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灯深》语盈

16、谐谑

　　头很痛，四肢无力，卿若挣扎着睁开眼，入目便是那个谢郎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卿若怔忡，半晌方想起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和谢郎并排平躺在一张床榻之上。惊觉之下不由大骇，卿若慌忙爬起来。那谢郎见她动作，眸中略过一丝兴味，眯了眯眼，“你叫卿若?”

　　“嗯……我叫许卿若”卿若茫茫然的应了。

　　“在下谢翊。”

　　原来谢郎的全名叫谢翊呢，卿若暗想。忽而思及话本里的描述，男子和女子同塌而眠后女子便会怀孕，卿若脸色不由白了白，踌躇着开口，“谢……谢……”

　　“不用谢，举手之劳，何足挂怀，许姑娘客气了。”谢翊亦坐起身来，满脸兴味。

　　卿若:“……”

　　“哦?莫非许姑娘过意不去?这便简单了，索性在下尚未娶妻，姑娘若以身相许，想必应是一段佳话。”谢翊半真半假的徐徐开口，“许姑娘何方人士?家中可有长辈?可曾婚配?”

　　“未曾……”卿若忽然醒觉，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大窘，“不是……我的意思是……”

　　“哦?许姑娘何意?”谢翊挑挑眉，唇角微勾。

　　“那个……你可不可以帮我抓些麝香、红花、生草乌之类的药?”卿若犹豫着开口。

　　“许姑娘有疾?”谢翊一脸关切，语气却是格外轻佻，让人忍不住想回他一句——“你才有病”。

　　“不是……”卿若脸红了红，“书上说这些药物是堕胎用的，我……刚刚……我们……”

　　“我们怎么了？”谢翊循循善诱，“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你……”卿若气结，低下头小小声的说，“我们都同塌而眠了……书上说……这样会……会怀孕……”

　　谢翊闻言愣了愣，继而爽朗的笑了，目光灼灼，他说，“许姑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呢！若她……”

　　“哦?谁?”卿若好奇，“她现在在哪？”

　　谢翊沉默，眉眼微沉，良久方道，“她死了。”

　　卿若愧然，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翊却笑了，眸中闪过一丝水光，他突然凑到卿若的耳畔，“若若。”

　　忽然的靠近让卿若有些不舒服，她稍稍侧头避开了些，目光懵懂，“怎么了？”

　　谢翊坏坏的笑笑，他道，“其实不是男子女子一起睡觉就会怀孕的，当然也不尽然，关键是看他们是不是单纯的睡觉了。”

　　卿若茫然，“不睡觉做什么呢?”

　　谢翊兴致勃勃的翻出一本小册子，神秘兮兮的对卿若说，“就是这里描述的 。”卿若小白兔好奇的翻看，然后……小册子被无情的丢到了地上，但见其扉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春宫图。

　　谢大灰狼见状颇为肉疼，“暴殄天物啊！这本春宫可是绝版呢！”小白兔卿若闻言，又羞又怒，眸中零星有了湿意，“你……”

　　谢翊无辜，“我怎么了？”

　　卿若羞怒又无可奈何，濒临崩溃。所幸谢公子晓得见好就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若若是何方人士?莫不是传说中的鲛人?”

　　“不是”卿若略略平复，有些委屈，“我的家乡叫云梦，是个很美很好的地方。”

　　“云梦?”谢翊咀嚼着那两个字眼，微微讶然，“若若是想回去了？”

　　“不是，我出来就是为了闯荡江湖的，现在才刚刚开始，不能半途而废，况且……”卿若顿了顿，“况且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谢翊:“……”恐怕迷路了才是重点吧……

　　谢公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姑娘，“若若，你现在是不是不知道想要去什么地方啊？”

　　许姑娘愣一愣，迟疑道，“是啊。怎么……”

　　谢公子一双桃花眼更幽深了起来，蛊惑般的语气，“既然若若想报答本公子的相救之恩，本公子也不忍拂了你的一番心意，那若若从今以后就跟着公子我吧。”

　　卿若:“……”相救之恩?她怎么不记得某某人曾经救过她?

　　谢公子缓缓开口，“果然若若也是这般想的，我同若若真真是心意相通，那就这般决定了吧！”

　　卿若:“……”我怎么想的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纵然许小白兔奋力挣扎，奈何谢大灰狼太不要脸，所以……卿若被迫要与谢翊一同闯荡江湖……

　　是夜，无月无星，天黑的有些瘆人。谢公子一脸兴致的拉着卿若来到谢府后门。

　　卿若姑娘有些懵，“谢……谢……”

　　“叫我阿翊。”

　　“阿翊”卿若从善如流。谢翊见状颇是欣慰，道，“问吧。”

　　“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看不出来么？”谢翊奇道。

　　卿若摇头。

　　“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谢府……”卿若不明所以，“莫非你……”谢翊颇是骄傲的笑笑，卿若微微有些怜悯，“没关系，不识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翊:“……”

　　卿若:“你莫要……我不会嘲讽于你的。”

　　谢翊磨牙，“本公子当然知道这是谢府，郑国谢府，富可敌国。所以我们要……”

　　卿若怯生生的开口:“上门化缘?”

　　谢翊:“……劫富济贫……”

　　卿若姑娘眼前睁得大大的，“是不是这个谢府多行不义、鱼肉乡里、草菅人命、天打雷劈……”

　　谢翊嘴角抽了抽，“……不是，谢府阖府上下都是好人，尤其是二公子。我们打劫谢府纯粹因为它有钱。”

　　“既然都是好人，那便算了吧。”卿若道。

　　谢公子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想了想，“其实谢府大……不……二公子并不是什么好人……”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谢公子含泪点头。

　　卿若姑娘纵身翻过围墙，丢过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不早说？”

　　谢公子一口血哽在喉中……

　　甫一至谢府，卿若便深深被震撼到了。

　　富可敌国并不是指“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而是谢府的每一处亭台楼阁、云轩水榭、雕梁画栋，乃至一个花纹，都是匠心独具，颇为考究的。

　　谢公子轻车熟路的拉着卿若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极是雅致的院落。但见，梨花微雨，蹁跹零落，萧瑟凄绝。卿若姑娘有些感伤，奈何谢公子有些不解风情，径自拉了她入了书房。书房的名字是极好听的——忆宁。是记住安宁么?，是说想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么?

　　书房中虽燃了灯，却空无一人。谢翊带着卿若躲到幔帐后，卿若不解，因而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唔……”谢公子沉吟了下，“你猜?”

　　卿若:“……”

　　“有人来了”谢翊突然低声道，继而优雅的翻窗而出，卿若正欲跟上，却听得一声轻喝——“什么人！”与此同时，一把软剑比上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