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雍龍

92、抢要莲儿

　　等到那两个家奴拉着三具尸体回到赵府的时候，厅堂里又多了几名来客。
　　李怀瑾亡夫赵松的哥哥赵铎，还有赵铎的妻子长公主，包括他们的一双儿女赵彦、赵清，从城南的赵府赶来，此时正坐在雕花木椅上，与赵忠铭他们一家子围聚在一起。人人都紧绷着脸，氛围十分凝重。
　　三具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包括王春葵那具腐烂不堪的尸体。人人都掩起了鼻子向后退了好些远，那股子臭味却无孔不入，一个劲往鼻孔里钻，他们匆匆看了一眼，便令人收起了那些尸体。
　　听罢甲乙二人在王家的遭遇，赵忠铭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突，拳头快要攥出血来，“小小女婢，算什么东西！胆敢藐视赵家！”
　　“辱骂赵家派去的差人就是在辱骂赵家，这能忍？”赵云祥比赵忠铭更愤怒。
　　他们的从兄、赵铎之子赵彦也暴跳如雷：“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制壶徒弟，王厚德都死了，她还有什么靠山！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忠铭对那两个家奴吼道：“你们怎么没有当场就把她杀了！”
　　两人战战兢兢，互相瞄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赵铎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冷笑道：“这个莲儿，既然有这样张狂的底气，就必定不是王厚德一个靠山。”
　　“什么意思？爹？”赵彦仿佛听出了什么。所有人一同望向赵铎。
　　赵铎却不再解释什么，自顾自分析了下去：“甚至可以说，莲儿从来没有把王家放在眼里过，王家的倒台只不过是她下的一盘棋，如果顺着她给的路线走，赵家可能也会沦落为她的一盘棋。”说着，他怪怪的冷笑了两声，小小的三角眼里透着精明锐利的光，“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片刻的沉默后，他妻子长公主道：“说起来，这事也不算太难办。我去找皇弟把莲儿要来，为我们赵家制壶不就行了吗？这样，她就从此再也见不到皇上了，久而久之，皇上就把她淡忘了，任凭我们赵家随心所欲的处置了。”
　　李怀瑾眼前一亮，忙道：“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出面找皇后把莲儿要来为我赵家制壶更好，我也好亲手报仇。”
　　李怀瑾的小姑赵湘也抢着道：“让我夫君要来为申王府制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赵彦的妹妹赵清也抢着道：“让我夫君要来为浦王府制壶也挺好。”
　　几个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事。赵铎却摇摇头，“我看这个方法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
　　“为什么？”众人纷纷不解。
　　赵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眯起眼睛道：“你们可曾对紫砂壶有过一分一毫的兴趣？”
　　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赵铎接着道：“你们从未对紫砂壶，甚至从未对茶器有过一分一毫的兴趣，突然开口找皇上要莲儿，皇上能答应给你们吗？”
　　“那……该怎么办？”赵彦挠了挠脑袋。
　　赵铎正眼都没看他，兀自啜饮了一口青瓷盖碗中的茶，接着道：“若皇上光是不答应，那都算是好的，你们想想，莲儿是他刚刚提拔的人，你们一个个完全不懂茶器的人，突然开口找他要莲儿，他会怎么看你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赵忠铭妻子杨思荣道：“会起疑，但不一定会说出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赵铎慢悠悠放下盖碗，不紧不慢道：“别以为莲儿入了你们府，就成了你们砧板上的肉，我看，她就是一粒给你们带来霉运的老鼠屎。入了你们府，反倒对她有利了，她可以趁着皇上对你们起了疑心，伺机陷害你们，到时候，这粒老鼠屎你们怎么搅都搅不干净了。王家会成今天这个‘鬼宅’，我觉得柳如莲就是一个妖女！”
　　此言一出，赵家人如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她不过就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有你说的这么神通广大吗？”赵彦不服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霉运，什么灾星，我就不信她到了我手里还能有什么办法！”赵忠铭撸起袖管怒气冲冲道。
　　“不可负气用事。”李怀瑾道，“你世父所言有理，莲儿底气这样足，证明她一定拿捏着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不可掉以轻心。”
　　“那该怎么办！”赵忠铭两手一摊。
　　李怀瑾望向赵铎，“不如再听听你世父的建议。”
　　赵铎捋了捋胡须，小小的三角眼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光，“皇上不是一直希望，太子也能像他一样对紫砂壶产生兴趣吗？如果太子出面去要莲儿，不是比我们的机会大了许多吗？”
　　李怀瑾仿佛听懂了什么，眼前一亮。她作为皇后的长姐、太子的姨母，与他们关系素来亲近，如今入宫“探望”他们一回，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李怀瑾身上。李怀瑾感到了肩上的担子，紧捏着手里的丝绢，视线落在了一旁赵澧兰的尸体上。她的眼角爬满了皱纹，眼神却写满了坚定。不论如何，她都要为女儿报仇，为赵家雪耻。
　　……
　　天空一片湛蓝，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司宝司的一间专门房间里，珍宝阁陈列柜上琳琅满目，尽是皇上喜爱的紫砂壶，数以千计，多得令人咂舌。莲儿正面对这一大排紫砂壶，清点着数目。她雪白的手指拂过红木陈列架，姿态优雅，仿佛指尖拂过之处，都飘着浅淡清幽的香。
　　“真不明白，”身后，一个宫女拿着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筋纹紫砂壶，嘴里小声嘟囔着：“想不通，皇上怎么突然间就要用这把何员外献的‘南瓜’壶喝茶了，最近不是一直用着那把‘凤舞九天’吗，还说从此以后都不换壶了，现在突然间又好像不喜欢‘凤舞九天’了似的…”
　　“佩兰，不可多嘴。”莲儿板着脸，语气略带着训斥：“圣上喜欢什么，岂是你配谈论的？得，幸也；失，命也，‘南瓜’承恩，死吾分也！”
　　佩兰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默默擦拭着手里的壶盖，她左右检查，确认擦拭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又再确认了一遍。
　　门外，突然响起三声清脆的掌声。
　　“啪、啪、啪！”一个男人边鼓掌，边面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信步走了进来，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好一个‘南瓜承恩，死吾分也’！”
　　莲儿和佩兰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只见那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上虽带着笑意，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傲慢，由头及脚深深打量着莲儿，“果然是师出名门，王厚德的徒弟，虽是小小女子，却也出口不凡，实在令人意外。”
　　莲儿皱起了眉头，正眼也没瞧他一眼，“看来是该好好惩戒一下侍卫了，什么猫猫狗狗的都放进来，若是跳上台面打碎了陛下的珍品，他们九个脑袋也担不起这责。”
　　那男子一愣，转眼又啪啪鼓起掌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柳司珍，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人人都那么喜欢你了。”
　　佩兰吸了口气刚想开口，却被男子一挥手打断：“是我故意叫那些宫女太监不要通知你的，我就是要来亲自目睹一下，传说中我父亲最厉害的对手的徒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