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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打车 ...

  •   等到夤夜之时,天边乌云浮动,月光暗淡。
      漆黑的房里寂静无声,小苏蹑手蹑脚地从床沿边翻下来,她慢慢爬到我的地铺上,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们去坟场看第九臻的尸体,别吵醒她,小心一点。”
      我点点头,动作极轻地爬起来,我和小苏单是走出房门就用了十几分钟,毕竟阿素不是常人,我总觉得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范围,她一定很容易发现我们的动作。
      可是直到我们出去,阿素也没有醒来,关门前的那一刻,我特意瞅了阿素一眼,她规规矩矩地睡在大床一侧,眼睛闭得很自然,一动不动,她本就没有呼吸,所以我分不清她这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
      阿素寻常睡觉躺得跟死人一样规矩,仿佛在躺棺材一样,小苏跟她比起来截然相反,小苏睡觉会翻来覆去,像有多动症一般,总之无论何时,小苏都是不安生的那一个,而阿素则是最安静的一位。
      她们骨子里的感觉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若说她们是同一个人,而不同时空,很勉强。拿我跟第九臻来比,虽然外貌打扮有所差别,但是性格和动作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如果她们两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又长得毫无二致?平行时空里的人,性格也有迥然不同吗?
      我忍不住会去纠结她们有没有关联,似乎要是知道她们有某种关联的话,就能获取新的消息似的。
      我之前对于平行世界的认知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我在房间里打发时间上网的时候,也查过平行世界的资料。
      有学者描述平行宇宙时用了这样的比喻,它们可能处于同一空间体系,但时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在一条铁路线上疾驰的先后两列火车;它们有可能处于同一时间体系,但空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的小汽车。

      我思考着这些毫无头绪的事情,小苏格外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似乎在警惕什么,一直在环视空气周围,我知道她懂一些茅山术,但是此刻我们在电梯里,除了铜墙铁壁,这么小的空间,能有什么?
      这个电梯忽然停止不动了,我们抬眼一看,上面显示的红数字是四,我以为四楼有人要乘电梯时,门缓缓而开,外面万籁俱寂,空无一人。
      我还特意探头出去张望了一番,昏暗深长的走廊里空空如也,两边皆是。小苏让我不要随便张望,她迅速把我拉进电梯里,按了一下关门键和数字一。
      电梯门缓慢地关上,久久不见动静,下一刻,门又缓缓打开,外面还是没有任何人。小苏一连按了几次,电梯像抽疯了似的,开开合合就是不下降。
      数字四不大吉利,加上这诡异的一幕,我心里有点瘆得慌。
      小苏胆子一向比我大,她率先拉着我去安全通道,酒店的楼梯间设计得有点封闭,待在里面极其不舒服,整个楼道里全是我和小苏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回荡在窄小的楼道内,空灵缥缈。
      我们气不喘、脸不红地走到一楼,看见那银灰的大门后,真想大骂一句它爹,上面居然上了重重的铁锁,锁是崭新的。
      小苏脾气急躁,她气得踢了几脚大门,还暗骂狗屁低级酒店在搞什么鬼。
      她骂得真是没错,要是突然出现火灾或者地震,整栋楼的人都得阵亡。
      不过大门和电梯同时出了状况,是不是有点蹊跷?
      我随口一说蹊跷,小苏也认为蹊跷,她还特意施展了几下茅山术,看看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她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咒,最后喃喃了一句奇怪,又拉着我上楼去坐电梯了。
      她说什么情况也没有,电梯和大门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跟她都有些纳闷儿,等我们再次坐电梯的时候,却发现电梯好了,它这次关门后,就正常匀速地下了一楼。
      前台有值班的两个工作人员,她们穿着职员的套装,白衬衫加黑包裙,精神有点儿懒怠,脸上的妆容比较浓,我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化妆品的香味儿。
      小苏去前台发了一阵牢骚,职员告诉我们电梯的防夹装置和电路板有问题,今晚刚出的故障,修电梯的师父明天才会来,至于安全通道被上锁的事,她们不知情。
      不过她们态度良好地向我们鞠躬道歉,其中一个职员已经匆匆去开锁了,职员还埋怨说,准是哪个粗心大意又没睡醒的蠢货干出来的事儿。
      小苏拉着我往酒店左边的巷子里走,我问她要干吗呢?她在垃圾桶里翻了一通,找出了两把乌黑发亮的折叠铁楸。
      这是她先前买好的,用来挖土的工具。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们在三更半夜不好打计程车,我和小苏一边走路一边招手,大部分的车都载了乘客。
      路上有个酒鬼醉醺醺地摇摆走路,他踉跄着身形,到死不活地倚靠在一颗绿茵茵的香樟木上,下一刻,酒鬼猛地弯腰吐了一摊稀粑粑状的污秽物,他嘴里的东西越吐越多,呕吐物竟还从他鼻子里给喷了出来,他被呛得不停地咳嗽,甚至辛苦地捶胸,看起来快喘不过气儿了。
      小苏嫌弃地咦了很长一声,她严实地捂着口鼻,连忙躲到了我的另一侧,生怕染了酒鬼的晦气。
      我的注意力倒是不全在酒鬼呕吐物上,夜晚城内灯烛辉煌,一盏盏的路灯照耀下,按理来说人和物都该有影子,可地上没有婆娑的树影,更没有酒鬼的影儿。
      等我们走远了之后,我的脑袋还是没有转回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没有影子的水泥路观察,最初的那种害怕已经被深深的疑惑给替代。
      难道只有第一世界有影子吗?还是说,我还是被阿素给迷惑了?
      小苏拍了几下我的肩膀,她嘟哝道:“你在看什么?那个酒鬼那么臭!”
      我扯住小苏的手臂,停下了脚步,她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指着酒鬼的那处,镇定地肯定道:“他没有影子。”
      接着我又指着周围的香樟木,顺势指向地上,我告诉她,植物也没有影子,你看见了吗?
      小苏吃惊地捂着嘴,我以为她也看不见的时候,却听她担心地来了一句,你竟看不见影子?
      你看得见?
      怎么会看不见呢?
      接下来,我和小苏没有再出声,只是互相看着彼此,疑惑和害怕盘旋在我们之间,一个眼神便能会心。
      我们静静地走在冷风呼啸的路边,走一会儿后,我再三问她是否真的能看见影子?
      小苏十分真诚地告诉我,她看得见,的的确确看得见。她还说,我极有可能被阿素施了什么障眼法,影响了视觉的传达,因此我被蒙蔽了。
      这要等师父才能帮我解开,小苏想试一试功夫,她在我身上东戳戳西碰碰,我还是看不见。
      她无奈地摊手,表明自己的功夫还不行,过些日子等她学精了,再试试用茅山术帮我解开障眼法。
      我又陷入了疑问,是小苏在撒谎?还是阿素在蒙蔽我?如今我面对她们两个人,无法分辨谁真谁假,她们都不似在说谎,那么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不久,小苏从后腰掏出了一本暗黄的小册子,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给我看,说是师父给她归纳的精华茅山术,那天她来坟场阻止我跟阿素走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料到会有不祥,所以把小册子随身带在了身上。
      等明天早上,她还要去一趟风水市场,买各种驱邪的用具,比如桃木剑、红朱砂、黄符纸之类。
      小苏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打算,有一种女居士的侠义风骨,她还一本正经地保证,在师父找到我们之前,她一定会保我平安无事。
      我恹恹地听着小苏的喋喋不休,近来经历的荒谬,使我深陷迷茫,连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不能明辨真假,只感到一阵挫败。
      早知,我从前就该跟师父学一学茅山术,现下对他们的驱邪功夫我一无所知,所以也就不知小苏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计程车,那个中年司机一听说是去坟场,吓得一溜烟就跑了,他说半夜不走那种路,怕湿鞋。
      两人在路上晃晃悠悠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招呼住了第二辆计程车,司机是个强壮的二流子青年,他叼着一支红双喜断断续续地抽,满车都是烟味儿,烟灰被风吹到后座,小苏嘀嘀咕咕地抱怨。
      半夜里气温冷,司机穿个黑色背心可见身体强壮,他的两个胳膊上还有黑不溜秋的青龙白虎,不负责地穿着人字拖踩油门。
      听到小苏在埋怨他,他毫不客气地说,爱坐不坐,不坐拉到。
      小苏是个暴脾气,眼见她有开口骂人的征兆,我伸长了手连忙捂住她的那张利嘴,我在她耳边低语,这么晚了没啥车,将就点吧你。
      小苏一拐子撞过来,撞得我肋骨生疼,她撇嘴骂我孬。
      我懒得管她不分场合的大小姐脾气,压低声音道:“这次我听你的话去坟场看尸体,要是发现你唬我,以后别想让我再相信你。”
      “我给你看的视频能有假?你自己也起了疑心,还说什么顺从我,你继续嘴硬。”小苏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又给我看了一次视频。
      我无话反驳,低眼又细看了一次视频,上面确实是第九臻和阿素暧昧不明进门的样子,看一次,心里就闷得难受一次,虽然第九臻是另一个我,但他也不是我。
      我也由此起疑,孤男寡女共进出租屋,如果不是为了约会,那么阿素此举是何用意?所以还是先要顺着小苏说的话,去瞅瞅看第九臻有没有出事。
      刚刚我的说话声似乎被青年司机听了去,他单手夹着烟,吞云吐雾地扭过头来,饶有兴趣问我们,你们半夜三更去坟场看哪个的尸体?不害怕啊?
      小苏冷哼一声道,关你屁事。
      青年司机使劲一踩刹车,骂了一句艹你妈的臭婆娘,非要赶我们下车,小苏上去想揍人,被我直接抱走了。
      这姑娘丫的情商就是低。我这么一说,青年司机才没有找茬来打架,他骂骂咧咧地开车离去,留了一团灰扑扑的尾气。
      小苏蛮横地捶打我的胸膛,闹道:“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孬死了!”
      “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这要是在白天能打车,我会忍那个瘪三吗?你就是没眼色!现在好了,我们要走路了,你满意了,真是瞎折腾!蠢笨得要死。”
      我将小苏骂得狗血喷头,她也不敢跟我顶嘴了,说来也怪,真是一物降一物,小苏的脾气连师父也管不住,她向来只听我的话。
      我无奈地看了看周围,虽然这是第九世界,但跟第十世界一模一样,再走个六七里的样子,应该就能到坟场了。
      这是个未知的世界,再加上势单力薄的我们在晚上走夜路,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怕。
      不过有小苏喋喋不休说话,倒显得面前的夜景生机勃勃,她的埋怨最多,仍在骂刚才的司机,蓦地,她贼兮兮地凑过来说,她刚才悄悄给司机下了降头,司机会倒霉个十天半个月。
      小苏的确有那方面的功夫,谁惹她不开心,她可不会客气。
      前路黑黑,这处郊区本就没有路灯,走起来叫人心底发怵。
      小苏嫌弃地瞅着我说,你害怕了?有什么事,大师不是在这儿吗?怕个鸟。
      言罢,小苏笑眯眯地靠过来搂着我的手臂,她一个劲儿地说别怕,别怕,我在呢。
      我一时感到温暖,仍嘴硬地回应,怕个屁。
      我们说说笑笑之间,夜路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越靠近坟场的地方越阴冷,应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在变低。
      我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肩膀,小苏穿得比我少,她一点也不冷,还想把衣服脱给我穿,被我给拒绝了。
      哥哥受妹妹的照顾,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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