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知一解》伍良夜

52、第五十二章 如果我是你（二）

　　季风并没有马上回应宋予初的一连串说明，而是看了看江衍溪，轻声说：“好久不见。”

　　江衍溪点点头:“好久不见。”

　　宋予初惊讶地张大嘴：“你们认识？”

　　忽然过来几个男女，见到季风，也没发觉异样，一瞬间把季风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焦急地说:“茉茉，季总怎么样了？还在抢救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呱噪的声音惹得季风有点烦：“他没事。”

　　女人泫然欲泣，声音也就呜咽起来：“我可苦追他三年了，他要出点什么事，我就完蛋了...”

　　季风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他已经结婚了。”

　　像油锅里撒了水滴，几个员工心碎的心碎，不信的不信，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季风被吵的头疼，于是尽力克制着马上就要爆发的脾气，冷冷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赶紧回公司吧。”

　　大家看她这幅样子，也就没了攀谈的欲望，于是就渐渐散去了，路过宋予初的时候，刚才说话的女人还小声吐槽：“平时跟公司这叫一个甜，原来也是给季总看的。背着老大，脸臭的像硬石头。”

　　宋予初差点笑出声，要不是看对面季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的话。

　　江衍溪接着给宋予初介绍：“季风资本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名字巧合。原来你和黄小姐是夫妻..”

　　好像一下子戳到了季风的痛处，季风闭着眼抬头动了动脖颈，接着看向宋予初，声音疲惫冷漠：“你刚才说茉茉怎么了？”

　　宋予初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眸，一点点解释着自己的能力，以及梦里季风夫妇的遭遇。

　　季风只是沉默了三秒钟，便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宋予初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因为黄茉茉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心里的不解便脱口而出：“你会相信这些？”

　　季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借着黄茉茉的身体散发出了一种颓废的魅力。他说：“涉及到茉茉，什么方法我都打算试试，何况，现在这种灵魂交换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黄茉茉应该是可爱活跃的，现在却自带一种冰山般的压迫感：“需要我做什么？”

　　宋予初秒怂：“那个...”

　　江衍溪用尽量简洁的话语陈述：“需要你脱离这副身体，回归原位，然后强行挤出黄茉茉的残魂，初初会在这边将黄茉茉的魂魄凝结起来，这样你俩才能各自回归。”

　　季风看着江衍溪，眯了眯眼：“风险呢？”

　　宋予初说：“风险就是，如果你没有挤出残魂，那么黄茉茉就彻底死亡，另外如果医学上没有把你抢救成功，你也会没命。”想到季风的职业，她尽量把话说圆满：“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你们两个都成功复原，那么就算皆大欢喜了。不过你需要承受你自己身体所受的所有病痛。”

　　季风走到医院走廊的落地窗前，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回头对宋予初说：“可以，我赌。”

　　倒是江衍溪震惊了：“之前和你打交道，没觉得你是会冒险的人。”

　　季风低下头：“这哪叫做冒险，想到我身边再也没有茉茉，还要占据着她的身体，朝朝夕夕地和已经没有灵魂的她共处，这才是冒险。”他转过来，逆着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很怕这样孤独终老。”

　　宋予初心底有根弦被狠狠触动了一下，于是她轻声说：“来吧，我帮你离魂。”

　　江衍溪找了一处无人的房间，替两人把守着。在黑暗的治疗室里，季风平躺下来，宋予初取下脖子上的玨猊玉捏在右手，按照白胖子所说的方法，轻声念咒。不久，黄茉茉的身躯剧烈抖动，额头的汗逐渐凝结滑落。

　　宋予初手抖的不行，掌心潮湿粘腻，这是她第一次取人生魂，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做错了步骤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脑子里很乱，她飞快地思索着白胖子所说的方法，却许久不见他所描述的生魂逐渐成形。时间像是静止了，她静静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以了？”

　　是季风！
　　她转过身，迅速打开门，跟江衍溪交换了眼神，江衍溪说：“他出来了？”
　　宋予初点点头，接着说：“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让别人接近黄茉茉，我一会儿就回来。”

　　即使是只有宋予初一个人能看见季风，他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似乎永远不慌不忙。宋予初看看四下无人，轻声嘱咐季风：“手术室我不能和你一起进去，你要记住，一直默念自己的名字，直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有知觉。那种感觉我也只是听人家跟我形容的，可能不太好理解，但我相信你。”

　　季风轻声答应，于是头也不回地穿过了手术室的大门。

　　宋予初长吁一口气，转身准备去找江衍溪，却发现身边被形形色色的鬼魂给围住了。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似乎都在诧异地看着她，渐渐靠近她。宋予初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白胖子提醒过自己离魂的时候可能会触发天眼，于是她决定开展奥斯卡级别的演技。

　　虽然见得多了，可是心底未免还是有些打鼓。也看不见手术室里的情况，宋予初干脆去看看白胖子那边怎么样了，于是坐下来，带好玨猊玉，闭眼睡着了。

　　白胖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睽生窗，见宋予初走来，象征性打个招呼。

　　宋予初一路小跑，气喘吁吁：“难道你不紧张么？”

　　白胖子失笑：“我紧张什么，我整天和这些打交道，你看，”他指指睽生窗里：“季风正在归体呢。”

　　窗里的季风正在手术室里，穿着手术衣的医生护士正在有条不紊地缝合季风身上的刀口。

　　“赵医生，病人血压正在回升。”声音里有一丝兴奋和欣慰

　　护士给赵医生擦了汗，他一个趔趄，走出手术室，还不忘交代着术后护理问题。

　　躺在手术床上的季风还在麻醉中，却总是抽搐，额头上青筋的显现似乎证明他在自我搏斗挣扎，几个护士把他推出了手术室，送入病房。

　　宋予初问：“黄茉茉呢？”

　　白胖子指了指画面一角：“看这儿。”

　　蹲在角落里的黄茉茉生魂颜色已经趋于正常，宋予初比了个‘耶’，火急火燎道：“那我先走了？”

　　白胖子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等一下，还有点事你转告给季风。”他挥手关了窗：“黄茉茉还有一丝灵魄在他身上，很难被逼出来了，以后她可能会经常惊厥噩梦，叫他多照顾着点儿。你也是，给她念着点固魂咒，省得一不小心又跑出来了。”

　　宋予初认真重复了两遍咒语，点点头，又小跑着走了。

　　白胖子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毛毛躁躁。”

　　再睁开眼的时候，黄茉茉已经乖乖地坐在自己身边了，黄茉茉个子不高，小小一只，像个小狗，此刻一脸沮丧，更加惹人怜惜。

　　宋予初站起来，脚有些麻，也就不顾形象地跺了跺脚：“走吧，快把你放凉了都。”

　　江衍溪背靠着墙，垂着头数地上的白瓷砖，看见宋予初跑过来，心里也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骄傲感。

　　我家媳妇是女巫啊！

　　女巫只神秘了一秒钟。

　　“溪溪，累死我了！”她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有，有没有宫保鸡丁拌饭。”

　　江衍溪打开治疗室的门，催促道：“快进去，搞定了我带你去吃。”

　　黄茉茉的身体还保持着带走季风时的睡姿，黄茉茉咬了咬嘴唇，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渐渐躺下去。宋予初念着现学现卖的固魂咒，黄茉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看来是睡着了。

　　宋予初也被这两口子累的不行，趴在床边真正进入了梦乡。

　　所以等到江衍溪拎着外卖盒子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之后，眼看着天色已晚，终于忍不住，敲敲门打开灯。

　　黄茉茉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看见江衍溪有些惊愕：“你不是本溪科技的？”

　　江衍溪点点头：“是她男朋友。”

　　宋予初睡的深沉，江衍溪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儿。黄茉茉挠挠头：“我还以为是个梦，第一次看见她，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呢。”

　　江衍溪拨了拨宋予初额间的碎发，宋予初脸色苍白，给他心疼坏了，只想着晚上带她吃点什么才能补回来：“你快去看看季风吧，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手术挺成功的，他应该也醒了。”

　　黄茉茉了然：“不打扰你俩了！”，笑嘻嘻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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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这张拽出来写本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