牛车坐上去，还左右扭了扭试试感觉。

　　棉垫做的针脚细密，碎布拼接成的面服服帖帖，颜色也拼得好看。这还倒是其次，内里棉絮得很厚，不是随便填充了些稻草麦秆之类，坐上去软绵绵的，丝毫不硌得慌。

　　“谢谢大嫂。”沈小妹看向沈大嫂，真心诚意地道了声谢。家里人的针线她都认得出来，这么细发的手艺是沈大嫂的没错。

　　每次去城里都要坐牛车很久，土路凹凸不平，一路上颠簸得她骨头都要散了，有这个坐垫，之前能缓解好多。

　　沈大嫂连忙摆摆手，笑吟吟地道：“小姑喜欢就好，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谢。”

　　在沈家呆了几年，她也看得出来，沈家最关键的人就是沈小妹。且不说她聪明伶俐容貌可人，光是赚钱的门道就层出不穷。沈家能这么快家业殷实，绝离不开沈小妹的指点。尤其难得的是她心底好，对人真心实意。

　　她自打嫁进沈家，几次和婆婆闹了矛盾，若不是小姑及时出面调解，还不知闹的如何不可开交呢。闲暇时，小姑又是给自己儿子笙笙做小衣服，又是买麦芽糖，讲故事，在她疲惫的时候哄着笙笙玩，贴心极了。

　　听别家的媳妇磕牙时不是抱怨公婆难讨好，就是小姑难缠，和她们相比，她这日子简直是糖水里泡了蜜，甜透心。

　　能为事事贴心的小姑做点什么，沈大嫂也很是甘愿的。

　　沈小妹只试了试坐垫，很快又下来了。她回屋拾掇了近日做好的刺绣，包好之后重新坐上车。

　　沈父沈大哥两人今儿要去卖最近酿好的酱，沈母去置办些家用，再加上卖绣品的沈小妹，四个人把牛车坐的满当当。等人坐好了，沈父一甩鞭子，壮实的拉车牛哞了声，迈着四蹄缓慢走了起来。

　　沈家在村最西头，穿过村子出村时，不少人和沈父沈母打招呼。

　　托带东西的有之，艳羡沈家置办这头牛的有之……把村里人复杂的神色抛到脑后，沈小妹撩起几根被风吹起的发丝别在耳后，心里琢磨着这次去城里，一定要再买把齿密点儿的木梳。

　　回过神，牛车已经走到了村口。

　　沈小妹一抬眼，望见村头那个檐角勾起，青砖厚重，造型古朴威严的贞节牌坊，忍不住别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