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告诉你》李颜

24、24

　　米酒看到少了一大半的土豆跟洋葱，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这一到雨雪天气啊，人都不愿意出门，回家整两个热菜喝两杯小酒然后躺在被电热毯烘的暖和和的被窝，这滋味才叫一个美。”

　　米东顺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记忆，那个时候酒儿妈还未生病，酒儿还能哇哇大哭。
　　他怀里抱着米酒，对面的妻子坐着织毛衣，三人共围一个火炉。
　　炉子上的一壶水烧的热腾腾暖烘烘。
　　酒儿妈起身取了奶茶跟玻璃杯，开水一冲每片茶叶都舒展开来，满屋子散发着茶香，一家人坐在窗户边等待冬天的第一场雪。

　　米东顺的眼睛里染上回忆所带来的幸福：“可比咱家的咖喱饭好吃多了。”

　　米酒指了指盆里的土豆。
　　为什么还要继续营业呢？

　　看到她所指的地方，米东顺解释道：“还会有一些出于各种各样目的人在大雪天不得不外出，在他们感到饥饿与寒冷的时候这个时候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咖喱，吸一口清香，吃到肚里温暖了胃温暖了心。”
　　米东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一般情况下，今天来吃饭的人很少，但我们开店除了赚钱，还能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

　　米酒的眼睛放大。
　　比如说什么？

　　“卖温暖。一份饭只要12元，12元也有它自己的温度。”

　　米酒点点头。
　　就比如说，自己虽然不会说话，但依然可以能做许多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人哑巴，有人正常，有人失明，有人耳聋，正是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世界才如此多彩。

　　锅里煲着汤，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香气。
　　米酒吸了吸鼻子，进了满肚的香气，把一桶清水倒进盆里搓洗土豆。
　　“手拿出来。”米东顺大声呵斥，倒了半桶热水进去，“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爱惜自己的双手。”
　　米酒咬着唇笑，小脸发着开心的光芒。
　　米东顺只能无奈叹息嗔怪。

　　切好的牛肉先跟洋葱翻炒，再放入胡萝卜和土豆，倒入开水后加咖喱块，煮一会儿便飘出了香味。
　　与此同时，电饭煲“叮”一声开始进入保温状态。
　　米饭香，咖喱香，肉汤香，闻着闻着就组成了幸福的味道。

　　“今天在家看店，我等下要去医院陪妈妈。”
　　这怎么可以？米酒刚想摇头。
　　“外面太冷，小心着凉，一下雪路又滑不安全，我自己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终于零星飘了点雪花。
　　雪越下越大，灰暗的天空竟渐次变白，连同地上也积了一层。
　　训练结束后学生们哇地一声冲到外面，沉寂的世界突然开始喧嚣。
　　“老大呢，不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吗？”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雷达。”

　　看着雪地上的脚印，江娜真撇了撇嘴，他还真是速度。
　　身子一躬，她也灵巧地钻了出去。

　　雨雪天气，路上最是危险，每辆车都开的小心翼翼。
　　还未来得及撒盐的路面雪已经被压实。
　　顾以泽经过路口的时候看到沈飞拿着铁锹，一边铲雪一边骂时而停下来还哈气跺脚。
　　“他奶奶的，市政这帮饭桶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冻死老子了。”
　　……
　　真不知道江娜真怎么就看上你了？
　　哦，也对，你俩挺配。都一样的不优秀。
　　他鼻子里发出轻哼声，把手揣进兜里。
　　一脸我很暖和的表情。

　　再往米酒家的方向走，因为没人铲雪，所以雪积的又白又厚。
　　踩上去咯吱松软。
　　顾以泽踏出去一步，觉得不妥，又收回。
　　这里要留给小哑巴来踩。

　　烤红薯的香气飘来，顾以泽嗅了一下鼻子。
　　这要买给小哑巴吃。

　　手推车的玻璃橱窗下，草莓糖葫芦透亮。
　　这也要买给小哑巴吃。

　　棉花糖？
　　顾以泽看了左手又看了右手，还是下次买吧。

　　最后，举着糖葫芦用手腕把刘海拨至前方。
　　——可爱。
　　大功告成。
　　深吸气。
　　大步向前走。

　　正如爸爸所说，大雪的天气里并没有几位客人来吃咖喱饭。
　　米酒没有上楼休息，抱了小猫坐在店里，也许像爸爸说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上门。

　　门开了，带了点风带了点雪，带了一个人进来。
　　他的发间夹着些雪花，在向里走的瞬间化成晶莹的水珠，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看到米酒头发上别着的发卡，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了一下。
　　她戴什么都好看。

　　看见顾以泽。
　　米酒诧异地张张眸，接着露出一丝微笑，黑眸里闪烁着亮光。
　　也许他就是爸爸说的意想不到的惊喜。
　　外面的风很大吗？怎么把他的头发全吹到前面来了。

　　笑，她在冲我笑呢！
　　真好看。跟朵花儿一样。
　　顾以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淡淡开口：“我刚好路过，肚子有点饿，这附近就你家的店还在开着。”

　　米酒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然后递给了他一张卡片。
　　上面有一小段话。
　　你们好，我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听见您说的话。所以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能给你们意见，真的很抱歉。

　　顾以泽莫名有点心酸。
　　不能说话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要你道歉？
　　他有些生气地说：“给我一份咖喱。”

　　米酒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他惹生气了。

　　顾以泽的声音温柔下来：“还有一杯柠檬红茶，你做的很好喝。”
　　真想跟她说，你别怕，虽然我是头狼，可我想永远对你温柔啊！

　　米酒端了饭上来，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烤红薯跟糖葫芦好像都不太像他喜欢吃的东西。

　　“我看着好看才买的，你拿去吃吧，不吃就替我扔掉。”
　　米酒刚想摆手，顾以泽强势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然后，一只手支撑额头，偷偷用大拇指与食指把嘴角往上拨，想要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是不是牙疼？
　　米酒想问。
　　糖葫芦咬开，甜蜜的汁水渗进口中，噘着硬的糖衣外壳，一会儿酸一会儿甜。
　　小猫在她脚边来回徘徊。

　　顾以泽瞥了一眼。
　　呵，小电灯泡！

　　米酒突然抬头，顾以泽来不及收回目光，直直对上。
　　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裂开嘴笑，两只手开始在空中打着手语。

　　谢谢，很好吃。
　　但我想把烤红薯留下等爸爸一起回来吃。

　　顾以泽读的意思是。
　　真好吃，下次还可以买给我吃吗？

　　顾以泽点头。
　　买，你想吃啥都给你买。

　　米酒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抱着猫抱起坐在楼梯角，泛着淡粉色的脸蛋安静又乖巧。
　　顾以泽慢慢吃着盘子里的饭，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一起度过的时间静悄悄的。

　　看着时针指向九。
　　顾以泽站起身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米酒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神色相当的迷惑。

　　“没错，我问的就是你。
　　吃多了，想要走走消化。
　　我对你们这附近还不是很熟悉，很容易走错路。”
　　顾以泽自顾自说着一些他认为很好的理由。

　　米酒摇头，转身看了一下店铺，意思很明显我要照看店铺。
　　“这么晚了，哪还有客人？”
　　米酒还是摇头，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怎么还是摇头？
　　顾以泽冷下脸：“把门关了，走！”

　　米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只好点头。
　　他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围巾戴好，外面冷。”顾以泽留下这句话，大步跨了出去站在路边等她。

　　橘黄色的路灯下，雪花纷飞。
　　米酒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头发上落了一层雪花，眉毛上也粘了点，看着像白了头发的老爷爷。

　　顾以泽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然后看向她。
　　羊毛围巾毛绒绒的柔软触感，帽子下面露出的弯弯的小桥笑眼。

　　多希望她迈着双腿跑过来，仰着下巴。
　　跟他说：“抱。”
　　然后两人手牵着手去一起踩着没人踩过的地方咯吱咯吱。
　　想想都好甜。

　　顾以泽看着她的手，没戴手套，刚刚好可以牵起来暖着。
　　他的指尖动了动，慢慢伸向她。

　　米酒好奇地瞅了一眼他要干嘛。

　　糟糕，你干嘛要用你的双眼看我？
　　一股无名之情突然蹿进他体内，大脑也跟着发热，他的手猛然改变了轨迹，挺直身子：“怎么这么慢！”

　　米酒捂住了头，眼睛睁大。
　　唔，好痛。

　　顾以泽一脸懵。
　　自己刚刚明明想牵她的手。

　　“我们走吧！”顾以泽一脸骄傲，“谁让你这么慢。”

　　米酒被打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走。
　　他看起来好像很温柔，又好像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