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长大，你陪我到老》Pantone444C

39、第 39 章

　　岁月可以在一个人脸上留下很多痕迹。
　　或许是随着时光堆积的睿智，或许是岁月流走留下的刻痕，或许是棱角的张弛带来的不同外貌改变。
　　阮令仪曾经想过，即便是隔着千年万年，即便是梁北变成一个糟老头，她都在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
　　而他没有改变。
　　岁月似乎是对30来岁的男人特别宽厚，他还是少年人摸样，若不是眉眼间那些上位者的锐利和沉着不是小年轻能有的，看外表与她离开他那一年，基本没什么变化。
　　皮肤白了些，眼眸更显得深邃，淡淡地看着她。
　　“北北。”
　　阮令仪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把陈锋推开，上前一步抓着梁北的胳膊上下打量，“真的是你，他撞到你那里了，有没有撞疼，有没有受伤。”
　　梁北恍了一会儿神，才把自己的胳膊从阮令仪的手中解脱下来。
　　他注意到这女生一直对着他还健康的左耳说话。
　　“你认得我？”
　　阮令仪感觉整个空气都在瞬间静默了下来。
　　“北北，你说什么？”
　　“你看上去，比我小很多。”自从自己生意越做越大以后，大家都叫他梁总，除了小乡村那些人，已经很久没人叫他北北了。这个姑娘小小年纪，管自己叫北北？
　　何况，这张脸，真的记不大清楚。
　　“北北……”阮令仪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摇晃的厉害，站也站不住。
　　陈锋上前扶了她一把，问，“你认识他？”
　　“抱歉，几年前我出了事故，记忆出现一点问题，我们是旧识？”
　　最开始除了自己，身边的人都认不大清，也亏得他们一遍遍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最后多少想起了些东西。可能有些故交，长久没见面，忘了也说不准。
　　听到他说出了事故，阮令仪狠狠一震，跟着几乎是下意识摇头，“没，不是。”
　　他出了事故，连记忆都缺失了，她却浑然不知，错过了这么多，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旧识。
　　“那……”
　　“我赔你这个。”阮令仪从陈锋手上抢过人工耳蜗的体外件。
　　“我认识一位谢大夫，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做个检查然后把它换了。不然就今天吧，没处理好，你会不方便。”
　　陈锋在背后看得张口结舌。
　　仔细说来，他才是肇事者不是。怎么现在瞧来，这件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了。何况阮令仪在他的印象中，虽然热心，却总是和人维持着妥帖的距离。这种一见面就表现出如此热忱，也算是第一次。
　　梁北也有些尴尬，他朝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指了指，“这个时间点，大夫恐怕都下班了吧。”
　　“那我们明天一早去，你住在哪儿，我去接你。”
　　这场景就有些诡异了，如果男女角色互换，这根本就是一出追求的戏码。实际上单单这么看，也是一出追求戏。只是陈锋怎么都不相信，主动出击的那个会是阮令仪。
　　梁北却是见惯了这套戏码，颇有些涵养地笑一笑，对两人说，“算了，我自己解决吧。”
　　很明白拒绝的意思。
　　然后他朝阮令仪点点头，侧着身子走出去了。

　　阮令仪还呆在原地，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和梁北十几年的相处，她总是被哄着的那一个。
　　第一次见他离开，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留一个背影。
　　“那个，好像是北宁集团的老总。”陈锋开口说，“梁超那个项目就是从他手上拿来的。北京城的新贵，你认识他。”
　　阮令仪这才木然地点点头，“陈锋，他说他出了事故，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陈锋给阮令仪找了好些报纸和网络资料，说的都是北宁集团老总梁北在3年前出的一场事故。
　　当时他在视察自己旗下一个在建的工地，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三楼外墙护栏固定不牢，他从三楼摔了下来，后背先着地，内脏和头颅都受到重创。连着在ICU 住了两个月，大大小小的手术经历了十几台，最终才脱离险境。
　　即便如此，后续也经历了将近两年的复健，才能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
　　阮令仪看得触目惊心，即便是隔了这么久的时间，知道他现在还活生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想起他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甚至差点没活下来，整个人就没来由发抖。
　　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阮令仪给远在美国的阮文强打了个电话。
　　“爸爸，三年前，你找人打听北北在国内的境况，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惊醒过来，“令仪，这件事情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他可能会死，我可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啪。”把手上的电话狠狠挂掉，越发显得难受。
　　在床上翻来滚去睡不着，阮令仪便爬起来，从自己衣柜的下角掏出一个老物件。
　　已经有一些年头，拨弄琴弦时依旧好听。阮令仪把小提琴抱到床上，搂着它，便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阮令仪起了个大早，便匆匆赶到了北京第一医院。
　　昨儿个翻的那些报道里，有提到梁北的耳蜗手术是在这里做的。巧的是，自己拜访了好几次，并且打算带梁北来的谢医生，正是梁北的私人医生。
　　毕竟是公众人物，一只耳朵听不见很不方便，阮令仪估摸着梁北今天一定会来医院，便早早就在门口守着了。
　　刚过九点，梁北刚刚把车停进停车位，开门便见昨天才见到的姑娘，眼巴巴就站在自己边上，嘴上扯出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谄媚的笑容了。
　　“早。”
　　他摇摇头，耸耸肩，“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他虽然少了一边耳朵，听话是没有问题的。
　　哪知道那女生一听这话，嘴巴一瘪，竟是要哭。
　　跟他女朋友杨娇儿撒娇的样子倒是很像，都是柳眉杏眼高鼻梁。
　　“可别哭，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最受不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我面前哭了。”他关了门，好心提醒他，“顺便说一下，我女朋友比你还年轻还漂亮，所以，还是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阮令仪哭笑不得。
　　所以他是忘记了，顺道把她想成是那些相上他的女孩子吗？
　　嘴上什么都没说，他前头走，她后脚巴巴地跟上。

　　谢医生给梁北做了个详细的检查。这期间拿余光瞟了阮令仪好些个眼神。
　　“医生，怎么样，没事吧。”
　　一接触医生的眼神，阮令仪便从善如流地开始问。
　　谢医生觉得有趣，这女娃来医院找过他好几次，说他哥哥耳朵不好，咨询了好些问题。这会儿没带哥哥来，居然跟着梁北进来了。
　　要知道梁北来看耳朵的时候，从来是一人，连他女朋友那个小嫩模，都没被带来过。这次倒是稀奇了。
　　“要不要其他的科也一起看看，你腿和腰都不好，陈锋昨天没轻没重的，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得到谢医生肯定的答复，阮令仪又去问梁北。
　　腰腿上有伤，当然是在报纸上看来的。
　　梁北一听，便知道对方查了他。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剥光了研究的感觉。曾经有个小姑娘，因为看了一些他的报道，自认为很了解他，没少在他面前显摆，后面被调到分公司去，两三年才能回来一次。
　　因而听了阮令仪的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后者还不怕死地做主，“医生，耳蜗的体外件需要多久跟换，我有厂家的联系方式，需要我直接联系吗？”
　　梁北朝谢医生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嘴上说出口的话却是冷冰冰，“谢医生，这个人我不认识，麻烦你找保安拉她出去，在这里聒噪，很烦人。”

　　等阮令仪被人像是抓小鸡一样从门口扔出来时。
　　她才缓过神来。
　　她这会儿，是被北北给嫌弃了，并且不让她近身了是吗？
　　她站在大门口，张着大嘴，面上渐渐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是现世报吗？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