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缱绻》茴莳

98、月是故乡明

　　“怎么回事！”
　　猫妖随着破了的门踏了进来，一脸凶恶地看着戈薇，环视着四周，目光久久停留。
　　戈薇愣了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看向那猫妖，皱眉，“什么怎么回事？”
　　“什么人进来了！”那猫妖拔剑，看着戈薇，正准备往里踏去，却被戈薇拦在了门外。
　　“做什么？这里是你能够随便进来的吗？”
　　那猫妖这般急切，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才破门而入的身影必定不是为了加害于她，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躲在角落里了。
　　芒躲在戈薇身后，盯着这个猫妖，眼神中有些许不满，小小的身子，转身急忙地往里面跑去，“芒……”
　　“大人。”那猫妖忌惮戈薇的灵力，停了脚步，却还是不耐烦地开口，“有非常可怕的敌人跑到宫中了，如果大人有所包庇，恐怕会伤及自己。”
　　那眼神，几番不自然。戈薇尽收眼底。
　　轻笑，握紧梓山之弓，戈薇不屑地瞥了一眼眼前人，“敌人来了，为什么要来我这个外人这里？你到不如去隔壁公主殿或者驹辕那里看看？”
　　“此时非同小可！”那猫妖咬牙切齿，几欲举剑，却总感觉能看到戈薇弓上发光的灵力，有些望而却步。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芒一蹦一跳地跑来，手中抱着戈薇方才遗落下的箭筒，严肃地递给戈薇，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母亲，给你。”他真是太过于聪明，而相对于厌恶的人，总想尽方法让人尴尬。
　　那猫妖没有办法，想来那孩子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必定不敢乱闯，“如果没有人来，为什么刚刚射箭？”
　　“这？我看见门外的黑影，谁知道是你们来了，这频繁的声音走来走去，也难怪不让我起疑。”挑眉，戈薇并不在乎，反而是紧张地想到了那个破门而入的身影，想要尽快打发走那猫妖。
　　猫妖无言，唯有离开。
　　“记得把门修好。”她淡淡道。
　　对于东国，这种人见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长久的寂静……
　　“母亲……那个人还在角落里呢。”突然，芒小声开口。
　　戈薇叹息，点点头，握着梓山之弓，稍微靠近了角落，“已经走了，你快出来吧。”
　　她真是疯了，能让这么一个不知好坏的人躲在这里，还支走了猫妖。
　　纵然有千万条理由证明她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这个人就是准备来杀了她的呢？
　　或者，是驹辕的仇敌呢？
　　角落里传来窸窣挪动声，那个小小的影子一点点地站起来，有些疑虑，又有些畏惧，一步一步地走出来。
　　衬着月光，那影子一点一点地大起来，勾勒出一个小小的人形。
　　眼中，噙着泪，却依旧是倔强的不敢落下，看着戈薇。
　　戈薇一愣，手中的梓山之弓瞬间就松开了，她看着眼前的男孩，难以置信。
　　甚至不曾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公然在东国跑来跑去。
　　那个男孩没有说话，有些防备地盯着她，又看看芒，吃惊地后退一步。
　　“……你……”一时间，戈薇竟不知如何开口，面对一个看似六七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应该安抚他，还是……
　　她唯有慢慢靠近他，然后手无寸铁，告诉他自己是安全的，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那孩子，一直盯着芒，目光中隐隐闪动着不安，一步一步，又缩回了角落。他又看向慢慢靠近的戈薇，温柔面庞，让人看了安心，却又不得不让他害怕起来。
　　“别……别靠近我！”他小声道。
　　戈薇停下脚步，看着男孩，蹙眉，“你是人类吗……还是……”
　　“…………”
　　“怎么会在这里呢，可怜的孩子，一定是他们来抓你的吧。”她心疼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里相对安全的，不要害怕。”
　　“…………”
　　“别担心，我也是人类。”
　　“你身后有妖怪，怎么能说是安全的！”
　　“妖……怪？”戈薇一愣，回头，芒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戈薇和那男孩的一言一行，突然听着男孩的话，愣了半晌，瘪了嘴，有些委屈，大大的眼睛露出一丝难堪，奶声奶气地开口，“为什么说我是妖怪！”
　　他还是个孩子啊！谁见了不说他可爱的！
　　“你不是妖怪，还长着两只……狗耳朵！”那男孩不屑，“是不是妖怪，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这样子的妖怪，我也曾见过的！”
　　“…………”无奈，戈薇遂心疼芒，但不得不趁机靠近男孩，男孩一愣，问到鼻尖一阵清香，莫名地令人心安，也就任由着戈薇靠近，听她声音轻轻。
　　“他是我的儿子，不用害怕。”
　　“儿子！？”男孩大惊失色，看着戈薇，刚才的心安瞬间消失不见，愣了愣神，匆忙后退，“你……难道你是这里妖怪的妃子……”
　　“你乱说！就你爱乱说！长得那么难看！看说我是妖怪！”芒气不过，一个箭步冲上来，瞪着男孩。
　　说话间，眼睛乌黑得发亮，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粉扑扑的脸蛋挂着些许怒气，一个劲儿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跑进来打扰我睡觉！还这样没礼貌！”
　　男孩皱眉，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毫不畏惧，冷笑一声，走出黑暗，“你就是妖怪，还不承认自己是妖怪！你不是妖怪是什么？”
　　“我是犬妖！才不是妖怪！妖怪是说你这种长得丑的人！”芒不满道。
　　印象里，戈薇似乎告诉她，自己的故乡有时候会称一些人为“妖怪”，但反正不是什么好称呼。
　　男孩气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噎了半晌，突然重重跺脚，身后，掏出了一把不知什么药，扔向了芒。
　　“啊——！”
　　“芒！”
　　戈薇匆忙上去，闻到一股香味，却看芒流着眼泪坐下，不断咳嗽，才有了怒气，但又不好说什么，“芒！”
　　“母亲！他太奸诈了！”
　　“我给你看看。”拨开芒的手，戈薇轻轻地吹了吹芒的眼睛，心中一个劲儿地打鼓，深怕芒出了什么事情，随即转身，看向那个男孩。
　　男孩不语，却又慢慢地后退了。
　　芒揉了揉眼，站了起来，因为粉末的缘故，鼻尖还有些红红的，“过分……”他一个劲儿地轻轻嘟囔。
　　“去，脸盆那里洗把脸。”戈薇轻声道。
　　芒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现在，诺大的厅事，就只剩下了戈薇同那个男孩了。
　　她有些怒气难消，但是不知道怎么和男孩说，只有无奈地瞪着他，那男孩却警戒地看着他，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
　　半晌，才悄声开口，“你确实不是妖怪。”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戈薇道。
　　“可是，自己验证一下，才知道……”摸摸头，男孩有些尴尬，但是似乎放下了些防备，“对除妖粉没有反应，就是人类……可是……为什么那个半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除妖粉？”皱眉，戈薇捕捉到重点，“你是……除妖师？”
　　“我不是，我只是入门的学徒。”
　　“那他们为什么来抓你？”
　　“我怎么知道！”男孩说道，又有些愤愤，咬牙切齿，“那天我正在家门口，就被他们一阵风地刮走了，母亲和父亲同他们打斗了半天……可恨！他们还打伤了我的两个姐姐！”
　　“我不怕他们杀了我！可是我是一名除妖师！就应该和妖怪战斗到底！”那话语，满满的热血，让戈薇陷入了沉思，心中，却更加紧张起来，不由得，红了眼眶。
　　不安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她迟迟没有开口，这个世界的除妖师那么多人，为什么一提到就能想到是珊瑚呢？
　　她不敢问，却又不得不去问询。
　　“你……叫什么？”
　　“……小夜。”
　　“那……你的母亲呢？”
　　“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小夜皱眉，有些抗拒，但是说起母亲，却又莫名地神往着，“母亲是很厉害的除妖师……”
　　“……珊瑚？”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