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送往》顾麦

13、第 13 章

　　晚上等陆闻都睡着了，齐以凡还睁着眼睛，一直在想陆闻的话。
　　陆闻话很少，也不喜欢说很长的话。今天这段话，可能就是他听过的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心里似乎轻易就被这一段话填得满满当当的。齐以凡心想：这么从容又温和的陆闻，其实是喜欢我的。
　　也许是因为不争，也许是因为脾气好。
　　齐以凡自己也知道自己脾气好。容易讨好，习惯原谅，轻易不交往，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他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十六岁的陆闻。初出茅庐的陆闻，已经有了和现在相似的眼神和态度。
　　不敷衍，不纠结，坦率又肆意。叼着根烟坐在细细的栏杆上，眼神透彻又自信。
　　天之娇女的出身，强大的实力，又嚣张又圆融，又冷漠又温柔。
　　后来齐以凡才知道，那是陆闻第一次打比赛，赢了对方，脸上却没有失控的惊喜。
　　还有余力把他从那个肥腻腻的老板手里揪出来，附赠几颗薄荷糖。薄荷糖装在铁盒里，只剩下了几颗，桄榔响。
　　但是，她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了。
　　还是那么随意地活着，轻轻松松，无忧无虑。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闻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齐以凡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好嘛，睡觉。
　　***
　　既然知道齐以凡心里在想什么，陆闻就放心多了。而且现在的齐以凡的发展情况，就算他公开恋情，也不会缺剧本。陆闻能看得出来，齐以凡还挺喜欢演员这个工作的——但也只是一份工作。
　　还不到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的程度。
　　那这样就很好了。公开谈恋爱，向秀恩爱就秀恩爱，想吵架就吵架，想演戏就演戏，想休息就休息。
　　她自己就很忙了，并不觉得多压榨一下齐先生有什么不对的。
　　年轻嘛，正是享受工作的时候。
　　而且现在公开都公开了，她大大咧咧地就赖在了剧组。上午，齐以凡拍戏的时候，李理下来，看见她，微一顿，竟然走了过来。
　　讲真的，陆闻对李理这样的纯粹的小白脸一点兴趣都没有。长得精致好看不是错，仗着自己好看就来卖弄就不对了。
　　而且言谈间竟然一副很了解电竞的样子，云淡风轻道：“现在Gap已经年纪大了，状态下滑得厉害，下个赛季结束，应该就会退役了。”
　　陆闻看了他一眼，锁上屏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闭嘴吧，蠢货。”
　　李理白嫩嫩的一张脸顿时青红交错，十分难看。
　　“该干嘛干嘛去，你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别在我这里费心思了。发那么一条微博我也没说什么，这么大年纪了，别连好歹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理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陆闻“啧啧”两声：又不安分，还拉不下脸来，混到现在还没被封杀，可真是好运气。
　　齐以凡下了戏过来：“刚刚李理过来了？”
　　李理走后，陆闻继续翻出平板看小说。见人都坐在了旁边，抬起头：“是啊，来跟我交流一下联盟里的人才大计。”
　　齐以凡：……
　　这么不怕死的嘛？
　　“中午我和你一起吃饭，昨天看你们伙食还不错的，”陆闻托着下巴瞅了瞅场务：“我刚刚问了，今天中午有糖醋小排。”
　　“是不是有点无聊？”
　　确实没什么意思。陆闻叹了口气：“还行吧，小说挺好看的。”
　　齐以凡低头看了眼她的书架：昨天晚上刚开始看的《我是天堂》，不到一个上午，已经看到了95%。齐以凡摸了摸她的辫子：“你明天回去吧，下个周录综艺，我就回去了。”
　　陆闻没接他的话，反而朝他扬了扬手里的pad：“《我是天堂》，听说过吗？”
　　齐以凡摇了摇头。
　　“舒禾的小说，邻居家妹妹的编剧，想翻拍成电影，有时间的话你也看看吧，看有没有喜欢的角色。”
　　齐以凡猜测大概是新人编剧初出茅庐，但是能帮上陆闻的忙他也很开心，痛快地点了头，才发现已经被陆闻偏走了话题。还没等他绕回去，就被陆闻点了点额头：“快去拍戏啦！今天阴天多拍点，别又中暑啦！”
　　齐以凡苦逼兮兮地又回去继续干活。不过看起来大家都想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多拍点东西，中午吃饭的时间就有点晚了。陆闻坐在齐以凡对面，看他还端端正正地穿着戏服，妆也没卸，一脸原生态古人的模样，顿时有点仿佛穿越的错觉。
　　今天闻哥可是穿了美美的小白裙呢！
　　齐以凡拆了盒饭，果然有陆闻说的糖醋小排，还有一个蒜蓉西蓝花、一个虾仁蒸蛋、一个清炒笋丝，和一个雷打不动的煎蛋。齐以凡把煎蛋夹给陆闻，又夹了几块小排，看着她：“还要吗？”
　　陆闻这辈子可能都没吃过别人碗里的饭，也没人敢让她去别人碗里扒饭吃。一时间稍微一愣，才摇了摇头：“我吃不了。”
　　齐以凡就挖走了几朵西蓝花。
　　陆闻不挑食，但是还是有喜欢的食物和不喜欢的食物之分的。齐以凡和她吃过几次饭之后就发现，她不怎么喜欢西蓝花。
　　桌上有别的菜的时候，她的筷子是坚决不会朝着西蓝花伸过去的。不过在盒饭里，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应该也会吃掉。
　　陆闻咬着煎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在严苛的家教里，她还从来没这样吃过饭。
　　会有人挑走她不爱吃的西蓝花，把她喜欢的煎蛋和小排留给她。
　　虽然还是打着“健康”的名义，把清炒笋丝全部留给她。
　　在这里，本来就只有两个人，两盒盒饭。
　　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味没吃过，竟然被这一盒盒饭感动了，陆闻又啃了一块小排，剩下半盒米饭。
　　一抬头，齐以凡剩的比她还多呢。
　　“凡哥，”陆闻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的米饭，看了看他的腰胸胳膊腿儿，忍不住道：“你再瘦的话，就是行走的骨头架子了。”
　　“一会就要拍了，”齐以凡笑了笑：“吃多了会鼓起来。”
　　陆闻咋舌，低头看了看，吐了口气：“还好，我的衣服不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