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人的反攻》苏七少

2、第二章 再见2

　　邵子寒看着镜子里唇上的血迹有些愁，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还有好多人要见，这样的瑕疵他无法忍受。刚刚韩求索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扔到床上，他其实有点想笑，这个孩子，脸涨的通红，那个样子有点滑稽。他的腰被原本放在床上的遥控器膈了一下，现在有点疼。

　　其实他想解释给韩求索说，那个刚刚在里面的男生，没有和他发生什么。但是其实也没必要解释，如果韩求索晚点到，那估计是要发生什么的。

　　邵子寒无法忍受的不仅仅是唇上的瑕疵，更多的是，和韩求索之间的事情走的有点多。他是一个成年人，三十而立的成年人，多多少少还是应该有点理智的，但是抽身的时候还是有点晚，他对韩求索有点愧疚。但是，也还不至于愧疚到要改变自己原来的生活方式。

　　穿上衣服。他是邵教授。脱了衣服，他也未必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好像这么些年就是这样过的，回忆不起来太早之前的经历，也回忆不起来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像是大多数的成年人一样，把感情看作是一种累赘，把性看作是一种需求。而理智，永远都被摆放在第一位。

　　S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大学里为了留住好的生源，往往从很早就在学校里做宣传。两年前，邵教授刚刚归国的时候，就去和低年级的学生做过一轮演讲，讲述了医学的奥妙，人体的奥妙，邵教授极有才，深入浅出，孩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演讲后，竟有多半的孩子要立志成为医生。

　　演讲的前一天晚上，邵子寒在学校里耽误的有点晚，正把车停在路口准备导航完毕后出发，然后就碰巧遇到了逃学出门的韩求索，眼看着就要被保安抓住，这家伙急中生智躲在了自己的车里。也碰巧邵子寒的车没锁，韩求索就顺利地，幸运地化险为夷了。他拍拍胸脯，笑了。

　　邵子寒喜欢韩求索的笑。对的，他的笑，像一位故人。

　　后来的故事有点恶俗。一个三十岁的人，和一个刚满十六岁的男孩。剧情简单而又单薄。在邵子寒看来一切顺其自然，抽身的时机也比较意外，只是因为突然要去见一位故人，便要离开一个月左右，再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的意思是，连认识的必要也没有了。

　　邵子寒有点内疚的，毕竟对方年纪有点小，而且自己一开始也没说清楚只是玩玩。不过，好再没有突破最后那一步，所以……

　　下不为例。

　　邵子寒穿着西装再次出现在相同的位置，当年那群高一的孩子们，如今刚刚步入高三。邵子寒的演讲是这系列演讲中最轰动和最受欢迎的，礼堂里座位坐满了，里三层外三层也挤得水泄不通。所以韩求索没有能挤进去听，他站在门外，麦克风的混响让传出来的声音跟他原本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

　　韩求索真想冲进去，指着他的鼻子骂衣冠禽兽。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如果这么做的话估计第二天他就要被开除了。

　　邵子寒的演讲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说完后，便到了问答环节。有人问一些医学常识，有人问学校的专业录取情况，还有学生关心最前沿的研究成果，邵子寒都一一作答。

　　“好了，时间有限，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举手的人很多，但是邵子寒一眼看到了后排里举手的那个男孩子，他的衣服还有点脏，和昨晚一样。

　　“我想问邵教授，高考要多少分，才能在今后的大学生活里跟着您一起学习呢？”韩求索很不想用您，但是他提醒自己，现在的自己是好学生，就要本本分分做到好学生的样子。

　　邵子寒勾起了嘴角，点点头笑道，“我所在的学院是临床医学，如果你高考高出重本线一百分，那么选临床医学本硕博八年连读，我在那儿等着你。”

　　韩求索受不了这种话，他心里又骂了句CNM。话筒递给相关的主持人，台下的学生一片骚动。好像被刚刚的那句话都激动的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去高考，立刻就考出好成绩！

　　韩求索站在学校廊柱的阴影处看着邵子寒收拾完所有的行头，然后离开。

　　他的心在狠狠地刺痛。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来看，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个烂熟于心，却近乎一年都停机的号码，“回见。”

　　回见你妈！韩求索没有这么回，他在屏幕上敲了一个滚，可最后还是删除了。今天语文课上刚学的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像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他永远闲庭信步，而自己却被他哪怕轻微的一个小动作就气得翻天覆地？公平吗？

　　仇恨的种子在韩求索的心里慢慢萌芽。报复的决心在韩求索的心里扎根。

　　用了连续一周的晚自修时间，他做了一套往年的高考试卷，然后自己对了答案，最后加了总分，七零八落地算了个大概。又把那一年的重本分数线拿了出来，别说超出一百分，也就大概还差一百分吧。韩求索没有很沮丧，毕竟是浪子回头，基础不牢固，要想起来本身也没那么容易。

　　十月份的第一次月考，韩求索进步比较明显，已经勉勉强强到了挨边重本线的成绩了。下午家长会的时间，学生们放假，班主任给韩求索了一份成绩单，但是叮嘱他不要玩火，也不要去单独去太远的地方，晚上一定要回到学校。

　　韩求索点点头，他现在是好学生，会听老师的话。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校园里。他想找个地方把成绩单烧了，但是记起了老师的话，又压抑了自己的欲望，其实也没有很难过呐，毕竟母亲在世的时候，真的也没有很疼他，在他被继父打得时候，甚至哭都不敢……韩求索一边想一边擦了擦还没哭出来的眼泪。

　　过去的一年，母亲的去世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但是好在，都过去半年了。他挺过来了，学校给了他机会，和他承诺如果他半年内能够进入年级50%的名次，就会免费资助他完成高中的学业。

　　多少个夜晚，被难解的题目折磨，被母亲去世的悲痛蹂躏，唯一支撑着他的，是当时邵子寒留下的些许温暖，虽然那个时候邵子寒已经失踪了很久，但是如果不去想后来，那个男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给过他温暖的人。

　　韩求索出了校门，恍恍惚惚坐上了一趟车，又恍恍忽忽来到了S大。他记起高一的时候第一次来S大，学校组织参观大学，树立梦想。不受约束的他和谌小丘脱离大队伍，在学校乱窜，于是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医学大楼，他们本意是去偷看人体解剖，寻求刺激，却不想看到了讲台上，邵子寒穿着白大褂讲解课程。

　　那个场景，至今韩求索都不会忘记。

　　怎么办呐，那个人那么坏，那么可恶，为什么自己却那么的忘不了他，那么的……喜欢他。韩求索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邵子寒，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不承认就不存在的，政治老师说，存在即合理。那么，也许喜欢邵子寒本身就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他毕竟那么优秀，只是有一些很可恶的缺点。

　　韩求索只是去碰运气。

　　但是从来都点背到家的韩求索这回却碰到了运气。邵子寒站在讲台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衣服，在讲着同样韩求索听不懂的课。

　　韩求索从后门坐了进去，小班教学，同学们都很诧异，但是邵子寒摇摇头示意大家不要大惊小怪。这回邵子寒的声音更确切了，不像是在礼堂的时候被麦克风放大的声音一样虚假。韩求索喜欢邵子寒的声音，韩求索想，他喜欢邵子寒的全部，除了，他不喜欢韩求索，这一点。

　　下课的音乐响了起来，学生们陆陆续续走了。邵子寒收完教案，“还不走吗？再过一会儿要锁门的，这里面可是很恐怖的。”邵子寒的语气居然有些调皮，他在韩求索的旁边坐下，看见韩求索手上的成绩反馈。便自行取出来观看。“怎么，不敢拿回去给父母看？”

　　你看，是吧，他看似很关心你，实际上他对你一无所知，他根本不知道你现在的成绩比起上一次考试进步了三百名，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你已经没有父母了……曾经韩求索还以为这个人可以依靠……

　　韩求索抢走了成绩单，甚至忍住了没有吸吸鼻子。

　　“其实再努力一把，是完全可以到这里来的。”对，当然，他也不知道韩求索下定决心，一定要来这里，一定要靠近他，接近他，报复他。

　　“我知道。”韩求索把成绩单塞在了裤子口袋。

　　“来找我有事吗？”邵子寒伸手摸摸韩求索的头。韩求索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一般把头侧开。“没有以前听话了，难道是到了青春叛逆期？”

　　“以前？”韩求索一直想提，很好，终于他自己提了，“你跟我提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