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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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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宿捧着手中已然泛黄的书,晃荡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涉害行来本家止,路逢多克为用取。孟深仲浅季当休,复等柔辰刚日宜。”这几句心宿已经来来回回背了好多遍,还是不能理会这其中的奥秘。于是泄气得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靠着放书的架子发呆。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心宿立马回过神来,知道爹上来。果然,片刻便听到爹在唤她。
“宿女,宿女……”声音不似平常的清冷平稳,想是走得有些急。
心宿忙起身,随手扯了扯白色的襦裙,迎了出去。
“爹,我在这。”
眼前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快步走了过来。长衫的摆子都被撩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些许的汗。来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爹,你走这么急干嘛?”说着心宿踮起脚扯着袖子想帮眼前的人擦擦汗。
被心宿唤作爹的人,名叫殷左儒,是再周有名的术士,年轻时便名震十国,故而认识的人都称他为殷术。后来不知何事突然销声匿迹,娶了个妻子,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也算得上美满。可惜天不遂人愿,左儒的妻子在生心宿时难产,失血过多,西归而去,留下一对父女相依为命。好在左儒精通术数,在乡里做了个教书先生,乡邻同情他父女二人家里没人照料,平时多有帮衬,日子虽是有些清苦,但也过得去。
殷左儒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宿女,赶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心宿虽不解,但见爹爹一反常态,知道必定事情紧急,也不多问,应了一声就跑到屋里收拾东西。
殷家本就清贫,也没什么好收拾,心宿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环顾了下四周,又从床头拿了几本书塞到包袱里面。便出门去寻殷左儒。却见殷左儒脸色比平常白了几分,清瘦的脸色透出几分慌乱。
“来不及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说完一把拉过心宿,神色少有的沉重。
“宿女,你仔细听好了。待会你一直朝着西北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出声。”
“那爹你呢?”
“你去磨子山的山脚找个洞子钻进去。除非我叫你,否则万万不可出来。如果酉时我还没来,你就翻过磨子山。”
心宿一听,也有些慌了。
“翻过磨子山不是出山了么?爹,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走呢?”
殷左儒抬手拍了拍心宿的头,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甚至是绝望。
“爹要先见一些人,随后便去找你。如果爹没来…你…你…”殷左儒看着女儿清亮的眸子,望着自己,竟说不下去了。
“爹,你怎么会不来呢?”
殷左儒避开心宿的目光,浑身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楚。只是摇了摇头。
“记住爹的话,爹一定会去找你的。”说完便把心宿往前一推。
“一直朝西北跑,不要回头。”此时,语调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淡。
心宿望着爹,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咬了咬牙,拔腿就朝着西北跑。绿色的裙带翻飞,殷左儒望着白色的小小身影,满是不舍。最后逼着自己转过身来。出了屋门,围绕着院中的梨树分别在乾,震,离,兑四个方位摆了四个大石。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拔了刀鞘,却见刀身是红色的,远远看去好似铺了一层的血。殷左儒拿手掌往刀上一划,顿时鲜血涌出。殷左儒再不迟疑,用血在剩下的四个方位画了几个不同的符号。事毕也不管手上的伤口,只怔怔得望着院口。
不消片刻,果然传来脚步声,听着步数,来人大概有4,5个。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殷先生可在?我等四人慕名前来,望得先生指点术法,请先生出来一见。”
说来奇怪,说话之人明明站在院口,与殷左儒正面相对,却好似看不见他。
久久听不到回答,故又开口道,“我等绝无恶意,诚心拜见,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说话的人与另三人对视一眼。四人便推了院门准备进去。刚一踏入,本来近在咫尺的屋舍突然不见了,四周突然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
“不好。”四人中一个穿玄色衣服的人开了口,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其他三人一听,也知进了阵中。脸色都变了。
还是玄色衣着的人开口,“大家先不要妄动。”额头上已是阵阵冷汗。
其他三人都知殷术乃是阵法高手,术法三式皆通。而四人中又是这黑衣人的术数境界最高,当下都保持不动。
黑衣人环顾了四周,从怀中掏出一个八卦形状的罗盘,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眼睛一亮,“这是衡兀阵,我们四人分别在休门,伤门,死门,惊门。若妄动,我们四人怕是都活不成。”
另三人听到此处,脸色一青。
黑衣人又说道,“各位也不用惊慌,我刚好习得此阵,现在我们依次而动,张门主着休门则往东。”最初说话那人便往东走一步。
“离庄主着伤门则往东北。”
当中一个而立之年的人闻声而动。
“师弟,你着惊门往西南。”剩下那名男子往西南迈了一步。而黑衣人自己则往南。
脚下刚一站定,白雾顿时散开,屋舍以及门前的殷左儒都显现出来。
四人见到殷术神色一动,想到刚刚差点死在阵中,眼里都带着一股恨意。
殷术丝毫不在意这四人的神色。
“四位专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语调清淡无波。
那离庄主本想开口,却被黑衣人拦了下来。
“我等四人自然是求先生指点术数。”黑衣人本是面带笑意,却让人觉得阴寒。
殷术摇摇头,“我早已不习术法,遑论指点。各位还是请回吧。”
那黑衣人也不恼,仍是笑着,“既然先生不肯指点却也无妨。”那三人听得他话,都是一脸不解。黑衣人继续开口,“听说先生有位女儿,今年恰娉婷十岁余二,玉雪可爱,我家主人甚是喜欢。”
听到此处,殷术脸色大变。将手背过身后,仍是勉力维持镇定。
“我家主人诚心邀请先生,还望先生不要推迟。不然我等只好先带了令爱回去,想来那时先生也不会再做犹豫。”
殷术心中恨极,神色稍变,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
“尊驾既然识得此阵,可知此阵另有一个名字。”
四人见他突然话题转到阵上,心中一紧,却也有几分莫名其妙。
那黑衣人脸色顿时一白,“此阵也叫往生。”
殷术听后一笑,本是温润儒雅之人此时却让人觉得阴沉可怖。
四人更是不自觉的暗自将手按住自己的兵器。
殷术趁四人不备,突然将匕首插进心口,顿时血流喷涌而出。他自己移到西北阵口,本已清明的周遭霎时变得浑浊,与最初不同的是,此时阵中弥漫着的是红色的血雾。那四人立马被这诡异的血雾所包裹,霎时间只听得惨叫不断,然后归于平静。
而殷术也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眼见着只得出气不见进气了。
“往而不复,不得生者,谓之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