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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裘护法番外:既定过往(上) ...

  •   裘风白番外。

      大家好,我叫裘风白,隶属于魔教,现在的职业是魔教右护法。

      我有个暗恋对象,他叫风远道,是我们教主从某个不知名的坟坑里刨出来的心肝宝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那么第一眼看他就顺眼,特别顺眼,可能是我上辈子有段孽缘跟他剪不断理还乱,我总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哪怕我见他第一次是三年前,他是个差点被活埋了的土猴子,浑身上下全是泥巴没个人样,但教主一把把他捞起来他那满眼的凶神恶煞,却莫名戳到了我。

      然后,他照着教主的头就是一耳刮子。

      我真是爱极了他的狠样。

      托那耳刮子的福,我看上了他,教主也看上了他,他就不用被扔到疯狗堆里当饲料了,而是作为未来的魔教教主被按到书斋里。教主命令我给他当伴读,督促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而教主想归想,事实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明面上他的学问看起来还做得不错。可只有我知道,他就是个对读书一窍不通的文盲。
      这个臭不要脸的平时就不写功课,非威胁我让我模仿他的笔迹代写,发卷的时候更不要脸直接就把卷子扔过来,一双狐狸眼睛眨啊眨,算计的我全身发凉,只好拼尽全力极尽赞美之词在卷子上拍尽监考老师的马屁,给他狠狠的扳回一城。

      风远道长得很好看,那种好看是一个眼神飞过去能让鱼沉到水里鸟掉到地上的好看。尤其是随着他长开了后天天去逛窑子,身上总有股花哨的脂粉味,那一颦一笑就跟早就计算好了一样,站在哪儿光线最好,脸抬到哪个角度最惹眼,他都精通的很。
      尤其是他老子去了后更为放肆。

      其实我原本是个喜欢读圣贤书的人,最喜欢的就是道德经,天天修身养性口上挂,夫子提问抽查默写我都可以做得很好,可偏偏那个喜欢招蜂引蝶的风流浪子,却总是喜欢扔我的书,把我的脸扭过来看他。
      而我一点就着的脾气,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就蔫了。

      而到了七夕这个引人遐思的日子,这个骚气满满的教主竟然又过来骚扰我了。

      “小白,你看我这身装扮好不好看?去撩云娘如何?”他搔首弄姿,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眯缝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我默默想道,你才是小白。

      “好看,教主此身颇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男见男自残,女见女羞愧之倾国倾城的气势。”我狂拍他的马屁,看着这个文盲一脸沉醉的闭上眼睛微笑。
      “小白的用词造句真的是妙,可惜本座不曾好好读过书,虽知道妙,却也说不出来何处妙。”他幽幽叹道,眼里竟是实打实的可惜之意。

      我还没来得及捏一把冷汗,便听到他抛出一句让我汗都不敢流了的话:“今晚若裘护法无事,便陪本座出去转转吧。”
      “ 听说那河畔的花灯,今天是最好看的。”他微笑道,眼睛里带着星点光芒,竟是我平时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很高兴?

      我愣了愣,久藏于心中的某份情感似乎要破土而出,一阵控制不住的激动浮上心头,雀跃着想要爬到我的脑海里像烟花一样炸个噼里啪啦。
      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让我有梦一般的不真实。
      他说的,是否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然眼下,我却只能收起自己满心不靠谱的旖旎心思,敛了眼眸:“教主高兴,我自然愿意陪同。”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他微笑的样子,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人的身影。
      哪怕多年后我被他假借正道之手送上了黄泉路,我也依旧会怀恋这一刻,他澄澈的不带一丝恶念的眼睛。

      这是我堪称无趣的人生二十五年里最美的风景。

      风远道白天还有要忙的其他教务,我却是落了一身空闲,便想着置办套晚上穿的衣衫,别让那看脸的风教主抓了把柄。
      其实我一点都不愿意承认,我对换新衣服这件事,还是有点期盼的。

      我以前的衣服向来是下人采办,不是清一色的白就是清一色的黑,要真是今晚穿了一身白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参加葬礼的。
      我在秀坊挑了半天,最终看中了一件月白云裳,色泽淡雅莹润,手感极佳,质地上好,轻轻一撩,布料便恍若流水般从我的指尖划过。

      我看着满意,正要付银子走人时,却被从外进来一个神棍拦住了去路。

      那神棍说来也挺令我印象深刻,年纪轻轻相貌端正,却印堂发黑一副鬼气阴森的模样,倒是与我一个叫岑贺的旧友有些相似,但他俩实际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岑贺是长了张俊美的脸,却满脸阴郁,一见便可知是心思森严愁苦,受后天习气颇深。哪怕是一双灵澈通透的眼眸也不能将拯救他的气质半分。
      而那神棍说来也有趣,整张脸泛着近乎死人的青黑色,唇色暗淡无光,眼眸更是沉静如深潭的死水,但那五官却是异常的端正威严,隐隐乎似带着些许天人般的浩然正气,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气质立时冲淡了几分。更像是先天不足带来的死气。
      而一眨眼间,一缕舍我其谁的霸气流在眸中流转,快到我看不清,就被他收入眼底。

      “你拦我做甚?”我也不生气,觉得他倒有点意思。而且由于我自小就对这些占卜术数有些兴趣,见到他们也并不反感。
      只是我算不到自己的命运。

      “换件衣服。”他开口,声音竟是令人诧异的清冽,宛如玉石碰撞,却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软,宛如春风拂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太过直白,于是他又补充道:“月白也好,却不衬你的性子。你今晚必有一劫,此劫初期无碍,但却旷日持久,直到你死方休。若是落了劫数,只怕活不过五年。”
      听到此处,我只感好笑。常有人说我性子沉闷稳静,穿月白倒也合适。然而从未有人说过我适合明黄。

      不知是这神棍没什么本事看走眼了,还是其他原因。我不以为意。

      “明黄色彩浓烈,倒是能帮你看清一些东西,到时——或有转机。”那神棍抬起头,深深望了我一眼,好像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眼里是我看不透的深沉。

      我今年恰好二十,若如他所说,那二十五便是命数该尽的时候。正当风华正茂,断然不应该命绝。

      “敢问这位兄台,你所说的劫,是什么劫?”我大概有些眉目,但又疑心是我想多,或许风远道今日的邀约只是个巧合,夜晚或许还会发生别的什么不是?
      “我说的劫,就是情劫。”他定定的看着我,极其认真,甚至我能从中看出隐约的压迫感,甚至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莫名让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事。

      正当我们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秀坊的掌柜突然在外面吆喝了起来:“谁家的鸡仔子啊,一带一堆的!!也不好好看好,这秀坊是能随意——啊你别啄!要赔钱的!”

      听到掌柜的惨叫,那个神棍突然直起了身,匆忙道: “言尽于此,你自行斟酌。今天心情好,就不收你的银子了。”说罢便急忙赶向门外。
      我也跑过去凑热闹,只看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神棍兄此时正抱着一窝鸡崽子,正一个一个把他们往里面塞,眼睛里的神情完全不同于方才的淡定,反而呈现一种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抱着手臂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调侃他几句:“兄台,你还兼职养鸡?”
      只见他眯了眯眼,开口道:“是啊,今晚就开炖。”说罢冷冷的眼神瞅向一窝瑟瑟发抖的鸡。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的,感觉这窝鸡看到了神棍兄杀人的目光瑟缩的更厉害了……他们紧紧的抱成一团捂暖,却单留了一只金色羽毛的在外面。
      那金色羽毛的看起来也不像鸡,头顶的毛都被啄秃了,一看平时就没少被这群鸡欺负。

      我乐了:“哎兄台,你这只鸡长的可不像鸡,金色的羽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年幼的凤凰。”
      那神棍莫名一僵,眼神突然有些发冷的看着我:“凤凰?”

      说罢嗤笑一声,“你管它叫凤凰?莫不是瞎了吧?”

      这人也是奇怪,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只能软下声解释道:“我只是这么一说,只是看到它长相不同于鸡又被鸡欺负,莫名想到了落魄凤凰不如鸡这句俗话而已。”

      “落魄凤凰不如鸡?”突然间,我看到神棍兄笑了,笑的讥讽的很,彻头彻尾的冷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被惹毛了。
      但他马上就平静下来,一双眼睛直视着我,唇角掀起凉薄的弧度:“如果你那么认为的,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抱起他的那窝鸡,冷哼一声踏出了门槛,走向正午绚烂的日光里。
      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半侧过头,看着我微笑,暖阳散落在他的周身布成层层屏障,金色涌动,磊落的天光照射在他脸庞,减去了一层鬼气,却更添了九分明艳。
      “裘风白,我告诉你。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凤凰就是凤凰,哪怕处于绝境,也一定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凤凰一族,从不曾有落魄之说。一切的绝境,只不过是又一次浴火重生罢了。”
      那一刹那,我被他眼里璀璨到极致的自信和张扬闪花了眼。
      仿佛这个人天生就该是如此强悍的模样。

      我望向身后并列齐放的两件衣服,一件是我选好的月白色,一件是刚才神棍顺手拿的,张扬到极致的明黄色。
      我沉吟了半晌,最后决定将这两件尽数买下。

      这天晚上月色颇佳,夜幕烂然,烟云飞行过天,变化万千,形状各不同。

      我穿上那一袭月白色长衫和风远道站在高高的桥上向下看,只见平日里静谧的水面上波光如炼,数盏花灯飘然其上,姿影绰绰,将那寒入骨髓的潭水映衬的明彻似镜。
      隔岸萤光明灭万点,是轻罗小扇扑也扑不灭的盛景。

      我望向身侧的风远道,只见他半边脸被色泽缤纷的灯烛照亮,阴影明灭下竟显出桃花的明媚。
      月光柔化了他的眉眼,使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身温暖的气息,仿佛不再是平时那个笑着却无人情味的魔教教主。

      他发现我在看他,也抬眼过来,手却悄悄伸入袖中,良久,拣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的信笺。
      他递到我手中,冲我微微一笑。
      “本座不懂那些读书人的玲珑心思,知道你向来稀罕这些,胡扯八道了些,只是想写给你一人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的眼眶却悄悄湿了。我眯起眼睛抬了下头假装看月亮,料峭的风却不随我意,一股脑儿灌到我的眼睛里,将那一弯银钩割裂成模糊不清的碎片。
      于是我只好深深的低下头,就着桥下花灯影影绰绰的光芒看着他歪歪扭扭写的小楷:

      君如清君子,我乃浊流氓。竹马竹马来,常仗常相伴。
      月总有圆缺,事亦无长久。唯愿流照君,不辜相思意。

      我抬起头,看着他被星光映亮的眼眸,浑身上下逼人的光华流动,让他璀璨的无可复加。
      好一个唯愿流照君,好一个不辜相思意!

      此刻的我,被内心咆哮的狂喜狠狠碾过,思绪和冷静已经尽数破碎,满眼里只有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一刻的我忘了自己只是护法而他是教主,也忘了横亘在上下级之间那无法跨越的鸿沟,忘记了他平时对我的所作所为,更忘记了神棍兄告诫我的话语。

      我单膝跪下,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声音,从嗓子里拼命挤出几句干涩的话语:“此生,裘风白定不负教主。”
      “碧落黄泉,生死不变。”这是我对他的许诺,也是对自己的。

      然而,那时欣喜若狂的我却并不知道,那诗句中暗含的真正意义。

      最重要的不是唯"愿"流照君,不辜相思意。而是月"总有"圆缺,事亦"无"长久。

      而这一切,我却是临死前,才看了个通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裘护法番外:既定过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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