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珏殇》叶青言

1、缘不知所起

　　漠土的东洲大陆之上，最长的河流莫过于明江，而明江流域上也坐落着许多繁华的城镇，无论是东陆第一大港沧州，还是漠土之上最为繁华的天佑城都是紧挨着明江发展起来的。

　　兰城，位于明江下游分支望玉河和决明河的交汇处，典型的江南水城，拥有与沧州和天佑城相似的条件，不过兰城并没有像沧州或是天佑城那样在东陆上闻名，而只不过是漠土之上众多无名小城中的一座罢了。

　　虽说如此，但兰城却有座出名的道馆——净安观。净安观位于兰城城北的安山山腰处，是东陆上少有的女观。

　　东陆之上大多数地方都是父系氏族，而兰城所在的胤国更是典型的父系氏族，女子出家本就实为少见，女观在胤国境内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像是净安观这般出名的女观更是难得。

　　兰城安山的净安观来的蹊跷，道观内未有相关的记载，连作为安山山神的珏也不清楚这道观是何时存在的。

　　在珏成为安山山神之前，安山曾经发过一场的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原本就不大的安山在大火之后除了一山的荒土什么都没有剩下。

　　珏来到安山的时候已经离那场大火过去很久了，恰逢胤国建国之初。但安山依旧是一座死山，方圆十里内荒芜人烟，山上什么活物都没有，只有这座净安观和盘踞周围的魑魅魍魉。整座安山似乎还没从那场大火中缓过来。

　　天庭的仙众见战乱已经结束，那些因战乱而荒废的山川土地想来也该整整了。天帝便随手一挥，划了一些较清闲的小仙们下届。珏在化形之前本是九重天上天后院子里一块摆着好看的玉石，此时化形不过才千年的时间，期间除了在君后身边混日子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作为九重天上一等一的闲人，珏毫无悬念的在下派的名单中。

　　在来到安山之前，珏曾在心中想过安山的模样。战乱多年，安山所处之地又偏僻，想来是荒废多年。可初到安山之时，珏还是被震惊了，这哪里是荒废，分明是荒芜嘛！这漫山的焦土，草木不生要不是多次确认，珏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从安山的山脚下往上走，焦黑的树木越来越多，栖息其中的鬼怪也逐渐增多，不过大多为没有实体的灵，虽然数目庞大，但无人驱使是成不了气候的，因此珏并未放在心上。

　　这不知何时的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安山，使得这里变得人迹罕至，则成了鬼怪栖息的最佳场所。

　　再往里走，珏在山腰的焦木中发现了一座道观，名曰净安观。与这安山上的其他地方不同，净安观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当然，也可能是大火之后重建的。净安观的四周干净整洁，道观门前的台阶还有些许青苔，漫山的鬼怪在这也没了踪迹。与安山其他处的死气沉沉不同，这净安观则有几分生机。

　　珏带着满腹的疑虑上前敲门，道观的门却自己开了。

　　道观不大，进门没走几步就是主殿，殿前的香炉还有袅袅香烟，主殿内却一座公分的神像都没有，案桌上摆满了供品，案桌上方却空空如也。虽说心中知这道观定不简单，但珏还是决定进殿查看。主殿内空空如也，连殿内两侧墙壁也是洁白如新。珏从主殿的一侧绕向偏殿，偏殿与主殿一般，除了一个小案桌和两块蒲团外，什么都没有。

　　偏殿的门开着，珏便从中走了出来到了净安观的后院。最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一棵花开的正盛的梨树，洁白如雪的梨花被风吹得漫天飞舞，树下有个小道童正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与纷飞的花瓣作斗争。梨树的两边与后面便是道观里为数不多的厢房了。

　　小道童忽的看见了珏，便停下手中的活儿，“姑娘在此可有何事？”

　　“奴家回乡途径此地，见天色渐暗，山林中赶路多有不便，与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此事非小道一人可以做主，待我问过我家主人再作答复，还请姑娘稍等一下。”

　　“无妨。”

　　只见小道童放下手中的扫帚，转身向梨树旁的一间厢房走去，珏本欲跟上，但想了想似乎不太合适，便作罢，只呆在原地等答复。

　　没一会儿，小道童便出来了，恭敬地对珏道：“姑娘，我家主人已经同意了。姑娘请跟我来，我带你到一间干净的厢房休息。小观简陋，还请姑娘多多包涵。”说罢，便将珏引向梨树后的一间厢房。

　　小道童给珏准备的厢房就在梨树后面，与他方才进的那间只隔了间房。厢房内只有简单的一个床铺和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

　　“安山中藏匿的鬼怪比别处多，夜里动静大，入夜之后还请姑娘待在厢房里莫要到处走动。若有急事，摇动床头的铃铛，小道就在隔壁，听见铃铛声便会过来看看。”说着，小道童指了指系在床头的铃铛。

　　珏顺着道童所指的方向，便看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铃铛，便回道：“有劳小师父了。”

　　小道童见珏已了然，便离开了，走时还将厢房的门给带上了。

　　小道童走后，珏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这厢房的布置虽然简单，但却一尘不染，床上的枕被看着像是洗后新换上的，颠了颠茶壶，里面的水是满的。这厢房里的一切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珏给自己到了杯水，不禁思索起来：这道观蹊跷的很啊！这道童就之前扫花瓣的身手看着就不简单，想来这道观的主人更是不一般，否则怎会在这荒山野岭建劳什子道观，还什么都没供奉。本以为这趟下来只是个简单的差事，做几百年山神就能被召回去，如今看来是要多费一份周折了。

　　傍晚时分，小道童端了饭菜过来，又细细叮嘱了一遍入夜后不要出门才走。

　　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只是简单的白粥和炒青菜，但菜色看着不错，青菜十分新鲜。米就罢了，毕竟十里外就是兰城，但整个安山除了此处都是一片死气，这新鲜的青菜是从何而来？转念又想到庭院中的那棵梨树，这净安观的风水也有问题啊。

　　入夜之后，珏便将门窗锁好，听见外头的风声越来越大，风中似乎夹杂着些什么东西。珏本想出门看看，但想了想，也不过是山中的小鬼罢了，整不出什么大事，正好也可以借此探探这道观的实力。

　　珏躺在床上，仔细地听着屋外的阵阵妖风，已经逼近午夜了，屋外却没有停歇的趋势，还隐隐地越来越强，不过对屋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珏本想等等看道观会有何动作，然而一直到三更天依旧不见道观有所作为，珏却不自觉沉沉睡去。虽说神仙在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像凡人一般通过睡眠来调整和补充体力，但一旦躺在床上还是会唤起一身懒骨的。

　　这一觉珏睡得很沉，沉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施了什么法术，若非清晨那小道童来敲门，只怕还会继续睡下去。

　　清晨时分，屋外传来一声声叩门声，不急不缓。珏本在睡梦中，顿时惊醒，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突然射入的光线有几分刺眼，珏连忙用手遮挡。

　　“谁？”

　　“姑娘醒了吗？我家主人在膳堂邀姑娘共用早餐。”屋外的小道童应道。

　　“知道了，我这就来。”

　　珏睡着道童来到膳堂。膳堂就在厢房的后面，与厨房相对，不是很大，但同时容纳十几二十人用餐还是可以的。厨房旁种了些蔬菜，长的正旺。

　　珏走进膳堂，入眼便是一片火红。一男子身着红衣，正坐在膳堂的中央，墨发披在肩上，与膳堂内一众老旧的桌椅格格不入。其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小菜，只是些家常菜，若放在一般地方，倒也不稀奇。

　　“阿玉可算是来了，真叫我还等。”座上的红衣男子开口道。

　　珏顿时一愣，怒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话才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大对。

　　珏压下满腹疑虑，理了理心情，“不知公子何方神圣？”

　　“阿玉不必如此客气，依旧唤我墨郎便可。”

　　“……”听这厮熟稔的语气，像是彼此相识许久似的，但任凭珏苦思冥想，仍是找不到与这厮有关的丁点记忆。

　　“阿玉还没用早饭吧，快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可惜安山地偏，只能做些家常小菜。”红衣男子见珏不动，忙招呼她坐下用餐。

　　珏犹豫了一下，在红衣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墨公子……”

　　“先用饭吧。”红衣男子立即打断了珏接下来的疑问。

　　珏随意的夹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问道：“公子可是这到道观的主人？”

　　“不是，只是暂居此处，等一个罢了，”说着红衣男子微笑的看着珏，“幸好我等到了。”

　　珏一愣，转而问道：“这山上可还有其他人？”

　　“有啊，不过都是些死人。”红衣男子见珏一脸惊有，又接到道，“这净安观原是周围几百里中香火最旺的道观，山中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结果两百多年前安山发了场大火，当时山上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全都葬身那场大火之中。”

　　“这火是怎么来的？”珏问道。

　　红衣男子不大，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用完早饭后，珏便离开了道观。在安山又转了几圈，与昨日所见并无什么不同，那些魂灵大多是地缚灵，向来是那场大火的遗留产物，其他的应是被多年的阴气吸引过来的。思前想后，这一山的魂灵并非凭一己之力可以渡得了，还是得找为大能才行，沿线还是先回天宫查下那场莫名的大火要紧，顺便打听下那位红衣男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