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花·未成眠》三山無月

3、三

　　石尧山梦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本是一汪平静的清泉，却忽然被投石荡起了层层涟漪。
　　它逐渐变得深邃，深得看不见底。石尧山仿佛受到了蛊惑，想要去捧起那一汪清泉，却被泉涌吸了进去，越沉越深。
　　石尧山瞬间惊醒，大口地喘息。
　　“醒了？”花道常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石尧山有点恍然。轻纱幔帐、红烛摇曳，佳人在侧他在床………这景象，也太过熟悉。
　　花道常已经褪下了弄脏的衣物，换了一套浅色罗裙。裙子开衩很高，露出女子一截白嫩的大腿，上面有一道疤。
　　石尧山记得，那天晚上，花道常就是这么坐在他不远处包扎伤口。顺手，还摸走了他的令牌和衣服，然后……
　　“那次的伤……”石尧山脸有点红，“还没好？”
　　花道常神色一凛，抬手往下拉了拉裙摆，“没大碍。”
　　易容的时候，他本可以将疤遮住，就像遮住他原本脸上烧痕那样。可鬼使神差的，他就忘了遮腿上的这一条疤。而每次他看着这道疤，就会想起那天晚上，那个被自己用大花床单包起来的男人。
　　而石尧山那呆瓜竟然还敢问他，他俩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道常忽然就有点想笑。
　　“花姐姐，”石尧山摸不准花道常这忽阴忽晴的脸色，尴尬地挠挠头，“总之谢谢你。”
　　“谢我作甚。”花道常不领情，“石校尉，难道你跟了我十三天就是为了道谢？”
　　石尧山道：“暂且不提九龙杯的事情，你救我一命，这恩总是要谢的。”
　　花道常道：“你若不跟着我，本是不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石尧山呵呵一笑，“既如此，你又为何要救我？”
　　花道常倏地抬起眼，看向那俊朗的男人，男人眼中噙着笑意，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他看出了什么？
　　“花道常。”石尧山声音忽然一本正经地叫出他的名字，“你把九龙杯交出来吧。”
　　是了，终究你贼，他是官。花道常心中冷笑，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石尧山道：“交出九龙杯，你就走吧。”
　　花道常道：“你肯放我走？”
　　石尧山道：“我拦不住你。”
　　花道常道：“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
　　石尧山沉默良久，“都是。”
　　“好啊，”花道常答的痛快，“就给石校尉一个面子。可是这九龙杯我却未曾带在身上啊。”
　　说着，他用手指搔了掻石尧山胡茬密布的下巴，打趣道：“倒不如，等你还了我的恩情，我再取来给你。”
　　石尧山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痛快，问道：“花姐姐想我怎么还？”
　　花道常不答，却反问道：“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石尧山道：“不知。”
　　花道常在他耳边悄声说：“黄泉渡。”
　　石尧山一怔。
　　“既然是黄泉渡……”花道常无骨般的身子伏了下来，嘴角噙笑。
　　红色的纱帐被缓缓地放了下来，隔离了烛光。
　　“石校尉，春宵一刻值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