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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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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从宿舍出发前,时典还问俞玥:“我这几天会不会晒得很黑?”
俞玥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姐姐给你打包票!”
结果回到家,妈妈就跟看到外国人一样惊奇地盯着自己,盯的时间有多长呢?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这些时间够她从楼上走到楼下,也够妈妈把她的每一根睫毛都数算清楚。
时典终于被盯得受不了了,肩膀往下一坠,无奈地说:“妈妈你这是看我毛孔呢还是干嘛?不就是晒黑了吗?”
“我把你生得这么好,哪有什么可见的毛孔。我就是看你怎么晒这么黑……”
“胡说,俞玥都说我没晒黑。”
“瞎听,她那是安慰你哩!”
“切!”
母女俩“剑拔弩张”的时候,时恩从楼上下来,脸上化了淡妆,肩上背着一个白色单肩挎包。
时典故意把脸遮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神神叨叨地说:“我太黑了,我怕吓坏你。”
“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你。”时恩坐了下来,一边倒水一边说。
时典“啪”地一声把手放下,大声囔囔道:“姐姐你怎么这样!”
“开玩笑开玩笑——也不会很黑,有点儿黑,好在底子白。”
“就是,”时典抬手摸了摸脸颊,“妈妈还说呢!”
时恩笑着伸出手要去掐她的脸蛋,却被她迅速地躲开了。
时典嘚瑟地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一副南街小霸王的架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许再掐我脸。”
话音一落,妈妈应时地掐了她一下,期待地问:“那妈妈嘞?”
“你们都不许掐我的脸!”
“臭小孩!”
时恩笑着白了时典一眼,从包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她:“这是今晚音乐会的门票。本来要跟苏赜去,可他昨天出差了,我今晚有一个读书交流会,要不你找个朋友一起去?”
“在哪儿呀?”时典接过门票,“市中心,晚上7点——姐姐,虽说我长大了,可你也不能让我大晚上一个人出去吧?”
“我这不是让你找朋友去吗?而且我送你们到音乐厅门口,结束了再去接你们。”
“也行,我先问问我的朋友。”
“那我先出门了。妈,我走了。”
“走吧,路上小心点!”
妈妈从沙发上起身,送时恩走到大门外,一直目送她的车消失在拐角处,这才回到屋子里。
“典典啊……”
“咋啦?”
“把碗洗了去。”
“……妈,我才刚回来。”
“知道你要回来,我特地留给你洗的。”
“不会吧……”
“妈妈什么时候拿家务活骗过你?”
妈妈讲得一本正经,走到鞋柜前拿出一双鞋。时典踩着门槛无言以对:“那您去哪儿呢?”
“我呀,我跟几个阿姨约了逛街。对啦,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煎包、黄桃口味酸奶、巧乐兹……”
“不是问吃的……”
“那没有了。”
“那妈妈先走了,记得把门锁好!”
时典一愣一愣地看着妈妈“当窗理云鬓”,拎起包走出去之前还不忘回头对她笑一笑:“午饭不要等妈妈了。”
她靠在门上摸着下巴,沉思少顷后深深叹了口气:“妈妈,算你狠!”
* *
俞玥这个周末回老家了,最佳拍档因此泡汤。
如果邀请姚琳琳一起逛街唱K喝奶茶,她兴许会答应,但听音乐会这种事……
“你知道我坐那儿就跟受刑一样。”某一次邀请她时她是这么说的。于是,时典翻到电话簿的下一页。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给谭松苑打个电话,倘若不行,再问问程飏——不管怎样,总有一个人会有空吧?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会出乎意料。
谭松苑没接电话,但程飏说:“她在给她舅妈看店,估计没时间看手机。而且她看店基本都是看一天的。”
“那你有空吗?”
“我晚上要学钢琴呢,补上周落下的课。”
对面的声音煞是凄惨,时典眨着眼睛问道:“你不喜欢呀?”
“不喜欢!没兴趣就没动力,好不容易才把音阶记下来呢!”
“那你不喜欢就不做呗。”
“我老爹逼我去的,说就去学个一个月吧,想看看我是真音痴还是装音痴。”
时典忍俊不禁:“OKOK,那你就努力证明你是真音痴吧。”
“唉!”
“对了,你可以问问大表哥。”程飏突然想起来,“他之前想买门票好像没买到,而且他喜欢音乐会,你们可以together。”
“真的?那我去问问他。”
“嗯!玩得开心!”
“好嘞!”
* *
时典打电话过来时,叶澄铎正给手机插上充电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插头拔掉后接了起来:“喂。”
“Old friend!”
这怪腔怪调……
叶澄铎没来由地笑了:“怎么了?”
“Are you free tonight?”
“Yes.”
“你怎么不问几点?”
“你怎么不讲英语?”
时典干笑两声,憋了老半天,磕磕巴巴地问:“Why don’t you ask me……what time is it?”
“因为……”
“说英语!”
“Because I will be available the whole night。”
“available?”时典重复一遍,皱了皱眉,“好好的free、spare不用,用什么available?”
“怕你听懂了。”叶澄铎平静地说。
时典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叶澄铎笑了笑,连忙说道:“不说笑了,我晚上有空。”
“那你想去听音乐会吗?”
“没有票。”
“我有呀。”
叶澄铎愣了一秒,将信将疑:“你有票?”
时典听出他的讶异,于是换上自豪的口吻,大大方方地说:“我姐姐给的,你想不想跟大哥去陶冶陶冶情操啊?”
“大哥?”叶澄铎垂下眼睫轻声喃喃,上扬的尾音带着疑惑。
闻言,时典掷地有声道:“你的记性很差哦,之前大哥给你送礼物你也是一副很困惑的样子啊!”
时典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笑起来,搞得她摸不着头脑:“怎么啦?”
“你是不是经常和女孩子搭讪?”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语气。”叶澄铎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比如一个人如果是幼儿园老师,那她在与人交谈过程当中可能就会不知不觉地以对待小孩子的口吻和方式讲话。你也是。”
时典怔了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不说话,叶澄铎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还在吗?”
“嗯。”
“生气了?”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是在骂我吗?”
“你别……”
“别干嘛?”
叶澄铎挠挠头,着力想解释:“别这样想。你没有错,是我以为我讲错话了。”
“可你怎么就知道这是跟女孩子讲话的语气?”
“因为听起来很豪迈。”
“那为什么不是跟男孩子讲话讲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哩?”
“不会的。”叶澄铎很笃定地说,“我一天可以看到你将近十个小时,你跟班里的男生几乎没说话,但和女生都讲遍了。”
“可也有你看不到的时候。”
“所以我说‘几乎’。”
时典词穷了,挠挠耳后说道:“我那是找不到话题。”
“那我们在聊什么?”叶澄铎低声问道,声音低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电波吞噬。
时典敏锐地捕捉到他的问题,思考一秒钟后一字一顿严肃认真地说:“我们在聊‘叶澄铎为什么这么傻’。”
“你是真的……”
“真的怎样?”
听得出对面咬牙切齿,叶澄铎笑着怯了:“……不敢怎样。”
“那还差不多!嘿,我是找你去听音乐会的,怎么扯这么远?”
“我也不知道。”
“那傍晚六点五十我在市中心的音乐厅门口等你!”
“好。”
“说定了,不见不散哦!”
“嗯,傍晚见。”
挂断电话后,叶澄铎把充电器的插头又插回去,他本打算在备忘录里写下时间和地点,但又觉得没必要。
备忘录备忘录,可这桩事他一定不会忘。
或许六点三十分的时候他就会坐立不安,早早收拾出门了。
楼下再次传来妈妈呼唤的声音,他把手机搁到桌上,起身下楼了。
* *
时典把门票夹到一个小本子里以保证它们干净整洁,如果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两张纸,叶澄铎怕是会目瞪口呆吧。
六点二十分,姐妹俩从家里出发。
一路上,时恩不停地问:“你约的到底是谁呀?”
时典则咬着牙不松口:“说了你又不认识。”
愈是这般掩饰愈是叫人好奇。
但这场持久战最终还是时典略占上风。
车停在音乐厅门口,时恩降下窗户,严严地叮嘱道:“结束了在这儿等我,不许瞎跑,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时典乖巧地点点头,“姐姐路上小心。”
“你朋友几点来?”
“六点五十分。”
“那我先走了。”
“拜拜!”
姐姐走后,时典站到音乐厅门边的石阶上。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将近约定时间,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蹿高,竟不自主地有些期待和兴奋。
九月份的傍晚,夜幕徐徐降临。
音乐厅的灯光逐一亮起,不论是里头还是外面,都是低调而温柔的淡橘色灯光。
门前人来人往,时不时有轿车停下开走,陆陆续续地有人或成双结对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时典频繁地看着手表,开始东张西望。她揣摩他来时的方向,脖子伸得长长,生怕他看不到自己。
可是等了很久……
她把每一点期待都变成脚底踮起的高度。
时间过得很慢,却又过得很快。
目睹大门口从门庭若市到形单影只,目睹天色由朦胧暗到点点星辰盛装亮相,也目睹了远处小广场由安静到热闹。
一直到工作人员温柔地询问:“请问……”时典才把一直拨不通的号码按掉,把票拿出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