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见花见少年》乐亦如

52、你就是废话比文化还多！

　　回到寝室，刚推看门便看见单英玉正在桌边翘着腿，一边听歌一边剥橘子。她一见我，便递了一块过来“月月，这个好甜!”

　　我一向十分喜欢吃橘子，那天却毫无胃口，摇着头道：“饱着呢，不吃了。”

　　郑宇琦从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苏寒快洗好了，你收拾一下，赶紧洗吧。”

　　我“哦”了一声，放下书包便拿着梳洗用具往卫生间去。

　　苏寒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把脸盆放在池子里，扭开了水龙头。

　　一时间，整个卫生间里，除了她洗衣服的“擦擦”声和水声，再无别的声音。

　　我见水放满，便伸手关了龙头。拧了把毛巾正准备洗脸，却听见苏寒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郁闷？”

　　我一愣，苏寒一边洗着衣服一边道：“穆老师今天找徐子昊去问话的时候，我正好去办公室拿卷子，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我听到自己心里冷哼了一声。也不接话，只管自己接着洗。

　　苏寒笑道：“你就不想知道穆老师问了什么？”

　　我将洗脸水倒掉，冷冷道：“我没兴趣知道。”

　　苏寒一笑“月月，那时候我还真心的相信了你的话……我真傻……”

　　我正准备刷牙，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腾地怒道：“你既不相信我，现在还跟我说什么话？！”

　　苏寒见我发怒，笑的更是开心：“也，生气了？你既然敢做，怕什么别人说？”

　　我气的肺疼，忍不住就想要将手里的牙膏摔过去。但就那么一瞬，她是话忽然在我脑子里回响“既然敢做，怕什么别人说？”

　　我做了什么？又怕别人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悄悄吐了口气，竭力镇定地一边挤牙膏一边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你洗好了吗？洗好了让开，我要洗脚。”

　　苏寒闻言皱眉看了我一眼，便端着洗好的衣服走了出去。

　　我将厕所门锁上，蹲坐在那张小小的板凳上默默地发呆。那一刻，我忽然好想一直就呆在这个小房间里，不想出去，也不想见任何人……

　　不就换个座位么？沈时那么贱，我跟他坐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杨烨虽然化学没有沈时好，数学却十分的好，正好可以提升一下我的数学水平，这不是挺好？而且杨烨人也很好，上次画板报时还表扬我画的很好，跟他做同桌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觉得眼睛前面一片模糊呢？

　　次日，我很早便去了教室，那时同学们大都没有来。我路过自己以前的座位时，沈时也还没有来。我习惯性地把书放下，便想坐下去，却听见张晴晴的声音在身后道：“那是我的座位！”
　　我心里一紧，转过头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啊，我傻了……”说着赶紧便往新的座位走去。
　　整个早自习我都在努力看书。可是那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我百无聊赖，只好掏了个草稿本出来，放在书下面，悄悄地在页脚上画小人。

　　我很久以前就发现只要在每页上画同一个脸，然后换上不一样的表情，快速翻动的时候，人物的表情就会动起来。长大之后我才知道那原来就是动画专业传说中的定帧动画。不过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好玩，也没有那么专业，动作还不能画到十分灵活。但是只是画个表情，却还是可以十分到位。于是慢慢地，我的本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从委屈到伤心的样子。

　　杨烨侧头看见，十分惊讶地道：“诶，月月，这个好有趣，你画的？”

　　“嗯。”

　　他马上把自己的本子递过来“你给我画一个男孩，让我也玩一下。”

　　我迟疑了一下道：“那你帮我挡住老师，别让他看见我。”

　　“放心！”杨烨说着便侧身倚在桌子上，挡住了大半个我。

　　我看了一下讲台方向，低头便在他的本子上画了起来。

　　待到画好递给他，杨烨十分高兴地一边翻一边小声笑道：“好好玩！你画的真好！”

　　我见他的样子也从心里生出几分开心“你喜欢就好。”

　　杨烨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忽然道：“只是……”

　　我诧异道：“只是怎么了？”

　　杨烨拿起那个本子仔细地看了看“只是总觉得有点像沈时……”

　　我听到自己的心狂跳了几拍，不无尴尬地结巴道：“怎么可能！”

　　他指着那个男孩的脸对我笑道：“你看这眼睛，这歪着嘴笑的样子……哈，真的好像！”

　　我顿觉自己的耳朵好烫，杨烨看了我一眼，似乎发现我的尴尬，立刻道：“你以前天天坐他旁边，大约看多了就不自觉地画的有几分像他对吧？”

　　我闻言忙不迭地道：“嗯！大概是吧。”

　　杨烨笑道：“真羡慕你会画画，我就怎么也画不出来。”

　　“有空我教你，这个也不是很难。”

　　“好呀，别的就算了，我就学这个画动画。这个最好玩！”

　　我便掏出自己的草稿子，在上面画了个圈“你看，可以先把脸简单的画成这样，然后再画上头发，偌，就是这样……再画两根线，这样就像是眉毛了……然后……”

　　杨烨忽然打断我道：“等一下，老师看过来了。我们下课再说！”

　　我登时心里一惊，忙抬眼一看，果见语文老师正看着我们的方向。她见我看着她，便瞪了我一眼，又接着讲课。

　　我吁了一口气，赶紧把把本子藏在书下。呆了半晌，又想起杨烨的话，不自觉地朝沈时的方向看去。

　　沈时本来正撑着头，侧身倚在桌上听课。这时忽然也像有心灵感应般向着我看了过来。

　　我与他目光对上，登时十分心虚，忙把目光转回黑板，再也不敢看他。

　　午饭前，沈时一副十分随意地样子绕到我桌前。彼时，杨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

　　沈时也不避他地直接对我道：“一起去吃饭吧！”

　　我本能地看了一眼杨烨，杨烨像没有听见一般，拿着自己的饭盒便招呼徐子昊一起去吃饭。

　　沈时见他们走出去，又对我道：“走呀，坐着干嘛？”

　　我心里其实十分想跟他一起去吃饭，踌躇了一瞬，狠狠心站起来道：“走吧。”

　　沈时看着我一笑“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好想吃红烧肉。”

　　我边走边笑：“我可以也打一份，把肥的让给你。”

　　“你那叫让？明明是不想吃的才给我！”

　　可是那天食堂却没有红烧肉。不仅如此，连泡椒肉丝，麻辣鸡丁也统统没有。我们两个站在那里看着菜牌，十分地无语。

　　沈时皱眉对我说：“要不就吃鱼吧，虽然有刺，你当心一点就好了。”

　　“我三岁就会吃鱼，这个还要你说。”

　　他立刻皱眉道：“我到现在还经常被卡住，你等会帮我把刺挑掉吧！”

　　“……”

　　我花10分钟才终于把那条鱼里的刺挑的差不多，抬头对沈时道：“吃吧，少爷，这次应该没有刺了。”

　　沈时一边伸筷子，一边不无撒娇地笑着对我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我左右瞄了一眼，眉头一皱嗔道：“好好吃饭，不要胡说！”

　　沈时笑着夹了一大块鱼肉给：“我没有胡说啊！难道我该说你对我不好才对？”

　　我顿时一口饭哽在喉咙里，狂咳两声才道：“你就是废话比文化还多，快吃！”

　　沈时笑着不再说话，我看了看他也端起饭盒默默地吃了起来。

　　“你今天早上语文课的时候在跟杨烨说什么啊？”

　　我愣了一下道：“我在跟他说能动的小人怎么画。”

　　沈时皱眉道：“也从来不见你教我……”

　　“你也从来没有说你想学啊……”

　　他马上凑过来道：“额，我也想学，你教我？”

　　我瞥瞥嘴道：“就你这样的，你确定你学的会？”

　　沈时一本正经地道：“我很聪明的好吧！只要你认真教，我一定学的会！”

　　“那我找个时间教你吧。”

　　沈时闻言初时挺高兴，转瞬忽然不无惆怅地道：“可是白天要上课，中午你还要补觉，晚上你不是去画画就是去补习……你什么时候教我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沈时看着我叹息道：“月月……我好想你坐在我旁边啊……”

　　我忽觉心里十分难受，赶紧端着饭盒站起来道：“我吃好了，我要回去睡一会……”
　　说着也不待他再说，赶紧往寝室走去。

　　一回到寝室，我就扑倒在自己床上。不一会儿，就忽然觉得床单的靠近我脸的那个地方湿透了。我不敢抬头，也不敢转身，唯恐单英玉她们看见。

　　我竭力对自己说：跟谁做同桌不是一样呢？可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总在说：要是还坐在他旁边就好了……

　　这个声音挥之不去，我不免很是烦躁，伸手从旁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但那种黑暗和憋闷又让我顿觉呼吸困难。我无奈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身体和心灵的主人，只要我愿意，便能控制自己的所有情绪。但是那一刻，我第一次深感无能为力，无论我怎么跟自己说，心里却总是十分的不甘和伤心！

　　我无声地在床上躺了很久，确定自己已经没有眼泪，眼睛应该也不红了。才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寝室里所有的人都还在睡午觉。我悄悄地洗了脸，站在阳台上呆立了半晌，犹豫再三，才终于下定决心往电话亭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