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与澄一》月下倾慕

1、破碎的家

　　“妈！你不要再喝了！爸已经跟别人走了！你再这么喝下去有什么用！爸还能回来不成吗？！”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一岁左右的男孩。

　　被男孩称作“妈”的女子对于男孩的话不予理睬。地下全是空荡荡的酒瓶散落着。

　　“妈!”

　　男孩的身边还有一个默约五岁左右的女孩。女孩紧紧的攒着男孩的衣袖，不安的看着醉坐在地上的女人。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女孩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一个漂亮姐姐玩去了，然后妈妈就变成了这样。

　　“妈！你清醒点好不好。”男孩尽管岁数不大却极其懂事。他知道爸爸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了这个家，抛弃了妈妈和他还有妹妹，丢下了一屁股的债务不管不顾。

　　颓废的女子不听劝，坐在地上抱着手中的酒瓶继续喝着，另一手却拿着一张相片。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四个人笑的都很灿烂，特别是相片里抱着一个幼孩的女子。

　　照片里那个笑的很温暖的女子就是现在这个颓废到疯的女人。即使当初再怎么光鲜亮丽，那个男人最后还是选择离开了她和这个家，投入了另一个青春靓丽女人的怀里。

　　这个颓废的女人为了照片里那个英气的男人生了两个小孩，尽管是在她还是如花稚嫩年纪就怀了身孕嫁给了这个处于家族破产边缘的男子，丝毫不顾及当时的她正是演艺圈里的当红明星和父母的反对。

　　十八岁的花样年纪已经是获得多项演艺圈奖项的她，不顾身边所有人的反对和不看好，毅然决然的嫁给了这个即将一无所有的男人，用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能力去帮助他！甚至为了他甘愿低下高傲的头颅向朋友借钱。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这个男人又一次面对公司破产倒闭的时候，当年她没有丢弃他，这次却被他抛弃甚至是带着另一个女子和积蓄离开了这个家，音讯全无。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个男人最后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所有的积蓄，甚至不管不顾他的两个孩子，丢下了他们母子三人和一座空荡荡的别墅，和那个女人去了国外。而这栋别墅也可以说是早已被那个男人抵押了出去。可以说这个男人走的时候根本丝毫不顾及他们母子三人的死活。所有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太自私！

　　这个男人，你若问她恨他么，她还是不知道。因为即使如此，她却还是这么不争气的爱着这个狠心的男人。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她真的很想去报复他，让他也拥有和她相同的痛楚和折磨，甚至更多。可是若说真的报复么，她也清楚她很爱这个男人，即使带来了这些不该，她也不见得会狠下那个心去报复。可所谓爱得越深，恨得更深。却还是终究狠不下心。所以最终折磨的只能是自己。

　　“妈！你不要再喝了！已经够了！”男孩夺过了女人手中的酒瓶，一脸的恼怒不平，“妹妹都被你吓到了！”

　　女人晕乎乎的站了起来，似乎是听不到男孩说话一般，直径的走到男孩的身边想夺过酒瓶，咆哮着：“把酒还给我。。。”

　　现在的她除了喝酒，还能怎么办，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名声、男人、家庭，早就没有了。。。

　　男孩身旁的小女孩紧紧的抓着男孩的衣角，不安的看着这样的母亲，这样的母亲真的好可怕。

　　男孩不愿意把酒还给女人，女人模糊间就伸手甩了一个巴掌上去。男孩没有躲，甚至没有想到母亲会打他。即使女人喝醉了酒，但是她的手劲还是不小的。

　　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明的手印。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将酒还给母亲，十一岁的他是知道酒这个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倔强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把酒瓶扔在了地上：“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女人这次没有去捡酒瓶，也没有疯狂的找男孩要酒，而是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和男孩的脸颊，她居然打了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对这两个孩子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其实男孩说的话她都能听得到，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的事实，宁愿把自己埋在酒瓶里，醉生梦死。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去想那么多撕心裂肺的事实和结局。

　　女孩哭了，看着自己的母亲给了她哥哥一巴掌之后，就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样的妈妈，她好害怕。为什么这次没有爸爸来安慰她，为什么爸爸不在，为什么妈妈要打哥哥，为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爸爸答应给自己买礼物的，一去就不回来了，妈妈也没有给自己做蛋糕，只会一味的酗酒，只有哥哥在身旁。可是为什么都这么陌生？

　　女孩的哭声是个起点，女人的眼眶也在孩子的哭声里红润了，她到底在干什么。。。打了自己心爱的孩子，还吓坏了自己的小女儿。。。她到底怎么了。。。那个男人走了，可是她还有孩子啊。。。

　　女人终究还是忍不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是哭了出来。

　　而男孩也不过十一岁，看着这样的母亲和妹妹心里也是委屈。

　　于是，空荡荡的别墅里，三个人都是放声大哭。

　　即使是多年后回想起这样的场景，兴许也是种怀念和不舍。。。

　　“我回来了。”进门像往常一样，说着不变的这句话。

　　同样，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兴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季亚澄没有再多说什么，脱下身上的外套，直径像厨房内走去，将冰箱里的饭菜加热，就端去了客厅。

　　轻推开一处的房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即使早已习惯了这样，还是皱了皱眉。

　　打开了房内的灯，房内的女人挣扎的半眯着眼睛看向门处，带着不清醒的语气：“啊，你回来了。”

　　季亚澄也不闹，只是不咸不淡的说着：“吃饭了。”

　　女人这次没有说话，直接拿起身边的酒继续喝了起来。

　　“饭菜放在桌子上了，要吃的话自己出来吃。我先出门了。”说完也没有等女人的回复，拿起原本放下的外套，什么也没吃，直接走出了门。

　　女人也没有管她的离开，继续喝着她的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季亚澄转身出门兜风去了，看到那样的母亲和空荡的房子，她到底还该说什么。

　　事隔已经有十七年了，自从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母亲便一直喝着酒，而原本那个男孩…原本那个疼爱她的哥哥也消失了，母亲更是颓废不堪。或者说是她太小看那个男人带给母亲的何止只是伤痛。看着那样的母亲，她有时候真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掐回来让他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在母亲的眼里，那个男人和哥哥的离开会以为季亚澄也会随时离开，认为什么事情都不会是永远的。

　　哥哥的事，她一直瞒着母亲，不是想让她知道那些真相，她会崩溃的吧，自己曾经心疼到骨子里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被贩卖。

　　是的，贩卖！

　　当年那个男人卷上所有的东西逃离之后，外债就找上她们。而那栋别墅，因为名义上是母亲的名字，所以才没有被那个男人同样拿去兑换吧。可是那个男人丢下的债务却让他们还是找上了她们。

　　一直处在醉酒边缘的母亲丝毫不知情，十一岁的哥哥站了出来，毅然决定拿别墅抵债！可是别墅根本不够还那些债务。那些人准备再带走季亚澄，哥哥不同意，在母亲不知情、亚澄不理解的情况下，决定自己跟他们走。尽管当时是十一岁的他也还是知道如果是妹妹和他们走，妹妹最后肯定会被毁掉。他是男孩子，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妹妹。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是什么路。

　　最后是哥哥被带走，季亚澄根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哥哥被那群人带走了，不管当时的她怎么哭，哥哥也没有再回来…

　　她和醉酒的母亲在哥哥走后没多久就被赶出了别墅，当年才五岁之前她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只不过转眼之间就比乞丐还要落寞。

　　长大后的她才慢慢理解当时的哥哥究竟做了多大的牺牲。

　　季亚澄其实很清楚自己恨着那个男人，至于母亲，小时候的她确实怨过，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怨恨母亲，尽管有时候那种情绪还是会出现。

　　当年被赶出别墅的她们若不是母亲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外婆将她们接了回去，她们也会死吧，或者不同的结局。

　　母亲依旧是喝着酒度日，而她在外婆微薄的工资和学校的助学金成功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即使是学生期间，为了减轻各种负担，在她有能力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双份工。至于母亲，依旧是喝着酒度日，丝毫不顾及任何情况。

　　外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季亚澄工作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多年没再怨过母亲的她在外婆的葬礼上还是不想看自己的母亲。

　　即使是外婆的葬礼，母亲还是抱着酒瓶过的，在外人眼里已经看不出母亲原有的光鲜亮丽了，有的只是颓废。即使明知道喝酒对自己身体不好，现在的她除了酒还是酒。

　　现在的生活不是上层，也不是下层，有吃有喝也有车有房了，虽然不是以前的别墅，对于苦了十七年的季亚澄来说已经不错了。现在的公司也算是上层跨国际的榜单，工资很可观。

　　季亚澄开着车毫无目的的兜着风。

　　其实她真的觉得很累了，十七年了，生活上对于季亚澄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可是母亲…

　　她丝毫不心疼母亲喝酒花费的钱，但问题是已经是四十七岁的母亲，身体也因为常年饮酒变得很差，让她去医院，她也不肯，只愿意在家里抱着酒瓶度日。亚澄也无法强硬的要求母亲去医院检查，每次只要亚澄语气稍微强硬一点，她就开始闹腾，半死不活的状态，要离开说什么去流浪，什么都没有了的话。无奈之下，亚澄只能为母亲准备好各种药和补身体的东西，即使工作再繁忙也会抽出时间回到家给她做好饭，不然她不会乖乖吃饭。

　　街上闪耀着的霓虹灯却照不进恍惚的心里。

　　季亚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桌上的饭菜也已经被母亲吃了大部分，没有多说话，收拾好餐具，轻轻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她也喝酒喝累了，此刻安静的睡着了。

　　她拨弄着母亲前额的碎发，看着这样的母亲心里的情绪可以说是百般复杂。

　　即使是四十七岁的年纪，她觉得母亲还是很好看，没有去在意那些保养，只是时光和颓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其实她的母亲是个很美丽温柔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的母亲定不会这般自伤自贱，甚至是不再顾及任何人的伤残死活。

　　即便是现在，亚澄还是记得曾经温柔的母亲，曾经的母亲会亲自的整理好自己的衣饰，温柔的看着自己，牵着她和哥哥的手。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一想起哥哥，季亚澄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斥着伤感和自责。

　　帮母亲盖好了被子，季亚澄就轻声轻脚的关上了房门出去了。

　　“晚安，我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