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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PATER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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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时典回了老家。
正月初五这一天,她给叶澄铎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短短一句话:“祝我们相识一周年!”
时典本不会记住这样的事情,只因妈妈提到今天是表妹生日晚上要去舅舅家,她才记起一年前的今天叶澄铎出现在大门口,穿着湛蓝色羽绒服围着灰色围巾,傻里傻气地来问路。
一想到他当时拘谨的模样时典便乐得不行。
哪知道后来总是一副欠揍欠调.教的样子哩!
这天下午她去了一趟姚琳琳家。
和姚家父母寒暄一阵之后,跟着姚琳琳上了楼,两个女孩躲在房间里促膝长谈。
她们坐在泡沫垫上,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时典撕开一袋饼干,一面津津有味地咀嚼,一面饶有兴致地听姚琳琳讲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他一跟你表白你就跟他在一起啦?”时典咂咂嘴拍拍手问。
“是啊。”
“姚琳琳,你对男人的定力呢?”
“什么男人,男生好吗!”
时典笑嘻嘻地喝了口水,抱着膝盖左摇右晃:“哎呀,我们家琳琳儿长大了哩。”
“你少来!”姚琳琳身子前倾往她腰间捶了一把,说道,“该你讲了。”
“我讲什么?”
“你那个笔友兼后桌啊。”
时典擦擦嘴角的饼干屑,干笑两声躺了下来:“我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他跟我的关系大概就是朋友那样的,也没有说哪里特殊。”
“那你跟他呢?”
“姚琳琳,‘他跟我’和‘我跟他’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哦,‘他跟你’相当于‘他对你’,‘你跟他’相当于‘你对他’,动作的发出者不一样。”
“嘿,还咬文嚼字了!”
“说说呗,咋回事?”
“我跟他嘛,”时典复又坐起身来,盘着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想想啊。”
“嗯。”
“一有什么好玩的事我会想跟他讲。”时典说着,伸出第一根手指头。
“嗯。”
“我从来不会记得第一次见面别人穿什么,可是去年的今天他穿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
“嗯。”
“跟他坐前后桌很开心。”
“嗯。”
“看到他跟女生的合照我心里……”时典犹豫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会有些不舒服。”
“嗯。”
“他放我鸽子那次我很难过。”
“嗯。”
“可一瞧见他憔悴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就不忍心骂他。”
“嗯。”
“合唱比赛那天我穿了裙子,见到他的时候莫名地觉得……噗……很害羞。”
“嗯。”
“那天晚上他欠揍,我捶了他好多下,有一下捶到他掌心里了”
“嗯。”
“苏赜和我姐姐求婚那天,我哭得像个傻子,他陪我在阳台上坐了很久。”
“嗯。”
“他心情不好时我会觉得天都是阴的。”
“嗯。”
“他……”时典吸吸鼻子,忽然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膝盖上烦躁地抓抓头发,“他好讨厌,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你也讨厌,我本来还没想这么多。”
姚琳琳秉公办事地坐着,也不挪到她身旁也不安慰她,反倒说:“那你再想想他对你有过什么事。”
“他……我每次问他问题他都会很仔细地给我讲,他同桌问他就不一样了。”
“嗯。”
“第一次去一中还是他给我带的路,我们还一起去吃了顿丰盛的早餐,那儿的寿司和水晶包特别好吃。”
“嗯。”
“他老是捉弄我,还老是嫌弃我画画丑。”
“嗯。”
“程飏说他连短信都懒得发,可他会回我的信。”
“嗯。”
“我每次打他他也不说什么。”
“嗯。”
“他老揪我辫子。”
“嗯。”
“合唱那天晚上有些冷,谭松苑说他特意找她借了衣服。”
“嗯。”
“他还特地从操场跑到教学楼陪我上楼换衣服拿伞。”
“嗯。”
“他到现在还没我消息,我就会比较在意。”
“嗯。”
“他……”时典猛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姚琳琳,问道,“我真的喜欢他?”
“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有点感觉出来了,没敢确定。”
“不喜欢他你刚刚哭什么?”
时典一下子哑了,半晌才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我爱哭。”
* *
叶澄铎看到消息时有些开心,再看一眼消息是十个小时之前的,立刻着急地揉了揉头发。
他飞快地在聊天框输入道:“我现在才看到,白天手机没电关机了。”
“那我再发一遍。”时典收到短信后一面吃着蛋糕一面回复道,“祝我们相识一周年!”
叶澄铎想了想,抿着唇笑了:“同乐同乐。”
时典忍俊不禁,眉开眼笑地吃着蛋糕,她以囫囵吞枣的速度把蛋糕吃完,随后遁进庆生的人潮中,悄悄地退到后院里。
院子里有六根明亮的灯柱,分别两两矗立在门边、庭院中央和廊柱旁。其中一盏灯柱下有一张围棋桌,时典有模有样地坐上去,手肘撑在桌上回复短信。
她回头看了眼屋子里闹腾腾暖烘烘,心想着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走出来,于是问叶澄铎:“你现在一个人吗?”
“是啊。”
“那我……”
时典一鼓作气,但“可不可以打电话给你”九个字却迟迟不敢打出来。
她无奈,皱着眉头苦叹一声。
待她将“那我”不甘不愿地删掉之后,却蓦地发现聊天框里七个大字:“我打个电话给你。”
时典惊喜地呼了一声,咧着嘴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不,等等!”
叶澄铎看到“不”的瞬间愣了一下,按拨号键的手顿住了,但是下一秒她又说道:“我打给你。”
* *
如果不是班主任防患于未然的一臂之力,时典和叶澄铎还要在戳破那层纱的边缘徘徊更久。
那是新学期开学两个星期后一个周五的傍晚,晚自修前,时典和叶澄铎一前一后走进教师办公室。
下午六点钟,暮色四合,这是不太晴朗的一天,天边缓缓聚拢的乌云像极了黑色的天鹅绒。
走廊上没有了平日的喧嚷,办公室里也无他人。时典和叶澄铎并排坐着,对面则是班主任郑彧。
广播台里正在播放大家点歌的歌单,音乐前奏响起,给寂静得差点沉溺的屋子一点空气。
时典松了口气,甚至有心情竖起耳朵认真地听外头的歌曲。
那是张韶涵的《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班主任撑着下巴,似乎也在听歌,见叶澄铎心不在焉的,便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说道:“认真听。”
叶澄铎一愣,完全摸不着头脑。
时典心里忽的一沉,仿佛从歌里听出了班主任找他们来的目的。
音乐声结束,接着放起下一首歌。班主任起身把门关上,音乐声顿时远到千里之外。
他坐回椅子上,缓缓开口道:“这首歌讲的就是年轻的时候以为懂得什么是爱情,结果才发现这样的爱情很脆弱,根本就不算是爱情。”
时典皱了皱眉头,表示听不懂。
班主任接着说:“为了你俩,我特意去点了这首歌。本来我也不想叫你们来,但是想了想还是把你们叫来问清楚。”
“什么意思啊,老师?”时典问道。
班主任看着她大惑不解的神情,再看看叶澄铎安之若素的样子,语重心长:“有人说你们在谈恋爱啊!”
得亏面前没有一杯水,否则时典真得把什么东西碰翻不可。
她靠在桌子边沿的手肘突然悬了空往下一落,这一下没把她吓坏,反倒把叶澄铎惊了一跳。
班主任看在眼里,继而说道:“我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这回事。”时典矢口否认,“我们就是前后桌,平日里问问题勤快了点,没有他我很多题都不懂的!”
说罢,她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叶澄铎:“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您可不能把我变成他的绯闻对象。”
“我也这么想的。”班主任不再把背挺得直直的,而是变了个舒服的坐姿说,“你们学习成绩都不错,又是前后桌,平日里讨论问题也肯定是必要的。”
“是啊。”
“澄铎,你怎么说?”班主任突然问,“你都还一直没说话呢。”
叶澄铎不敢看时典,目光只在对面的书架流眄一瞬,说道:“没有这回事,您不能随便给她安插绯闻对象。”
“没有就好。”班主任点点头说,“我们新学期也要换座位了,就把你们前后桌拆开,也省得落人口舌。这样行不行?”
叶澄铎没说话,时典愣怔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您安排。”
“那你们先回去吧。”
“好。”
* *
时典和余雅然换到第一组,叶澄铎和仇安换到第三组。
走出办公室之后,广播里响起了《爱别离》的前奏,时典看了叶澄铎一眼,不苟言笑地说:“你听到老师说‘落人口舌’了吗?”
“嗯。”
“那我们近期少讲些话,就不会让人有话讲了。”
叶澄铎眨了下眼睛,犹豫一瞬,同意了。
余雅然身旁坐着何立凌。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平日里这条过道再怎么热闹,她们也不会逾越那条隐形的“三八线”。
时典则靠墙坐着,每天透过窗户都可以看到叶澄铎和陈泽勋和仇安站在走廊上。
他们身高相当,总是伏在栏杆上眺望远处,三个人当中,仇安最瘦,叶澄铎次之。
她说少讲话。
他就真的不讲了。
时典只好拿起练习册继续做题,留下那些不懂的题跟余雅然探讨,实在探讨不出来就留着问老师。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老师讲的还没叶澄铎那般通俗易懂。
老师似乎也不如叶澄铎那般了解她薄弱在哪里。
三月春暖花开。
三月下旬,一片片金黄色的迎春花绽开在校园里。
正对校门口的花坛也熬过了严严寒冬迎来姹紫嫣红的暖暖春日。
体育课上,时典和俞玥推着排球到体育器材室,路过花坛时停了下来,时典低声说道:“我第一次来一中的时候,这里的花开得特别漂亮。”
“第一次?”
“就是初三毕业的暑假。”
俞玥沉吟片刻,问道:“你和叶澄铎真的不讲话啦?”
“讲啊。”时典把手指放在一朵鹅黄色的小花上,“就是没找着机会。”
“明明同班同学都会讲话,多讲些话怎么不行了?”
“不知道……要不,我找个机会跟他讲讲?”
俞玥重重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肯定要讲话,你看,我跟他即便位置离得远,但有什么事也会讲话,讲的次数比你们还多呢。”
“我们现在一周也没讲几次,位置还分这么开。”
“是啊,程飏说他都面黄肌瘦了。”
“什么乱七八糟……”时典摆摆手笑了下。
俞玥撞了她一下,接着说道:“要不你约他去跑步?正好最近天气也暖和些了。”
“夜跑?可他回家会不会太晚?”
“晚自修还是九点下课,就算跑半小时那也才九点半过,和夏天晚自修下课差不多。”
时典听着觉得头头是道,于是咧开嘴笑了起来,心里那只无精打采的百灵鸟终于昂头挺胸,欢快地飞出那个画地为牢的笼子。
“那我等等给他说说。”
“嗯,你就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一下。”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典典:终于可以说话了!不说话的日子有多难熬!喜极而泣.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