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知一解》伍良夜

3、第三章 暧昧

　　“怎么今天回来了？”
　　说话的是老二张晨，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坐着看书。

　　除了宋予初，其他三个人都不是本地人。

　　宋予初爬上床，头枕着手臂望天：“在家太没劲了，都吃胖了。”
　　张晨笑着说：“好歹你还有个家，还嫌这嫌那的。”

　　宋予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赶紧弥补：“晚上请你吃烤鱼。”
　　张晨点点头：“咱们AA吧，我妈今天给我打生活费了。”不一会儿老大老三也从自习室回来了，四个人一商量，决定去学校西门吃竹林鱼坊。

　　老大陈梦洁边夹鱼边碎叨：“时间过得太快了，又快到考试周了。这一年啊，就觉得宿舍费是睡回本儿了。”
　　老三肖鹿抓了抓头发：“吃饭不说学习，影响消化。”
　　宋予初用两只筷子一左一右地夹着脸沮丧道：“我这学期肯定要完蛋了。”
　　桌子上的烤鱼似乎都悲伤了起来啊。

　　张晨沉默着吃饭，似乎她们苦恼的事情与她无关。宋予初忽然开口：“我要是有晨晨一半脑子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张晨才回答：“我只是没办法停下来享受罢了，我没那个条件和资格。”

　　这顿饭吃的真是堵心啊，宋予初想。
　　热腾腾的烤鱼好像冒得是冷气啊，肖鹿腹诽。
　　陈梦洁没有停下吃东西的节奏。

　　张晨好像一直都是宿舍里一个冰冷的存在，大一上半年的时候和另外三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直到学期结束，三个人讨论家里的团圆饭的时候，肖鹿问张晨：“晨晨，你哪天回家？”

　　张晨仿佛不太在意地回答：“我过年不回家，跟宿管申请好了在宿舍住。”
　　宋予初觉得她肯定是有事才不能回家，好心说：“要不去我家过年吧，我家有空房间给你住。”
　　张晨直接拒绝：“不用可怜我，我习惯了。”

　　从此三个人再也不敢过问她的事，只是听张晨的老乡趁她不在时过来叮嘱:“她的家庭挺复杂的，她自尊心又强，你们平时多多关照她就好了。”

　　一顿饭吃到尾声，宋予初起身结账，再回餐桌的时候发现张晨已经走了，陈梦洁叹口气说：“真是低气压啊。”
　　宋予初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

　　居然是江衍溪。

　　宋予初快步走出餐厅，清清嗓子接了电话。
　　“吃饭了吗？”依旧慵懒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
　　“刚吃完。”

　　“我刚和你哥打完球回家。”
　　“嗯。”

　　“之前予澈拜托我家老爷子给你请了一个护身符，有时间让他拿给你。”
　　“好。”

　　“你再梦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啊。”
　　“谢谢关心。”

　　“不是关心。”
　　“那是什么？”

　　“只是好奇心而已，别想太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电话传来忙音，宋予初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复正常，一转身又被两张八卦脸吓的差点坐在地上。

　　“是我哥，走啦走啦。”

　　“给你哥打电话为什么躲这么远？”陈梦洁一脸不信。

　　“他有的时候神神叨叨的嘛。”宋予初脸也不红地甩锅给亲哥：“走啦，请你们喝奶茶。”

　　到宿舍时张晨果然又在啃书，三个人不敢出声，各自坐在书桌前忙自己的琐事。

　　可能是在车上睡多了，宋予初一点也不疲乏，脑子里却如走马灯一样纷纷扰扰。江衍溪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着，迟钝如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己短暂的自作多情，白胖子也不过是梦中的一个事物，而且在她看来还特别不靠谱，把梦里的事当真，也真是好笑。

　　想通透了心里如同卸下一块大石，关上暖黄色的小台灯，准备洗漱，手机却震动了一下，在这明暗交界的书桌上，发出暧昧的光亮。

　　“到你宿舍楼下了，下来拿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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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江衍溪而言，宋予初不算一个特别的存在。两次见面她虽然看上去安静、乖巧，也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不熟稔而表现出的戒备而已。

　　那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坐在车里，表情困惑又迟疑。看看手里的装着护身符的小小的深红色布袋，这是他特意让自己半仙儿一样父亲请来的，给她安神辟邪，如果说这是帮哥们儿的忙，那副驾驶座位上这个自己跑到便利店买的粉红色兔子暖手宝怎么解释呢？

　　自己要用的吗？

　　快给自己气笑了。

　　他活了二十四年，不是没机会谈恋爱的，曾经也收到过情书，那些带有幼稚笔迹的信纸大多都是粉红色，有的还印刷着做着美梦的小公主图案。他也不是没有过暗恋过女生，但就是非要在这些女生面前装作玩世不恭、毫不在意，好像这样才能显示他那一丢丢的男子气概。有时候还要做一做特别讨人嫌的事，把喜欢的女生头发拽散开啦，故意抓个毛毛虫放在人家文具盒里啦，初中的时候他喜欢的班花在班里看小说，他故意举手向老师告状。后来上了高中，大学，就对怎么样去追求一个女生没概念了。

　　有时候自己想想单身二十多年好像也是有原由的吧。

　　忽然有一点嫌弃自己买的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昏暗的路灯下，那个长发纤细的身影已经朝向自己款款走来，他忽然慌乱地、鬼使神差地把装着暖手宝的纸袋子扔到后座上。

　　她在他车窗外站定，可能是有些冷，鼻头有些红。她伸手敲敲车窗后又把手缩回到袖子里，他摇下车窗，看着她，想嘲笑一句的，却及时把话咽回去了。

　　“上车，我跟你说点事。”
　　捏着护身符手有一点点冒汗，肯定是车里暖气太足的缘故吧，他想。
　　她闷声答应之后走到副驾那侧，自然而然地拉开车门坐上来。

　　路两旁没有照明处尽是一对一对的小鸳鸯，衬得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这个护身符你拿着，我住的近，直接给你送过来了，省的你哥还得跑一趟。早上开过光，叮嘱你一下，你别沾水，别给外人碰，它会替你化解不利，护你平安。”

　　看吧，人家只是哥们儿义气，亏了自己脑子想通的快，要不多丢人啊。宋予初这么一想，也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装蒜的了，决定坦诚相待了。

　　“谢谢啊，江哥，我会严格执行的。”伴随着傻乎乎的咧嘴一笑，接过护身符戴在脖子上，乌黑的长发压在金色挂绳下，她不在意地撩出柔顺的发丝，说不出馨香也一瞬间在车里溢散开。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笑，毫无忌惮，也不掩饰什么的样子如同一枚小小的钥匙，解开了心里一个不起眼的锁，就此打开了一个自己都没感觉到存在的宝箱。

　　宋予初见他没说话，看看中控台荧幕上显示的电子时间，伸手打开车门道：“江哥，我先回宿舍了，一会儿要......”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还是转身伸手把后座上的小纸袋拿过来递给她，不自然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的小片污迹说：“给你个小玩意儿，大冷天的，别穿这么少出门，冻病了你哥又急了。”

　　又急于补充道：“我妈单位发的，她不用我就带来给你了。” 俩人面不改色的撒谎能力真是不相上下。

　　她愣住了，听见他温润的声音响起：“回去吧，要熄灯了对吧？”

　　直到江衍溪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宋予初还在路边发呆，一路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宿舍，看看纸袋子上印着的便利店标志，谨慎地拿出里面的东西，这兔子的表情可真是扭捏啊。

　　原来江衍溪的妈妈在便利店上班啊，傻姑娘偷偷记下了。

　　江衍溪在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环路上行驶着，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弯成了一道温柔的弧度。

　　宋予初刚拿着小兔子暖手宝躺在床上，整个宿舍楼就熄灯了，她从枕头旁摸出手机，一下子适应不了屏幕的刺眼，转头看见张晨打开手电在看书，肖鹿和陈梦洁也躺着各自玩手机，还是决定给江衍溪发短信。

　　“到家了吗？”
　　“刚到。”

　　“谢谢你的兔子，我很喜欢。”
　　“现在连江哥都不叫了吗？”

　　“江哥。”
　　透过屏幕他都感觉到对方明显有点失落的表情了。

　　“叫我江衍溪吧。”

　　宋予初活了二十年，抽风的时刻有很多，大一的时候不会套被子，干脆整个人钻到被罩里去找被角，一下子找不到出口，慌了手脚。陈梦洁看的一愣一愣的，在宋予初这么危急的时刻，作为宿舍里的大姐，她选择掏出手机录像。宋予初终于钻出来感叹道：“被罩里也太辽阔了吧。”

　　就是这样尴尬的过往，比不上此时此刻发出的短信。
　　“你是不是在追我？”

　　没有回复。

　　她有些慌乱。怎么补救呢？要不说发错了吧。

　　会不会被他认为自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啊。想给自己一拳。

　　江衍溪给小梨花添猫粮的功夫，转身看到这样的短信皱了眉头。哪有女孩子这么主动的？把手机放下几秒钟又拿起来回复。

　　宋予初忐忑地打了一长串解释，又一点点删掉了。
　　“好好睡觉，别想有的没的。”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呢。

　　这夜真是甜蜜又冗长啊。

　　只有某个空间的一个胖子不太高兴：“才工作两天就翘班，什么工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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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死活发不出去，急死了，啊啊啊反正你们也看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