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归途》wuli四四

57、番外三 贾元春视角

　　荣国府贾氏这一支自开过以来，经历先荣国公贾源，现荣国公贾代善，文字辈贾赦、贾政、贾敏，玉字辈贾瑚、贾珠、贾琏，也有四代。

　　贾元春出生之时，贾代善已经搬到了梨香院养老。作为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唯一比她金贵的文字辈嫡女贾敏已出嫁，她的受宠是肯定的，而且她还挑了个大年初一的生日，是个投胎小能手，不止生日大，还和第一代荣国公贾演同一天生辰。

　　贾元春出生时，荣国府的后院是其祖母贾史氏的一言堂，贾史氏向来极偏爱元春之父贾政。

　　在贾史氏看来，大儿子贾赦和自己离了心，又被婆婆养费了，大儿媳就不是自己选得，是其婆婆硬塞给她的；小儿子贾政却是自己一手教养大的，贴心、孝顺、上进，怎么夸都不为过，小儿媳也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

　　所以她可劲的抬举小儿子，本来小儿子的孩子贾珠、元春在她跟前就都比贾瑚分量重，是她的心肝肉，贾史氏又认定了大年初一出生的元春是个有大造化的，更是怎么疼怎么重视都不够。

　　紧接着贾赦的岳家张家出事，贾代善带着没存在感的贾赦一家去城郊庄子养病，一去就是十二年。荣国府彻底是贾史氏当家，府里的成年男丁也就贾政，俨然人生赢家，二房理所当然的成了荣国府的主人，现在虽然是暂时的，不过他们都相信，在贾代善活着的时候是二房当家，贾代善百年后大房更不可能夺得过经营多年的贾史氏和二房。

　　如此，在荣国府中，贾元春不仅仅是荣府的嫡长孙女，她还有一层未来荣府嫡长女的身份，还加上一层有大造化的光环，那受宠程度一点都不比贾敏差，真真是金尊玉贵的豪门贵女。

　　元春自幼由贾史氏抱养在身边，受其教养，她的衣食住规格都是按着其祖母贾史氏来的，是荣国府的最高级别，行动处也是一脚出八脚迈的，身边的两位教养嬷嬷是贾史氏花大力气从宫里退出来的嬷嬷里请来的。这自小就潜移默化的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可不会是什么辛苦之事，大家族的贵女多是这么来的。

　　被贾史氏如此培养教养的元春，在其十岁后，她在荣国府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其庶出妹妹贾迎春的出生不但没有影响她的受宠，反倒更衬的元春的尊贵，迎春的教养嬷嬷就是她那出身家生子的奶娘，身边伺候的也就小猫三两只，虽也养在贾史氏身边，却也只是当小猫小狗的逗弄着的养着，迎春的地位还不如贾史氏身边的二等丫鬟重要，生活质量是绝没有够上贾史氏身边一等丫鬟份例的。

　　对于这样的生活待遇，元春一直以为是应当的、理所当然的，直到贾代善带着贾赦一房突如其来的回归。

　　接到贾代善回来的消息，贾史氏他们初始并未当回事，毕竟贾代善以前也是偏心小儿子贾政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将贾赦一房全带走方便贾政掌握荣国府了不是。他们都猜测贾代善此次回来是为袭爵之事，如此，他们更要好好表现，证明贾代善之前的选择没有错。

　　贾代善的选择的确没有错，只是他们猜错了贾代善的选择。他们前脚高高兴兴的将贾代善迎进了家门，贾代善后脚就发作了他们，雷厉风行的收了他们的管家权，发卖了他们的心腹，击溃了他们对府上的掌控力，将一切权利移交给了大房！

　　自此，元春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然，这是她认为的，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她姓贾，对贾代善来说，还是个隔辈亲的嫡亲的嫡长孙女，贾代善不会薄待了她。贾张氏也不可能犯蠢的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她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甚至在规矩上再加点，也就意思意思一点点，她自不会允许元春超过长房嫡女贾玲，而贾玲她是按书香世家的规格教养大的，与爆发户型的贾家大有不同。

　　只是元春终被拉下了神坛，不再高高在上的被众人捧着哄着，这落差很难让人适应。人都这样，没得到就没有失去之说，曾经拥有却又失去才是煎熬，更通俗点说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论孙辈中在贾代善跟前的得宠和看重，排列下来她前面有贾瑚、贾玲、贾琏、贾珠。就算在古时男孩穷养，女儿富养，那就只论孙女，也还有个长房嫡女贾玲压在她头上。在元春看来，贾玲在乡野长大的，不比自己是宫里嬷嬷教养的大气、尊贵，总是意难平的。

　　元春还住在荣禧堂，没有随父母搬去狭小的竹香院，同在荣禧堂的还有贾迎春。贾迎春之于元春，一直都是低贱的庶女，是她可以高高在上的可怜、藐视的存在，是需要她接济的存在，可如今她们两人无论是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境况，迎春都竟只比她低一成，嫡庶尊卑何在，元春感觉自己遭到了羞辱，这一定是大房在报复二房。

　　元春是骄傲和优秀的，贾史氏经常说她天生就应该享福的，今后也会后福不尽。虽然贾史氏说的含糊，可是元春不蠢，她知道，她们是说自己天生就是贵人命，是注定要成为宫中贵人的命格。她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这么要求自己的，她总是要求自己每一样都要学的最好。元春在等待，这届选秀她刚好卡在年龄线下，忍到下届选秀就好，到时对不起她的她都要他们一一还回来，将属于他们的东西都夺回来。

　　元春怎么想的贾代善是不会知道的，他要知道一定会告诉元春“你想多了，老夫察觉到史氏有这个打算就和圣上打好招呼了，贾家所有女儿都报免选！”贾代善就是这么威武霸气，他在圣上还是皇子时就是他的伴读兼奶兄，贾敏贾代善都没让她入宫，临老了想不开还将孙女送进去？

　　贾元春就这样开始了了“忍辱负重”的三年，贾史氏和贾政夫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对元春是信心十足，在宫里贾史氏也早和甄贵妃有了默契，到时元春会直接被选去甄贵妃幼子八皇子府上。现在贾代善还健在，想拉拢贾家的不要太多，贾史氏权衡了许久才选定的老亲甄家的外甥八皇子。贾代善毕竟老了，她这也是为了贾家能百年昌盛。

　　贾史氏和贾王氏只是被令常驻佛堂，并没有禁止她们对外交流，而且贾政和元春、贾珠都是自由的，这并不妨碍她们互通消息、谋划未来。只是荣国府的下人却是不能用的，贾史氏荷包再鼓，那些人银子照收却是不办事的，还会报告到贾代善处，这是贾史氏她们试了几次就明白过来的，只得劳累各位主子自个来回走动，府外的消息传递就交给了贾政，由他联系八皇子和八皇子党。

　　贾代善及贾赦夫妇正忙着贾瑚的婚事，是得赶紧办了，贾珠还在下面等着成亲呢。

　　贾瑚成亲后，贾代善没和任何人打声招呼就拽着本奏折进宫请旨，请圣上恩准将爵位传于贾赦，自己就踏踏实实的当个老太爷。贾代善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个文武皆费的，这要是没什么表示，就是自己舔着老天向圣上诉苦，这爵位降得也不会少，所以他又在贾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圣上诉了片忠诚，这国库不丰，他贾代善就砸锅卖铁的将祖上的欠银还了。

　　当贾史氏她们接到户部官员来荣国府收银子时是震惊的，她们清楚的知道荣国府库房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基本上都被他们搬的差不多了，她们认为谁没事会看什么库房啊？那现在怎么办？以贾代善现在的性子，看到那样一个基本上算空了的库房会不会将他们劈了？！从收到消息她们的心就一直提着。

　　她们等啊等啊，知道贾珠打听到消息，户部已经提着八十万两白银回去了，她们才放下心来，不过，立马，她们又炸了，荣国府哪来的八十万两银子？难道荣国府还有密室不成？早知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啊！不过这只能是个迷了，即使再气愤、后悔、捶胸顿足，贾史氏也不敢去问贾代善，库房的事还在那摆着，她祈祷贾代善想不起来还来不及呢。

　　然而，这一击还只是个开始，贾代善给他们的是三连击组合拳。没过几天，见贾代善干脆的还银的圣上也干脆的允了贾代善所奏之事，荣国府迎来了久违的圣旨。

　　圣旨给了除贾代善和大房外的贾家主子漂亮的二连击，第一击贾赦袭了荣恩侯的侯爵；第二击圣旨上还贴心的确认了侯爵世子贾瑚。

　　这真是让人不能接受，就是贾珠的脸色都不对了，然而他还是表现的比较好的。

　　元春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祖父为何如此偏心大房，凭什么大伯贾赦那样的纨绔子都能袭爵？听哥哥说从小就将贾瑚带在身边单独教导。

　　元春在这一刻彻底的怨上了“偏心大房”的祖父贾代善，越发依赖、相信一心照顾他们的祖母贾史氏。

　　贾政和贾王氏也是脸色灰白。贾史氏在荣国府一言堂了十几年，又连番打击的直接没控制住，向贾代善质问道：“老爷，你怎么都不和妾身商量一番，你这样要政儿怎么办？”大儿子和自己本就不亲，如今有分开了十几年，那点母子亲早就淡的看不见了，由他们袭爵还有自己什么事？

　　贾代善淡淡的道：“宫里的皇后娘娘尚且不能干政，你比皇后还尊贵，朝堂上的事爷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嗯！自古以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何况你连内都管不好，老爷我还能期望你有什么作为。”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说着问句的形式的责问。

　　贾史氏哑口无言，憋屈的紧，她好端端的老封君的日子就被贾代善的回来破坏了，不过不急，贾代善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等他去后，一个孝字下来，再凭她的手段不怕治不了贾赦！而且他们还有元春，只要元春上位了，这爵位害怕要不来？再者，钰哥儿含玉而生是多大的造化，有他在，二房一定会好起来的。

　　贾史氏给了二房众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了，她对贾代善的脾气还是了解的，现在越听话越好，笑道最后的那个才是赢家。

　　贾史氏怀抱着这三个希望，等啊等，好不容易三年已过，遂令贾政去内务府给元春登名造册。贾政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期望去内务府，却被告知“上面说了，贵府的姑娘都报了免选，很是不必走这一遭”，简直晴天霹雳！

　　贾政又问了几句，便恍惚的回了荣侯府。

　　“母亲，父亲三年前就和圣上打好了招呼，说荣国府的姑娘一律免选，这件事在圣上、皇后那都已经挂了号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看到贾史氏，贾政才找到了主心骨，悲戚道。

　　如何是好？如今还能如何，府里的权利被张氏抓的紧紧的，一屋子奴才没一个贴心的，钰哥儿又还小，只能等着贾代善早点去了，等钰哥儿长大成才。到时她用孝道压制大房，钰哥儿和珠儿则为官做宰。她等得起！

　　元春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崩溃的，她大哭了一场，她恨，恨祖父为何如此心狠！她现在的未来能指望的真的只有祖母贾史氏了。

　　这倒是可惜了，贾史氏等过了元春出嫁，人选是贾史氏敲定的，是勋贵人家的嫡次子；等过了贾瑚考中进士；等过了贾琏娶妻，张氏相看的书香人家的姑娘赵氏，其父是个五品京官；等过了贾玲出嫁，张家帮搭线的书香人家的嫡长子；等过了迎春出嫁，贾代善选得人家，一个寒门举子，可贾代善还在梨香院好好的待着。

　　倒是贾史氏常年不如意，心情郁结，先撑不住了，迎春的婚事就有点冲喜的意思，急匆匆就给办了。

　　贾史氏走的很不甘，珠儿因为身体的原因虽已中进士却还未授官，钰哥儿还天真烂漫的紧，政儿还没有个一官半职，她走了，二房要怎么办？

　　“老爷，政儿……也是……是您的……嫡亲血脉啊……还有……还有……钰哥儿……”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就耗完了全身力气，停止了呼吸。

　　贾代善当然知道贾政是他儿子，可是旁观的那十几年让他看清了他的能耐，不敢放他出去啊，就这么养着未尝不好，他将该给政儿的资源留给珠儿和珏儿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贾钰还是随他自己去吧，贾家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他就够了。

　　来祭拜的元春看着几步远的贾玲和贾迎春，心里对比着贾玲、贾迎春和自己的婚事，总算平衡了一点，好歹她嫁的是有爵位的人家，比贾玲那没官沒爵的好多了，更别提贾迎春嫁的还是寒门。

　　直到十来年后，元春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在她忙着和后院的女院斗智斗勇的时候、忙着算计爵位的时候、到头来一场空的时候，贾玲和贾迎春却容光焕发，一看就知道生活美满。也许，她真不应该推了祖父给她选定的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