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被攻略》浮生枯陌

20、第二十章

　　20.谁都会有那么一刻，非常渴望时光倒流。
　　离开王宫后，我才知道宫外的情况有些糟糕，但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在杜克的指挥下，士兵进行了有力的反击，而平民们也各自回家锁好了门窗，没有让尸人进一步扩散肆虐。
　　只是当我步行在空旷的街道上时，依旧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与人类的惨叫。
　　那是魔弹在地面爆开的声音，以及人类临死前的悲鸣。
　　“不是说好暂时停手吗？”
　　“仅限城里哦，”小萝莉坐在新坐骑的肩膀上晃着腿，龙尸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我总不能让你们得了空档，转过来攻击我吧。”
　　我望着那具足足有三米高的巨人尸体，没有说话。
　　能够被鸟尸送进城内的尸人，大多都是这种极高大又有力的尸人，平民们居住的砖瓦房门，恐怕根本撑不过他们的一记铁拳。
　　只要这个生物一声令下，这些尸人恐怕就会砸开街道上的任意一间屋子，把里头的人都拖出来杀掉。
　　我可以轻易剁掉眼前的这具尸人，然而其他分散在城内的几具，又会在我动手的那一刻杀掉多少人？
　　所以，不能给死灵法师任何下令的机会，必须它在反应过来之前先杀了它。
　　我握紧了手中的那一小块石头，通透的蓝宝石原本价值连城，却在其内里布满了人为的裂痕，大大折损了它的价值。
　　那些裂隙的最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Ⅱ”。
　　我带着它慢慢的绕着圈子，往城西的广场方向前进。城西广场底下的确有一个封魔阵，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是效用依然在，暂时封住一两个魔族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前提是那位魔族踏上了那片土地。
　　在距离广场还有百米的时候，尸人停下了脚步。
　　我攥紧了拳头，问：“为什么不走了？”
　　三。
　　“为什么要走？让你们把我封印在那里头，然后切断我和我的宝贝孩子们的联系？”
　　“你果然听得懂人族语的语言。”
　　“当然了，”它哈哈大笑，用力的拍着尸人的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不装作听不懂，你们又怎么会在我面前坦言，而我又怎么能找机会看你们的笑话？”它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眼泪，手里却已经开始操控着尸人行动：“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拼尽全力的前进，却在到终点的最后一刻，狠狠跌落进地狱的悲惨模样。”
　　二。
　　“尸舞，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其他人看不起的原因，因为你太蠢了。”我一口道破了这个小萝莉的真名，无视了它震惊的神色，轻笑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人会在一开始就在敌人面前，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掀出来。”
　　“你——”
　　一。
　　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相信对面的那个生物也感觉到了。
　　它控制着尸人向我袭来：“你这个杂种做了什么？”
　　但来不及了。
　　『传送开始——』
　　尸人的拳头落空了，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只是当灰尘散尽时，我与它的主人都从原地消失了。
　　这颗蓝宝石是学姐早年前的作品，『空间传送石』。一旦注入了大量魔力，就可以带人转移到事先布置好的固定位置。
　　只是这颗宝石是失败品，仅仅只能传送活物，要是衣服穿多了，说不定还会让你体会一把裸奔的感觉。
　　因为能够用来制作附魔的宝石非常稀少又昂贵，连学姐都觉得做失败了肉痛，在上头改了又改，做了各种补救，还加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测量传送单位』的功能，最后实在没得改了，只能让它尘封变成黑历史。
　　然而这个失败之处，在这个时候却发挥了作用。
　　从学姐将这块黑历史塞进我手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真正的布置在哪里。因为如果没必要的话，学姐绝不会让我动用这块黑历史。
　　封魔阵是真的，潜藏的人也是真的，安排周边群众疏散也是真的。之前公开的说法并不算是一个幌子，能直接成功当然最好。只是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们必须有退路。
　　在我从传送阵里显形的那一刻，由光形成的荆棘刺穿了我的腹部，那些细密的刺在我身边纠缠着，形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囚笼。
　　『光荆之笼』
　　那一瞬，我看见了光，铺天盖地的光弹往我们所在的地方直冲而来。
　　『光之弹』×50
　　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有尸舞惨烈的尖叫。
　　『光之弹』对于人类来说，只是起到了少部分伤害以及致盲作用，但对于魔族来说，简直跟炮弹直接打到身上一样。
　　我还好，只是有那么一霎那痛得无法呼吸。视网膜一片灼热，有滚烫的液体从我眼里涌出。还没等我分辨出那是血还是眼泪，我就被人一把拉离原地，好几只手手忙脚乱的把我拖远，给我堵上肚子上被贯穿的大洞。
　　真疼，这手法也太粗烂了，有这么对待伤患的吗？我还不如立刻晕过去比较好。
　　等终于有人想起来给我打上一个麻痹魔法的时候，我已经离自己晕过去逃避人生只差半步了。
　　身体很灼热，呼吸却像被冻结了一样困难。耳边一开始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滔滔奔涌的声音，然后嘈杂的声音渐渐传来。
　　我听到龙呤从龙尸干涸的喉咙里咆哮而出，我听到尸舞滔滔不绝的咒骂与诅咒，我听到法师激昂的吟诵咒语，我听到刀剑劈砍在尸人身上的钝响，我听到有人呼喊着治疗师，问我还活着吗。
　　操，当然活着了，你把我身上的麻痹魔法解除了，我能惨叫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你信不信？
　　我睁开了眼，视野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但这不妨碍我听到尸舞的咒骂逐渐转为了退让与哀求，它甚至开始说起了它最不屑的人族语言。
　　原来你真的会说人话，但是现在说有什么用呢？我平静的想，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在惹怒了众人之后，就想这么轻易的离开，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我动动僵硬的手指，给自己施了一个治愈术。
　　我的视野瞬间恢复了正常，除了依旧是鲜红的一片，跟平常也没有什么差别。
　　有很多张脸挤在我面前，我的视野还是鲜红的，乍一看跟被一堆血人围在一起一样惊悚。
　　“我没事。”所以各位都散了吧，挤在一起太吓人了。
　　我被人扶起，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是皇家猎场。虽然依旧在王都之中，但是远离人烟，只有在秋收的时候才会有贵族在这里打猎。
　　学姐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啊。
　　尸舞已经在众位骑士的围攻之下，被困在自己制作的防护罩内不得离开半步。但是它看我醒了，居然第一时间冲我说脏话。
　　我感到一丝荣幸。
　　呵呵。
　　“该死的杂种，你以为这些人类会感激你吗？等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觉得还有谁会放过你吗？谁还会记得你曾经以身试险救了他们？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尸舞癫狂的冲我笑，转而开口说了人语：“你们知不知道——”
　　“————”
　　我冷眼看着它被人一剑爆头，一切话语都终止在那一刻。
　　下辈子，请好好学习怎么说人话吧。
　　有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是杜克。
　　“奥格斯特伯爵，你身上还有伤，不应该做这么剧烈的活动。”
　　“我没事。”我喘了一下，慢慢把那柄剑从尸体头颅里抽出，红红白白的东西沾满了剑身。
　　好恶心。
　　可是为什么这么恶心的一幕，会让我感到愉悦呢？
　　是的，我现在感觉到非常愉悦。
　　仿佛在沙漠里弹尽粮绝多日的旅人，终于喝到了一口清泉水那样的快感。
　　那感觉是那样的快慰，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再来一口，直到被彻底满足为止。
　　不行，这是不对，不可以的。
　　我警告着自己内心那渴望被满足的欲望。
　　“尸人都停下了吗？”
　　“我们周边的都已经停止活动了。”
　　“那就好。”我觉得头很晕，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摇晃。
　　但我不敢晕过去。
　　我不知道这些久经沙场的骑士之中，有哪个听得懂魔族的语言，而他们又各自忠于谁。
　　我很担心自己这一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更担心再次睁眼的时候，会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若是我的身份暴露了，我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颠覆，而我所在意的人都会受到我的牵连。
　　我总不能为了保住一个秘密，而杀掉在场所有人。先不说我现在的体力够不够支撑我完成这件事，再者，拿一个天大的秘密隐瞒另一个天大的秘密，何时是个头呢？
　　“王女殿下托付过我，一定要将您安全的送回她的身边，我不会食言的。”
　　我的呼吸减缓了。
　　巧合吗？还是——
　　他拥着我，在我的耳边轻悄悄的说：“我懂魔语，以前在边境战场的时候学过。”
　　怎么办？
　　我一瞬间慌了手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强烈的恐慌牵动了我的伤口，逼得我剧烈咳嗽。我咳嗽得太厉害了，几乎呕出血来，如果不是被他一直扶着，我恐怕会直接倒下去。
　　“医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紧紧的拽着杜克的衣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别害怕，别害怕——”
　　你叫我别害怕，可我怎么能不怕？
　　突然，我一口气没咳上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