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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异步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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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越飞光喝完粥,陈缘暗自想着后面的打算。
出现了意外,家里的粮食是真的见底了,得赶紧想办法弄吃的去。
小孩子吃饱喝足应该就会犯困,趁她还有精神再打听点消息,一会等她睡下自己也躺会,折腾了一夜实在疲惫。
“飞光,要不要吾去告诉小妹汝在这?”
她反应了一下才仰起小脸:“啊,吾一会家去,看罢小妹就来还粮。”她停顿了下舔了舔唇,“但…家中无粟米,只得换黍子。”
说罢,小孩又用那种局促中带着祈求的神情看着陈缘。
于是陈缘又上手摸摸头。
“没事,汝家粮够吃吗?不急着还。”
喝碗粥要还是什么道理?虽然奇怪,但毕竟不了解风土人情,陈缘话也没说死。
“尽够了,阿母走后吾都省着,小妹也吃不多,过几日收芥菜又可换粮。”说起眼前的收成,她第一次漏出些笑意。
就两个小女孩,那个病着,这个瘦得一把骨头,家里能有粮食?
陈缘按下不表:“不错 ,汝一般怎么换粮?卖钱买粮?”
“不呢,钱买不得粮,收了菜往县里去同人换,换粮换布,呼,还有盐。”越飞光抓着被子认真答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氤氲的泪光更使她双眸似翦秋水。
不经意间又被惊艳了一把,陈缘笑着起身:“困了就睡一觉吧,等汝醒了送汝回家。”
走到门口她又嘱咐:“吾也睡一会,汝要是醒了就大声喊,就在旁边屋,知道我,吾叫啥吧?”
“知道,越阳阿姊。”小孩腼腆地应了。
越阳——“她”的名字,陈缘眨眨眼。
回屋拴好门,陈缘倒在床上就人事不省。
才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呼喊,但整个人困得发苦,死活睁不开眼。
等到真正清醒时也不知道人喊了她多久,她连忙应声起身。
过去才发现,小姑娘已经收拾好了,被子也给弄整齐了。
见她来,小孩从床边起身,诚恳道:“阿姊,都拾掇好了,不用送。”
陈缘看了看天,估摸现在也就刚过正午,离黑天还有很长时间:“没事,吾正要去趟村里,再说汝脚伤了不好走。”
她去中堂挑了个带盖的竹筐,把木剑背起,回来半搂半抱搀上小孩:“咱们这就走吧,早去早回。”
小孩红着脸靠在她身上,只得松松地抓上她袖口:“好……那,多谢阿姊。”
“不谢,跟吾说说话吧,一个人在这好久没说话了。”
“好。”
“那说说村里最近的事吧,大事小事吾都爱听,就刚刚说的收芥菜,怎么收?”
“好,村里那……”
一路收集消息,感到累之前两人很快就到了村口,陈缘粗略数着步子估计走了三四十分钟。
“北边那个便是。”小孩伸手指着左边不远处一个小院。
走近了陈缘发现,这院子跟自己住的差不多,三间房屋一个院子,只是院子更小一些,没有院墙只有篱笆,院里种了一畦菜,养着三只鸡,一个灶台上有锅碗瓢盆。
神奇,两个孩子的生活看起来还可以,好像比越阳家好。也不知道越阳家怎么了,三间屋废了一间,不种菜不养鸡,家里连口锅都没有……
不过细想之下,两个孤儿,还是女孩,在村里能把日子过得这么正常,至少表面上看得过去就很难得。
她也有多年的乡村生活经验,很多村子里,如果家里没有男人,或者没有足够强健和足够多的男人,是守不住家产的。
有些村里人会肆意地拿家里的东西,包括锅碗瓢盆,衣服被褥。更严重的时候女人会被侵犯,孩子会被欺负,甚至到致死的程度。
所以姐妹两个能立足在村里,要么是亲族强给她们撑腰,别人不敢欺负,要么就是村里风气好,有人管有底线。
无论哪个对陈缘来说都是好消息。
陈缘跟着越飞光进了院子,也许是家给了她底气,女孩像模像样地招待道:“阿姊先上堂屋歇歇,吾去看小妹。”
“没事,能跟汝一块看看吗,吾虽然不懂医,但也见过一些,说不定能帮点忙?”
“……好。”小孩苦笑了一声,长睫毛又垂下来。
陈缘感觉有点古怪,好像每次提起妹妹小孩的情绪都很复杂,不是单纯的难过,听到有人帮忙也不欣喜。
越飞光带着陈缘走到西屋,解了锁推开门,陈缘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孩:“这是……你妹妹?”
床上的孩子看起来真的有十三四岁,是个很正常的少女,虽然闭着眼睛,但能看得出与越飞光并不是十分相像。
她悄悄瞥了小孩一眼,实在是差太多了,双胞胎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差距?说妹妹比姐姐大五岁也有人信。
越飞光只是抿着嘴沉默,并没有解释,看起来对这样的惊讶早已有所准备或者习惯了。
“是,小妹名胡章,别离她太近……”
屋里味道怪怪的,陈缘站在门口看着呼吸平稳的少女问道:“她是什么症状,得了什么病?”
“听阿母说胡章天生就与别家不同,不会说话,好乱跑,力气大,有时打人。阿母带她去医,诊出失魂症,开安魂汤喂她吃。”
越飞光走上前,出神地看着妹妹的脸。
“若喂了安魂汤便乖顺自己玩,或长睡不扰人。六岁时忽然能言语,阿母欢喜,以为好了便不再煮汤。不久胡章跑丢,阿母寻了三年才寻回,归家后却退回从前,白日睡觉黑夜醒,只爱去院里扔石头。”
越飞光叹了口气:“阿母后来不给她喝药,也不教言语,只每日看她。未过一年阿母得病走了。吾白日得上地干活,恐她跑丢,初用绳缚她,常挣开,后锁屋中。”
“这几日,她夜里醒了便下地打滚,饭不食,不叫人近身。没法,今时换不得药,就去山上采麻叶,复煮安魂汤……”
“你也辛苦了。”
这么小又要干活又要照顾病人,大黑天的还敢上山采药,这孩子实在不容易。
陈缘暗自叹息,但听这描述像是先天自闭症或者精神问题,别说她,就算放在现代也没办法治好。
就像穿越,人类面对自然给出的难题时,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无能为力,解题需要的是时间和很多运气。
越飞光默默看着陈缘,突然张口:“越阳阿姊,吾,吾还有一事求汝。”
“嗯?什么事?”陈缘回过神,有些意外。
“小妹下地滚了几日,吾制不住,可否助吾给她换身衣裳。”
“行,这个好办。”
“多谢阿姊,吾这便去取。”
越飞光离开,陈缘开始打量床上的少女。
妹妹虽然看着比越飞光健康许多,但仍然很瘦,身量也不算太高,考虑到她的状况,应该上去先隔着被子把她压住,按牢手让小孩先换裤子,裤子换好按着腿她再换上衣。
想好对策,陈缘又看了一圈屋子,屋子里除了床就是一个竹编的矮桌,大概是放饭的,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夜壶,只要锁好门,妹妹无处可躲。
等越飞光抱着衣服回来,陈缘把计划跟她讲了一遍。
“好,就依阿姊言。”越飞光点点头把门锁上。
两人数了一二三就一起饿虎扑食般压到妹妹身上,而此前听门口人说了半天话都没醒的越胡章,在她们靠近时突然睁开眼。
还好陈缘早有准备跑得快,瞅准她掀开被子的瞬间跳上床,坐在她腰上死死摁住手,让她不能从被子里脱离。
“!!”越胡章瞪大了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陌生女人,使了全身的力气想把她掀下去。
“好家伙,妹妹劲儿真大啊,快点嗷,我怕时间长了摁不住她。”
“哦!哦!这便来!”越飞光手忙脚乱地抖开裤子,跟妹妹不停踢踹的腿作斗争。
一片兵荒马乱中陈缘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她感觉自己像在洗猫,但被她压住的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咬牙冷脸瞪着她。
妹妹猫的眼睛跟姐姐格外不同,她长了一双不大不小的杏眼,配上尖尖的鼻子和下巴,让她有种冷峻锋利的气质。
“啊!这……”越飞光的惊呼打断了陈缘的欣赏,她扭头看去,只见越飞光手里强行拽下来的裤子上印着大片层层叠叠的血痕。
“啊?奥!”陈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看着越飞光惊慌失措的小脸,想来她因为发育迟缓母亲早逝不懂这些,抓紧解释:“别怕,这不是病,女人长到一定年纪都会这样,不是受伤也不会死,可能会难受,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一般叫它月…呃,葵水?出现了就说明女人有生小孩的能力了,没事的。”
小孩听着她的解释强作镇定,但拎着裤子不知道怎么办,大片的血迹实在太有冲击力。
“这样吧飞光,裤子扔地上,汝来抓手,吾给她换,别慌我有经验。”
“哦……哦,好,好。”越飞光听话地把裤子扔开,两人换了位置,她俯身按着手却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又是一番战斗和清理,两人终于换好了衣服,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
妹妹挣脱后立刻飞身逃到离她们最远的墙角蹲下。
陈缘看着妹妹警惕的小脸,有些替小孩发愁。
“飞光啊,妹妹现在来葵水,吾给她临时用布垫着,但是这个布要常常换洗才行,最迟也要一天换一次,不然上面的血可能会变臭坏掉,这样妹妹也会生病的。”
“好……”
“汝平常能靠近她吗?或者她能自己换衣服吗?”
“她平日乖顺,识得吾,梳头擦脸皆不乱动,唯这几日才不愿意,平日亦可自更衣,阿母教过。”
“那现在要辛苦你教她了。”
“吾……”越飞光低下头,扣着手沉默了半晌。
“越阳阿姊,可否请汝教她几日,吾供粮,住吾家……”
她没有抬头,陈缘的角度看不清她表情,只能看到她涨红的脸颊和耳朵。
“啊?我?”
陈缘原本的计划是送这孩子回家,通过她了解村子,在村里逛逛收集点信息就回去。
重点是通过意外出现的孩子尽快了解关于自己和这个地方的事,如果能暂住在村子里倒是更有利于这个目标,还能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越飞光激动地握着拳站起来,“阿姊,吾必报此恩!”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教点基本的,随便找个婶子都能干,哈哈。”
陈缘被小孩的郑重其事搞得有点尴尬,还有些不解,就算不了解这里,但这种女性常识,找个相熟的长辈学一学应该不难吧?
越飞光没有多说,只是一再认真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