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缱绻》茴莳

3、长相思兮常相忆（三）

　　“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珊瑚他们回来了没有。”戈薇说道，不顾枫再想说什么，匆忙推门而出。
　　她心中其实一直隐隐一波暗涌。
　　“戈薇大人！”一个脚步匆匆的村民迎面走来，手中抓着一大束桔梗花，身上还拿着祭奠的烛火，冲着戈薇笑了笑，模样恭敬而虔诚。
　　戈薇大人？
　　她作为桔梗的转世，村民相信她依然会用灵力来守护这个村庄，就和桔梗一样。
　　戈薇暗暗苦笑，戈薇大人，戈薇大人，戈薇大人。
　　她到底是对不对得起这个尊敬的称呼。
　　因为自己是桔梗的转世，有拥有灵力，是否就以为自己和桔梗如出一辙？
　　她是戈薇，不是桔梗啊！
　　别了村民，戈薇神色有些落寞。
　　“戈薇姐姐！吃饭了。”
　　铃从远处跑来，小小身影，扎着可爱的辫子。
　　戈薇摸了摸铃的头，松弛了方才愁绪的神色，“铃，从哪里玩回来了？”
　　“刚回来，从集市上。”铃俏皮一笑，欢蹦乱跳地拉着戈薇走。
　　“哎——”戈薇的神色变得好奇，“杀生丸也会去那种地方吗？”
　　铃一愣，脸色闪过一丝茫然，“不是和杀生丸大人一起去的呀。”
　　末了，又忽然笑道，“戈薇姐姐，下次赶集我们也一起去吧？”
　　“好。”
　　“戈薇姐姐，你在这里真好。”铃有些害羞说道。
　　回到枫之村生活，让久未接触人类的她渐渐便得有了十一岁小女孩该有的生气。
　　戈薇淡笑，望着铃，“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铃也想变成戈薇姐姐那样的人！”
　　戈薇一窒。
　　倒是从来，从来都没有人说想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只有人说，日暮戈薇，巫女桔梗的转世，你要变得和桔梗一样强大啊。
　　回忆转瞬即逝。
　　“等你和我一样的年纪，就可以和杀生丸在一起吧？”戈薇看着铃柔软的脸颊，伸手捏了捏，突然笑道。
　　铃微微一愣，白皙的脸突然变得绯红，结结巴巴，有些着急道，“戈薇姐姐你在说什么！铃为什么要和杀生丸大人在一起？”
　　戈薇却笑，以为她是害羞，不再解释，牵着铃往家走。
　　小女孩已经渐渐长大，容貌也一天一天在改变。
　　她拉着的，是她口中那“最喜欢”的“戈薇姐姐”
　　可孰不知几年之后，她看着戈薇的神态，说出的话，是何等薄凉。
　　等到那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能回到过这个时候，重新对着戈薇露出纯净清澈的笑容，而不是此时冷漠虚伪的假笑。
　　这一切的一切，铃十分怀念，却无路可退。一切，仅为后话。
　　“对了，今天杀生丸没来看你？”戈薇又问道，这个年纪的少女，多半对别人的情感很上心。
　　铃摇摇头，“杀生丸大人很少出现，所以下午我去集市上，还正好遇到了珊瑚姐姐和琥珀。”
　　“哦~原来杀生丸也有迟到的时候。”
　　倒是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喊了杀生丸一声“哥哥”，他倒好，脸色极臭，让她都觉得有些尴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
　　二人回到了枫的小屋。
　　“啊，戈薇小姐回来了。”
　　“戈薇酱~”
　　“戈薇。”
　　“弥勒，我听说你今天去除妖了。”戈薇不动声色地笑着坐下。
　　弥勒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从前只以为这四周只有小妖怪，没想到今天遇上了一个难对付的。”
　　“可惜没有犬夜叉在身边，我也只能草草结束，反倒是吓死了农家的两匹马，差点倒贴钱了。”
　　珊瑚瞪眼看着弥勒，“你做事总是不小心点。”
　　“我听说你今天去集市逛街了，怎么不叫上我？”戈薇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指间涌上心头。
　　她坐下，顺手抱着珊瑚的孩子，轻轻逗弄着奶娃娃。
　　小娃娃吐了个口水泡泡，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戈薇，微微张开嘴巴，奶声奶气的声音，“嘟嘟，嘟。”
　　“好可爱。”戈薇微笑着，眼睛闪烁着光芒，伸手碰了碰小娃娃嫩嫩的脸颊，小娃娃动了动，又吐了一个口水泡泡，“嘟嘟。”
　　“可爱，自己生一个不就更可爱了？”珊瑚微笑道。
　　戈薇却噗嗤一笑，面色沉沉，轻轻地拍了一下珊瑚的肩膀，“说什么呢……不过珊瑚都有三个孩子了，弥勒法师，你希望拥有几个孩子？”
　　弥勒沉吟片刻，真的像是在深思熟虑，然后抬起头微笑，“据我所想，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珊瑚一囧，看着戈薇一旁暗笑，别过头剜了弥勒一眼，又专心抱着孩子。
　　小娃娃长着大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珊瑚，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咧开了嘴笑了。
　　戈薇更加爱不释手，但转念一想自己尚且十八的年纪，又有些不舍得。
　　说到底，不舍得也不是十八岁的年纪，而是……
　　珊瑚笑了，“戈薇，等以后你的孩子出来，就让他们一起长大，也有个伴。”
　　“还早呢，就知道说这些。”
　　弥勒和七宝看两个人没完没了的说着小孩子，叹了一口气，别过头看了看门外。
　　七宝疑惑，“奇怪，犬夜叉呢？弥勒说他没有和你一起去除妖，平时不都是会一起去吗？”
　　弥勒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揪住七宝的尾巴，疼得他龇牙咧嘴，长大嘴就朝着弥勒吼：“弥勒，你干什么……”
　　弥勒揪住就往身后扔，七宝吃痛，“哎哟”了一声，睁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戈薇，才发现戈薇竟像是想什么出神，没有回应他。
　　“犬夜叉他，”戈薇轻轻顿了顿，想到犬夜叉早上出门的理由，有些懊恼地扶额。
　　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若是撒谎，怎么不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犬夜叉，我连你精心欺骗的机会也没有吗？
　　“他可能有事情吧，马上就回来了。”
　　珊瑚见戈薇黯然的神色，赶忙道，“戈薇，你离开的那三年里，犬夜叉也很迷茫很孤独，但是从你一回来后，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这话，似是安慰。
　　“戈薇姐姐，快点吃饭吧。”铃替众人端来热茶。
　　珊瑚端起茶杯，看了看玲，又看了看戈薇，忽然一惊——她的眼睛，神奇的与戈薇相似。
　　戈薇回头，微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铃，新的和服啊。”
　　铃笑了，眉眼间净是开心。
　　“是啊，前几天邪见大人带来的。”
　　一身粉白的和服，刚好合铃的尺寸。
　　“杀生丸对你还真是用心。”
　　戈薇说到如此，忽然想到——杀生丸又可以用多少年等待一个人？
　　记得在把铃放到枫之村时，杀生丸就这么说过，等铃长大了，能让她又自己选择的权利。
　　等到铃长大是什么时候？她都已经十一岁了，也许要不了多久。
　　不过这些对于杀生丸而言或许都无所谓，时间于他们，只是生命中无限增加的数字罢了。
　　*
　　明月悬挂，戈薇望望外面漆黑的一片，端着碗一口没吃。
　　枫轻轻拍了拍戈薇，神色有些迟疑，“犬夜叉可能在御神树下。”
　　她知道戈薇现在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担心犬夜叉身在何方，又为什么一句询问都没有呢？
　　枫还是看着戈薇慢慢远去的身影，低头回望了桔梗花。
　　桔梗姐姐，你走了以后，能够真正抚慰犬夜叉的人，只有戈薇了。
　　“咳——戈薇过去了……”饶是七宝这样的小孩，也知道戈薇今天情绪不对，慢慢挪着，挪到云母身边，悄声说道。
　　云母低叫两声，算是回应了七宝，趴在一旁休息。
　　“戈薇小姐已经来这里这么久了，按理来说犬夜叉不应该会这样。”弥勒无语的摇摇头，“不过我总是有点担心。”
　　虽然他有些鄙夷犬夜叉这样的心思，但是毕竟是戈薇和犬夜叉的事情，他自然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说什么。
　　“戈薇为什么还可以忍受得了犬夜叉这样？”珊瑚抱着孩子，叹了一口气，哄着怀里的宝宝吃饭，身后的两个孩子乖乖的坐着吃饭，“她其实早就知道今天犬夜叉做什么去了。”
　　弥勒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转过头去对珊瑚挑挑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月光打在御神木上，斑驳了一地的影子。
　　几片树叶的响声，衬得四周很安静，静的有点窒息。
　　戈薇一步一步地走近，越到跟前，脚步越发的迟缓。
　　她叹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始终不愿意睁眼看着前方。
　　如果不看，还能安慰自己，或许犬夜叉不在这里。
　　戈薇记得初中的时候，经常跑到御神木下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的时候，这里会淡蓝色的光芒在飞舞，是桔梗的死魂虫。
　　原来桔梗在复活以后，也常常来这里吧。
　　因为那是她和犬夜叉最后相见的地方。
　　脚步缓缓停下，戈薇已经可以看出在黑暗中那银色的头发，安静地站在神木旁边，抬手去触碰粗糙的树皮。
　　她的心中登时有些寒意，眉眼不改往日的和煦，伸手轻轻扶着犬夜叉的肩膀， “犬夜叉。”
　　犬夜叉金眸一颤，猛地回过头去，看着戈薇，有些局促不安。
　　戈薇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她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是因为太累了，想要在这里休息，对吗？”
　　“戈薇……”犬夜叉低头，嘶哑着声音，轻轻拉住戈薇的手，突然猛地一收紧，把她狠狠地嵌入怀中，戈薇一滞，被犬夜叉吓了一跳。
　　“犬夜叉……不要太难过了。”
　　明显中，戈薇感觉到犬夜叉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