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知一解》伍良夜

10、第十章 是你

　　每天被江衍溪补课，脑子都补的浑浑噩噩，宋予初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听白胖子来唠唠叨叨了，忽然想起来好像安染染的任务还没完成。

　　江老师补完课回家了，她也蹦蹦跳跳地回了宿舍。拿起手机想给小桃发个信息，问问她联系方式的进展，忽然听陈梦洁大声惊叫：“快来看快来看！太可怕，星灿传媒的老板出车祸了！大半夜醉驾，车都飞到桥下了，啧啧，这马赛克是脑浆吧。”

　　宋予初拿着手机的手僵住了，恶寒从脚底上涌，几乎是冲的，跑到陈梦洁的书桌前，眼前是点开的网页，图片上的人因为惨死被贴上厚厚的马赛克，她拿过鼠标往下滚动，赫然看见冯立铭的名字和生前意气风发的照片。她往后倒退了几步，拿起手机躲到楼道里给小桃拨通了电话。

　　“小桃姐，冯立铭死了？”

　　“是的，昨天晚上11点，没叫司机陪着，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知道去干嘛了，就出事了。警方还在查。”

　　小桃声音冷漠，并没有因为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去世了而感到惋惜痛心：“活该，还能见谁，妞儿呗。”

　　“安染染还嘱托我跟他说几句话，看来也没必要了。”

　　小桃有些迟疑着问：“宋小姐，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么？”

　　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么？一开始她是严重怀疑的，甚至觉得自己是压力太大，但是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压力。

　　从张晨爸爸的事开始，现实和梦境终于渐渐重叠交错，安染染的例子更是印证了这一点。梦里人的托付能和现实纠缠着印证，让她没有质疑的余地。

　　“有的，小桃，真的有。” 她肯定。

　　“宋小姐，谢谢你，”她庄重地说：“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吧？”

　　“那当然。”

　　挂了电话宋予初觉得胸口反而有一股郁气纠结在一起，并没有因为冯立铭的死而感到轻松。好像什么事情没完成，又好像不忍心看故事就这样落幕了，毕竟，安染染让她告诉他的话，她还没来得及完成。

　　“宋宋，如果可以还请你告诉冯立铭，我们有过三个孩子，我放弃他们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女儿，这是我觉得最可惜的事。我梦到过他们，长得很漂亮，女孩像我，男孩像你。我作死，于是死了。请你珍惜自己的家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不让你祸害人间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转达的太晚了，才导致冯立铭死了？

　　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头埋在双臂里。太多事自己还在计划着，踌躇着，现实就已经改了个方向，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蚀得她痛苦不已。

　　楼道里的灯随着女生们的来往忽明忽暗，手机震动，是江衍溪打来的电话。

　　不想接，不想说话。但是又有点怂，还是接吧。

　　“喂。江老师。”鼻音重重，他都能想象到她不太开心的脸。

　　“怎么啦？这么一会儿不见，想我还想哭了？”

　　“别臭美了，不是因为你。”真是自大狂。

　　“那是因为什么事啊？”他的声音永远是慵懒的，字正腔圆的，说不出的好听。

　　一五一十的汇报了过程、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感想。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小梨花闹着要吃饭，等一下我给它弄吃的。”

　　她在那边听着一人一猫斗智斗勇的打闹声，心里平静了，嘴角也跟着牵扯起来。

　　“喂，小梨花管你叫什么啊？”

　　“叫爸爸啊。”

　　她笑出了声：“小梨花，叫妈妈。”

　　他故意把拿着小鱼干的手抬高很多，小梨花有点恼怒：“喵喵喵！！” 意思是江衍溪，你居然敢调戏朕！

　　她惊讶：“它好听话啊！”

　　江衍溪笑着拍了拍小梨花的头：“对啊，不知道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在我家它一直都是大王的。”

　　没有冗长的说教，只是陪着她笑着闹着，度过她生命里不太愉快的一刻。

　　挂了电话她站起身来，腿有点麻。张晨正好从图书馆回来，看见她走路歪歪扭扭的样子，扶了她一把：“喝多啦？”

　　她使劲跺跺脚缓解麻痹：“走，回宿舍，我有事情要宣布。”

　　宿舍里传来高亢而整齐的尖叫。

　　旁边207宿舍集体敲墙：“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梦洁首先反应过来：“所以你和那个疑似暧昧在一起了？”然后还是一脸怀疑：“不是疑似在一起了吧？”

　　“没有，就是在一起了，但是疑似见家长了。”宋予初站在四张床中间的通道，像做错事一样招供。

　　肖鹿快疯了：“见家长这事怎么疑似的！”她实在搞不懂宋予初是怎么有这种操作的。

　　“他去我家吃饭见了我爸妈，但是爸妈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手指头扭在一起：“我哥也不知道，他是我哥大学室友。”

　　张晨分析了一下时间线：“你俩认识了不到两周？进展这么快？”

　　宋予初乖乖点头：“恩，在一起也一个多礼拜了。亲亲了。”

　　肖鹿说：“无论怎样你要保护好自己，现在的男人很坏的。” 虽然‘现在的男人’她也没相处过，但是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好多骗宋予初这种单纯小姑娘的。

　　陈梦洁和张晨也跟着应和。

　　这种嘱咐一直到江衍溪请她们在Mars吃饭就戛然而止了。

　　线代考试前三天，宋予初独立地、费劲巴拉的完成了江衍溪布置的习题，趁江衍溪看她写的答案的功夫，宋予初把笔放在鼻子和上嘴唇中央吸着玩儿，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我告诉我的室友了。”

　　他把笔抽出来，拍拍她的脑袋：“告诉她们什么了？” 正好看到她的一个符号马虎写错了，用笔改正了一下。

　　她说：“说我有男朋友了，她们让我小心点，别是坏男人。”

　　他头也不抬地审阅习题答案：“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宋予初赶紧摇摇头：“哪有又辅导功课、又带我吃饭的坏人，我告诉她们你更像是爸爸，又贴心，又成熟。”

　　他心口一痛，把笔帽合上，认真地说：“回去告诉你的室友，明天晚上我请她们去Mars吧，上次你不是觉得挺好吃的吗？”

　　Mars是B市比较老牌的一家法餐厅，坐落在幽静的使馆区。继承了统法餐厅繁复庄严的建筑风格，菜品设计却简洁明快，凸显应季食材本味。

　　前几天为了热烈庆祝宋予初一张测试卷算上平时分得分能勉勉强强能及格了，江衍溪非常激动地请她在这里吃了晚餐。

　　宋予初低头算了算五个人在这里吃饭算上服务费可能要将近六千块钱，替男朋友肉疼：“她们吃小鱼川菜就超级开心了。”

　　江衍溪沉痛地摇摇头：“我一定要证明我不是坏人。”

　　宋予初不解：“怎么证明出来的？”

　　江衍溪非常有逻辑：“骗你这种笨蛋，不用下血本的。”

　　“......”

　　所以，第二天，江衍溪的宝马X6里就挤满了U大208寝室全体成员。坐在副驾驶的当然是宋予初，剩下三个坐在后排也不算很挤。

　　一行人去餐厅的路上，肖鹿问江衍溪：“妹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衍溪如实回答：“我和一个校友运营一个科技公司，开发一些应用软件，像是Jupiter，是一个宠物医疗应用，你们应该没听说过，另一个现在前景比较好，叫做喵喵，是一个宠物直播软件。”

　　四个人恍然大悟，连手机白痴宋予初都听说过喵喵的，总是有主人带着猎奇的宠物在直播平台上卖萌。

　　“有事业！”四个人的微信群里肖鹿发了一个大拇指。

　　张晨开口道：“看来你比较喜欢小动物。”

　　江衍溪笑着回答：“是的，我是喵喵汪汪协会的会员，周六日一般会去做义工。现在陪她复习，已经好久没过去了。”

　　“有爱心！”张晨也发了一个大拇指。

　　陈梦洁已经被江衍溪的外貌给征服了：“你怎么看上宋予初了？” 口气里有一点想向宋予初讨教的意思。

　　“我很爱她。” 没有油嘴滑舌、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长得帅！会说话！爱初初！超有钱！”连发四个大赞。
　　宋予初也悄悄打字：“是我的！” 也发一个大拇指。

　　攒齐七个赞，可以召唤神龙了吧。

　　到了Mars，侍应拿走窗边早已留好位的长桌上的玫瑰花，夜幕降临，按位布菜的服务人员有条不紊，前菜，汤品，餐酒，主菜，甜点，掺杂着江衍溪体贴的照顾和不过分的玩笑，一套流程下来，几个姑娘吃的轻松又满足。

　　肖鹿认真地对江衍溪说：“我们初初是个傻姑娘，现在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一直对她好，否则我们会找你玩儿命的。”

　　陈梦洁也拼命点头。

　　张晨补充道：“不要发展太快啊。”

　　江衍溪深感责任重大，也捕捉到了姑娘们话里话外的提点：“我会好好保护她，放心吧。”

　　回学校的路上，宋予初手机叮的一响，她低头看了一眼，居然是小桃发来的信息。

　　“今天参加冯立铭追悼会，碰见她前妻了，我要来了联系方式，你和她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