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让》大排骨

1、楔子

　　楔子

　　那天申小冬上山时，天色尚早，傍晚的阳光穿过竹林在盘山公路上像水波摇曳。她抱着一盆刚从花市买回来的海棠花，低头赶路，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七月的山风拂过，路边的竹林跟着轻摇起来，瘦长的叶子在山间扑簌簌地响。
　　山路弯道后传来车子鸣笛的声音，申小冬顿了顿，停住脚步。

　　巡声望过去，车子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往水泥地外让了让，站在一棵笔直的杉树底下，安静地等车过去。

　　正好是在第十一道拐，普贤山上最大的一道弯，路转得很急，也陡。她站在拐点上，视线被山石和石缝里长出的歪脖树挡住，于是转过头望向山下。
　　这是南方丘陵地上很寻常的一座山，不高，山上常年是绿的，山路像螺丝转一样盘旋在山间。
　　山脚有一座不大的小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小城白墙灰瓦鳞次栉比，暮色下像一幕画。画里有人摞了一叠烟盒，很有耐心地把烟盒一个个摆放在画布上，有房有田，还有河。

　　有一刻，夕阳是斜在城西小河上的，将这座小城分成两半，东边一半明西边一半暗。
　　申小冬就是在这一刻看到了车里的纪庭深。

　　那一行车有四五辆，在大弯道上放慢了速度，车轮连着撵过几片干竹叶，发出轻促的脆响。申小冬抱着海棠花站在那，手腕微微发酸。
　　车队中间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缓缓从她身边驶过，有人半降下车窗看出来。

　　很猝不及防的一眼。
　　也是很陌生的一眼。

　　等她回过神后，车子已经从眼前开走，消失在身后的盘山路上。
　　手机在背包里响了好几声，申小冬敛了敛眸，腾出手拿出手机，翻到微信小群里最新的几条信息。
　　是李教授的助手发来的信息。因为是工作群，他说得很简单，直截了当告诉群里各位同仁。

　　“南京供体摘除手术完成，一对眼角膜一对肾脏。绿色通道已经开启，一小时后飞江林，请各部门配合。”

　　眼角膜和肾脏两个词直突突撞到她眼里，申小冬攥着手机愣住，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山风卷起干竹叶，吹散了盛夏的热气。申小冬紧了紧怀里的海棠花，不知想起什么，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盘山路，眼里慢慢浮起一层白雾。

　　这是她当上器官捐献协调员后，收到的第一条好消息，没想到会是在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