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综合征》□□九

13、第十二章 我想我们不熟

　　程鹤舟咽了口唾沫，觉得似乎他所期待的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你先说……”
　　他把主动权让给田小绒，自己则僵硬地坐在板凳上，惴惴不安。
　　“好。”田小绒认真地看向他，“我想拜托你帮我调查关于我头发的事情。”
　　“啊？！”
　　程鹤舟呆住了。
　　一般剧本里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也知道可能有些为难你，我们之前并没有那么熟，但是目前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接着说，“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程鹤舟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内心多少是有些失望，但是看着田小绒诚恳的脸，他觉得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可是……我要怎么帮你呢？”
　　“之前我用手机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听说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是全国馆藏最丰富的图书馆之一，我猜想，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程鹤舟立即支持，“只要你想来，我一定会带你去。”
　　“那就麻烦你了……”
　　程鹤舟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什么时候来啊？明天怎么样？”
　　田小绒暗自思考，明天是星期六，下午要去饭店兼职，晚上要去见尹茂松，只有早上有时间。
　　“那就明天早上，行不行？”
　　“好啊好啊，明早八点，学校门口，不见不散。”
　　程鹤舟愉快地和她做好了约定。

　　没想到，今天最麻烦的事情发生在放学后。
　　夜幕降临，田小绒裹紧衣服来到路边。
　　她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快步向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绿色的出租车。
　　这是她跟尹泽妥协的结果。要接她可以，一定要选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定要选一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有辆公交车从不远处快速驶来，田小绒只能后退一步。
　　再迈开腿时，她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有人抓住了她的书包。
　　“田小绒，回家是吗？”
　　林嘉的声音。
　　霎时间，田小绒如芒在背，她立即转身，想要挣开林嘉的手。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林嘉不仅没有把手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他长得高，抓她像抓小鸡仔。
　　林嘉的身后还跟着汤君裕。这不稀奇，他们本来就形影不离。
　　但是看他们的表情，田小绒却什么也猜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应该不是为了找她的麻烦。
　　林嘉清了清嗓，“今晚这么黑，我们老汤想要送你一程，你觉得怎么样？”
　　“送你一程”？田小绒打了个寒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渗人？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她说着又开始挣扎。
　　“你别动了……我说……你他妈……”
　　就在林嘉抑制不住要爆粗口时，汤君裕及时站了出来。
　　他拍了拍林嘉的肩膀，走到田小绒面前，脸上带着微笑。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有你在更不安全吧。
　　田小绒这样想，但她什么也没说。
　　接着汤君裕伸手想要牵她，这可真是令田小绒惊讶了，她赶紧把双手缩到背后。
　　这两个人今天疯了吗？
　　汤君裕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觉得田小绒躲闪惊慌的样子非常可爱，让他忍不住又靠近一步。
　　“小绒，听说你住在民兴街，我们刚好顺路……”
　　其实汤君裕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颇有上个世纪银幕小生的风范。班里也有人开玩笑，说他正常坐着的时候，换个背景就能播新闻了。
　　田小绒没见过他正常的时候，所以现在他这般热情友好，反而让田小绒觉得诡异至极。
　　“……真的不用了，我先走了。”
　　汤君裕突然一个大迈步挡到她面前，幸亏田小绒刹车及时，不然一定会撞到他怀里。
　　“小绒，我以后可以天天送你回家……”
　　汤君裕不依不饶，又准备伸手拉她。
　　“不行吧。”这时候，有人把他的肩膀扳了过去。
　　借着昏暗的路灯，田小绒一眼就辨认出了周简的脸。
　　他对汤君裕说：“我记得你住安北街，完全和民兴街是两个方向。”

　　路的另一边，等不到田小绒，沈瑛好奇地摇下车窗。
　　就在不远处，三个男生正围着一个女生。这些男生明显面露不快，好像还因为这个女生发生了口角。女生则抓住自己的书包，一副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这幅场景，令她想起了某些青春偶像剧。
　　此时，如果她走过去，很容易就能帮田小绒化解危机，可是这种情况应该被定义为危机吗？年轻人的感情像一阵风，也许这正是一段良缘的开端。沈瑛陷入思考。
　　当初尹家父子把她留在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她身手过人，还因为她机灵懂事随机应变。
　　既然被派来看护田小绒，她当然还要为对方的终身大事进行考虑。念及此，继续观望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你来凑什么热闹？”林嘉问周简。
　　之前经过汤君裕的劝说，他才勉强同意不跟周简产生正面冲突。但是今天他又无缘无故冒出来了，也难怪林嘉不给他好脸。
　　原本定好的计划被打断，汤君裕也不太高兴，“简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我说我是路过，你们信吗？”
　　周简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上火。
　　“当然不信。”林嘉不屑。
　　周简不以为忤，他平静的把烟盒递给林嘉。
　　赶在林嘉拒绝之前，周简说道：“这是我爸的学生送的，高档货，只剩这一包。你和这东西总没仇吧？”
　　林嘉想想也是，他接过烟，就着周简的打火机点着。
　　接着周简又把烟递给汤君裕，汤君裕说句“谢了”，抽出一根拿在手里。
　　“你要不要啊？”
　　周简面向田小绒。
　　田小绒本来还在观察三人的举动，突然叫到了自己，不免有些慌乱。
　　周简脸上带着笑，眼睛里满是戏谑，不用想田小绒就知道，这人又把自己当成了作弄的对象。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不要！”
　　意料之中的反应，林嘉和汤君裕却被她的表现给逗笑了。
　　气氛终于开始缓和，是时候谈点正事了。
　　“其实我确实不是路过，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周简手里夹着烟，喷出大口灰雾，“老汤，你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很晚才回家。”
　　汤君裕顿时紧张起来，“你没告诉她我去网吧的事吧？”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母亲简直是母老虎一般的存在，一旦被激怒，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打，才不管你什么尊不尊严。
　　“那当然，我只是说马上要考试了，老师留你们补习功课。”
　　汤君裕还是不放心，“我妈不会给老师打电话吧？”
　　“如果只是一两天，她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今天再晚回去，那就说不准了。”
　　汤君裕心脏顿时收紧，他看了看田小绒，又看了看周简，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妥协了，“老林，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你确定？”林嘉仍有顾虑。
　　汤君裕却没有功夫再管其他，他对周简道了声谢，就立即拽着林嘉离开了。
　　三个魔王走了两个，还剩一个，虽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田小绒不敢掉以轻心。
　　还是溜为上计吧。
　　出租车就在十几米之外，马上她就可以顺利回家了。
　　“田小绒。”
　　魔王说话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她继续往前走。
　　于是历史又一次重演，周简抓住了她的书包。
　　没有扔掉书包的勇气，她只能回头直面周简。
　　“你想怎么样呢？”田小绒问。
　　两人经过简短的对视，周简说：“我可以送你回家。”
　　“哈？”
　　这又是哪一出？
　　那两个人就算了，怎么他也来这套？
　　田小绒轻而易举就能回想起来高中三年里，周简干下的“光辉事迹”，他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难道是因为跟她一样，摔坏了脑子？
　　周简见她不理解，也不顾她反对，直接把她拉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凑到她耳边说：“林嘉可能会再回来，你不安全。”

　　田小绒皱眉。
　　这到底是怎样的展开？今天的周简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吗？
　　她极力缩着身体，与周简保持距离。但是周简的气息还是从她耳边拂过，又痒又暖，这古怪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劳你费心，我有……”
　　田小绒顿住了。
　　周简盯着她，等她说下去。
　　田小绒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她有专门的司机，专门的车，这在平常学生眼中是不可想象的。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同学们会怎么议论她？没有人知道那五十万的交易，有人会相信她只是纯粹的幸运吗？她不愿意以恶意来揣测人心，但是人心往往就喜欢向着黑暗生长。
　　“……我心里有数。”
　　她把周简推开。
　　周简顺势靠在墙上，田小绒刚迈出一只腿，他伸手一抓，又将她捞了回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这件事你要冷静想想。”
　　“林嘉，他向来就不服我，刚才那一套唬弄得了汤君裕唬弄不了他。他和汤君裕感情深厚，肯定会再回来找你……”
　　“为什么他们要找我？”田小绒捕捉到了关键点。
　　“这个……”周简支支吾吾，“……这个不重要，这种人找你麻烦哪需要什么原因？”
　　你在说你自己吧。
　　田小绒不会因为周简的三言两语就消减对他的敌意，她仍然在试图挣脱，“我想我们不熟吧？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简见跟她说不通，索性伸长胳膊环住她的脖颈，把她牢牢拽到跟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这次我是好心。如果你执意要自己走，我不会拦着。但是如果我执意要送，希望你也不要拒绝。因为拒绝也没有用。”
　　也许是失去了耐心，周简瞪着眼睛，歪着嘴，又露出了那副惹人生厌的表情。这种表情通常是很有威慑力的，就像浴血的狂徒，令人望而生畏。但是联系今天这番话，周简仿佛成了逼迫小姑娘成亲的恶土匪。
　　这下田小绒倒不知该怎么做了，人家都说自愿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你随意吧。”

　　两人躲进角落许久不见动静，沈瑛有些担忧，她关上车门，正准备过去查看时，田小绒走出来了。
　　田小绒以极小的幅度对她摆了摆手，然后用口型告诉她：“回去吧。”
　　沈瑛本来很纳闷，看到紧接着走出来的周简，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年轻人啊。
　　坐回出租车，转动方向盘的那一刻，她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时代。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是要大胆直接得多了。

　　一路无话。
　　田小绒走路比平时快了一倍。嘴上说了“你随意”，其实她很希望能把周简甩掉，要是他能知情识趣主动放弃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地上的影子却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走快，周简也走快，她转弯，周简也转弯，显然是跟定她了。
　　直到来到田小绒家楼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也想跟周简说些真心话。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们家这一年来怎么过的，你应该也知道。你已经达成目的了，请你不要再盯着我不放。这是我衷心的请求。”
　　周简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田小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回应的速度来看，他应该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思考。
　　“我做了错事，对不起，我道歉。”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与周简相反，田小绒说这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苦难已经酿成，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能换来什么？指望她说句“没关系”吗？
　　田小绒转身上楼，突然又想起来几句话，有的事情不一次性说清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于是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周简。
　　“以后若是没有必要，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这样对大家都好。要是再发生今天这种事，我也希望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如果你刚才的道歉是真心，就请你答应这些建议吧。”
　　周简站在黑夜里，静默又孤独，像尊矗立百年的石像。
　　田小绒想等到他答应再上楼，但是很久也不见他开口说话。她转念一想，其实也无所谓，她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位，运气好，周简能对此有所顾虑，运气不好，也不过是回归原样罢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转身。
　　就在那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周简略显疲惫的声音。
　　“好吧，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