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歌》大杯桃乌

4、第四日

　　第四天
　　午夜，琴房中传来的声音打碎了平静。女孩正在弹琴，无厘头的音符无意识地在弹奏着，从第24首随想曲到野蜂飞舞。打开门，便可以看到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头微微低着，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纤细的手指显露出过白的颜色。
　　突然一个重音，琴声停止了。整个房间久久循环着回音。女孩头偏向一边，余光看到开着的门，伴随着暖光的影子一直矗立在那。女孩闭上眼，她的心惶恐又空虚，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一切。
　　“我不想让你发现的。”她的声音沙哑又干燥，是如此难听。
　　因为如此，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那么完美，并不是……你心目中想象的的样子。

　　“哈哈哈哈”
　　“丢手绢，丢手绢”
　　“一二三，我来抓人啦”
　　拉上窗帘，关上门，可是外面的声音怎么也盖不住。好烦，好烦……好烦！为什么他们这么吵，为什么我要生气？我不该生气，我为什么那么烦躁。啊，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为什么不能安静下来。安静！全都给我安静！
　　我要用声音盖住他们，我不要听见他们的声音！用什么，用什么？花瓶？砸掉声音就没了？安静下来，这世界上只要有我就够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除了我，其他东西都已经砸坏了。心爱的布娃娃，最爱的书，都被我亲手毁掉了。女孩站在废墟中，地上碎掉的镜子只映照出一张惶恐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我是个疯子……女孩这样想着，我该怎么办？看医生吗？还是去问问妈妈？
　　妈妈？我的妈妈去哪了？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母亲愧疚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不要这么看着我啊，好像我很可怜的样子。可是喉咙什么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尖锐的叫声。
　　我明白了，那些争吵，那些争执，原来是因为我吗？打碎花瓶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伤害他们的也不是对方……原来是我吗？原来一直是我。
　　眼泪不住地流下，女孩的眼神痛苦又绝望。我不要，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伤害了我的父母，我伤害了他们。我怎么会这么做？
　　“宝宝，宝宝别怕！妈妈一直都在。”眼前的女人不顾地上的碎片，紧紧抱着女孩，“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是妈妈不好。”
　　“啊……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发出一些零碎的声音。
　　门外出现一个身影，父亲复杂而痛苦的脸出现在门外。那之后，我十年来都被梦靥所困。我一直想让爱我的父亲为我骄傲，我一直为此努力着，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同龄的羡慕，师友的夸赞，当我开始发病，当我控制不住自己时，一切就都没了。他们只会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蝼蚁一样。

　　……

　　所以我开始学钢琴，没有任何音乐天赋的我开始学钢琴，因为音乐家都是疯子，而且将一切用琴声发泄出来，不但不会被担心，还会被夸耀。女孩这样想着，只有一个人没有被骗过，当母亲欣慰放心时，父亲只是默默地带我一次一次地去看心理医生。
　　“所以我必须选择我的父亲！”女孩哽咽道。“父亲为我所做的，不止这些。所以我没办法原谅妈妈，所以我不能……不能”
　　“我知道”男孩抱住琴凳上的女孩。“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我痛苦时，你可以安慰我。而当你痛苦时，我只能躲起来，视而不见。因为我知道如果被别人发现后，你只会更加痛苦。所以我只能在你醒来离开……你这笨蛋！没有我，你早就被别人发现了。”
　　女孩惊喜地回抱住男孩，“我喜欢你！所以我喜欢你！还好我喜欢你！我能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觉得那真是太好了！”男孩也紧紧抱住女孩。“你不需要把自己藏起来，你只要做你自己。你心里清楚却还要这样考验我，你知道，不管你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改变。你可以不弹钢琴，你可以不做淑女，我喜欢的是你，你弹钢琴你插花，所以我喜欢钢琴喜欢花，而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
　　“做你自己，全世界都可以将就，但是以后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请你不要将就你自己。”
　　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开始有了温度，渐渐带上颜色。原来是天亮了啊！男孩看着怀中睡着的女孩，难过地闭了闭眼，将女孩抱回床上。
　　待时间开始流动，阳光又渐渐爬上床，男孩唤醒女孩，“早上好，该起床啦！”
　　“唔”女孩揉揉眼坐了起来，看到男孩高兴地搂住男孩，“早上好！我和你说，我昨晚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哦！”
　　“是吗？”
　　“是啊是啊，梦里都是阳光。”女孩张开手比划道，“很温暖哦！”
　　“我知道”男孩揉了揉女孩的头。“那一定是个美梦。”

　　“你快尝尝。”女孩将一盘月饼端在正在看书的男孩面前，手托着腮，眼含期待地看着男孩，男孩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你的试验品，小白鼠。唔……”
　　“好吃吗？”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男孩，男孩有些纠结地吞下月饼，“巧克力味的月饼？”
　　“啊，你好幸运，一下子就挑到你喜欢的口味了。”女孩笑得眉眼弯弯，东倒西歪。明显心里暗笑不止。
　　“唔，这个是月饼吗？”
　　“宾果！这个是土豆做的。”
　　“天啊，我开始想念五仁月饼了。”
　　“噗，原来你是五仁黑吗？五仁月饼做错什么了！”
　　“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创造力。”男孩把书盖到脸上，掩盖他抑制不住的笑容。
　　“唔，我也第一次发现诶。”女孩拍了拍手，很是认同的样子，“早上一起来，我就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感觉创造力直线上升哦！你有没有听我说啊，看着我啊！”
　　“听到了听到了，”男孩无奈地把书拿下来，看着女孩。
　　“我想说啊，虽然我忘记了昨晚梦到什么了，但我一定梦到你了，一定是梦里的你施了魔法！”
　　“噗呲”
　　“你笑什么啊，我说认真的。”
　　“没没没”
　　“你笑了对吧！哇，好生气的。”
　　“抱歉，没有梦里的我那么厉害真的很抱歉。”
　　“啊，你故意这样说气我！”
　　“你还笑，不理你了啦，给你吃榴莲味的月饼。”
　　“虽然我讨厌吃榴莲，但是亲爱的我们在山上，你没有榴莲。”
　　“啊，好气，你还敢顶嘴。而且你干嘛那样叫我！”女孩端起盘子，轻轻踹了男孩一下。
　　男孩把书盖在脸上，笑个不停。
　　第四天，即使记忆消失了，但是爱并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