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弯》孔雀景晨

8、8

　　……
　　_男朋友别酸了，别墅拿去，和表叔好好睡觉哈
　　_表叔太帅了，这笑容！跪舔！
　　_大家先镇定，让表叔说话
　　_帅死我了！男朋友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
　　_我现在去抢还来得及么？
　　_来不及了，都同居了！
　　_让表叔问好啊，男朋友！！
　　_表叔笑得迷死人啊，不行了，我要输血！
　　_表叔和我结婚吧
　　……
　　“你们这么刷礼物，先保证钱是你们自己的，不要偷拿爸妈的知道没有？真担心你们还未成年偷拿大人的钱，那就不好了！”
　　古十带着认真的口吻说完，立刻换上了一副欠扁的模样继续说。
　　“表叔说了，他不说话，只帮我伴奏！看到他手上的吉他没有，想要他表演，就好好听我唱歌，知道么？”
　　一旁的蓝时新除了微笑就是微笑。
　　他因为要表演心里有点紧张，而又因为好奇粉丝怎么评论自己，一直看着屏幕，于是评论又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她们，太豪放了！
　　……
　　_一定是男朋友不让老攻说话，这醋吃的
　　_满分！
　　_表叔还会弹吉他，我的天啊！理想男朋友啊
　　_我就是那把吉他
　　_男朋友把老攻管太严了！
　　……
　　“喂，喂，喂，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哈。表叔他很害羞的，再这样调戏估计要走人了。再重审一遍，表叔就是表叔，不是我男朋友啦。别瞎说了！
　　……
　　_表叔真的脸红了么
　　_我没看错吧，脸红了，还是好帅！
　　_哇！又帅又腼腆！快给我听表叔温柔的声音！
　　_男朋友别否认啦，表叔都脸红了，小心下去被惩罚哦
　　_我们就配合他吧，嗯，不是男朋友，不是男朋友
　　_嗯，谁乱说表叔是男朋友呢，别瞎说啊，看着就好！
　　_那就先给听表叔的声音吧
　　……

　　古十看了蓝时新一眼，发现他真的脸红了。古十虽然知道他容易脸红，但现在脸红个什么啊，她们那样瞎说，不是该生气才对么？
　　“你们都打住了！表叔不会说话的，现在开始唱歌了啊，认真感受一下人家的技术，别给我丢脸啦……”古十皱着鼻头，有些气呼呼地对镜头说完，偏过头对蓝时新道，“开始吧，别理她们的评论。”
　　蓝时新也不想再看他们的评论，因为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
　　……
　　_哇哇哇
　　_天啊
　　_天啊
　　_我听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_太棒了吧
　　_表叔的手真好看，我就是吉他
　　_神采飞扬的表叔，帅呆了！
　　_表叔太有魅力了！
　　_男朋友估计是拯救了全宇宙吧！
　　_耳朵要怀孕了
　　_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表叔
　　_手机屏幕为什么都湿了？
　　_帅帅帅！
　　_表叔，我们私奔吧
　　_不行啊，表叔是男盆友的
　　……
　　_嘘
　　_嘘
　　_嘘，别让他看见了
　　_哈哈……
　　_好好听表叔弹吉他
　　_你们有录屏了吧
　　_我没有呢
　　_哎呀我也没有光注意看表叔了
　　_我有
　　_抱住小仙女不放！
　　_表叔太帅了
　　_我爱表叔，礼物留着有何用！
　　_就是哦～
　　……
　　“你们就不能夸夸我么？我那么辛苦地唱歌啊？到底是来看谁的直播啊？我很伤心，我要走了！”
　　一首《光辉岁月》结束，古十一开始忍着没有看评论，到后面快结束的时候开始看了一下，也要被气得冒烟了。
　　还是没有夸他的。
　　连怼他都不愿意干了，直接围绕着蓝时新去了。给礼物都是点名给蓝时新，自己就成了透明人了么？
　　……
　　_走吧，表叔留下
　　_并不受威胁
　　_我只要表叔
　　_表叔开个房间吧，我一定去哦
　　_表叔说句话吧
　　_表叔表叔表叔！！
　　……
　　古十见她们丝毫不买账，顿时又气鼓鼓道，“我要气死了，我真的走了哦～再不夸我，你们会后悔的……”
　　“你唱的很好！”
　　……
　　_啊啊啊啊啊啊
　　_啊啊啊
　　_啊啊啊
　　_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看着满屏的啊啊啊，古十看着突然出声的蓝时新，无奈又得意地笑了，“你们兴奋个什么劲？他夸的是我，又不是你们！看看人家多诚实，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小坏蛋！”
　　……
　　_表叔声音太太太好听了吧
　　_我已经怀孕了
　　_还能更完美么？
　　_我手抖不能打字了
　　_枕头已经拍烂，表叔我爱你啊
　　……
　　“你们能更花痴一点么？我要冒烟了！对你们无语了，到底还听不听我唱歌了？我真的走了！”
　　古十看着评论，标配的白眼又出来了。他今天总算见识到她们如何花痴了。
　　没眼看啊！
　　……
　　_男朋友别生气，表叔还是你的
　　_求表叔说话
　　_表叔快说话
　　_男朋友快点叫他说话
　　_走可以，表叔留下
　　……
　　古十瞄了一眼评论，二话不说，摘了耳机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蓝时新在不小心称赞了古十一句后，就不敢开口了。一个原因是粉丝们的反应太热烈了，隔着屏幕他都可以想象得到她们的尖叫声。
　　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好像自己太抢戏了，古十貌似真的不开心了。
　　这不是他的初衷，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现在见到古十站起来，他急忙拿手拉住了他，“真要走？”
　　“没有啦。”古十看到他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转身就又坐了回来。
　　他就是做个样子，没想到粉丝没着急，蓝时新先着急了。
　　……
　　_表叔着急了，哎呀
　　_干了这份狗粮
　　_这恩爱秀的！
　　_感觉晚饭不用吃了
　　_表叔着急的样子好攻啊！
　　_服了，男朋友，别演戏了
　　_戏精受和温柔攻么？
　　_感觉够写长篇了
　　_这糖好甜！
　　……
　　“好了，现在开始唱第二首。表叔只呆半小时，你们想要截图就尽快了。”古十说着示意蓝时新开始伴奏。
　　感觉有必要私底下和蓝时新聊聊，他这样耿直，怎么对付得了她们啊。
　　今天才是开胃菜，明天她们可就会拿出真本事了，要是没有预防针，估计蓝时新要被调戏死了。
　　古十认真唱，蓝时新也就专心弹吉他，他的眼睛根本不敢看镜头和屏幕，只盯着自己的谱子看，虽然他已经烂熟于心。
　　……
　　_男朋友很深情嘛
　　_男朋友因为有老攻，突然帅了不少
　　_还是没老攻帅！
　　_嘘～我男朋友那是又帅又可爱
　　_表叔太太帅了吧，我的天，那手指好看得～魂穿吉他！
　　_又帅又可爱加一
　　……
　　“现在才夸我，太迟了！我看看，嗯还有两分钟，怎样，时间是不是过得太慢了？”古十唱完歌，右手托着下巴，轻飘飘地道。
　　……
　　_男朋友别这样嘛
　　_表叔你说说话，别走
　　_别走啊
　　_我还没看够呢，男朋友，不要赶表叔走
　　_男朋友最帅最酷了
　　_我男朋友天下第一帅
　　……
　　“晚了，晚了。你们要认清一件事实，表叔是我叫来的，他对直播并不热衷哦～没有我的直播间，你们去哪里看他？你连微信都没有吧，微博？”古十说着看向蓝时新。
　　蓝时新弹完又忍不住看粉丝的评论，突然被他问到，抬起眼看他，“呃，有□□……”
　　“□□”古十很是意外，现在还有人用那玩意？不由得楞了。
　　“很久没更新了。”
　　“哈哈哈哈……看吧，想要找他很难的哦！不要不把我不当菜啊，丝儿～”古十又开始得意洋洋了。
　　咧着嘴笑着露出了满口白牙。
　　一旁的蓝时新见他在各种状态切换自如，眼睛一直盯着他看，脸上带着一丝丝好奇。
　　古十的天分难道不是演员么？这戏演的那个自然。
　　……
　　_那啥臭酸味
　　_对就那啥
　　_啧啧啧，可以有
　　_表叔赶紧拿舌头狠狠甩他嘴巴
　　_摁着他别放，快上
　　_表叔盯着男朋友看，好温柔！
　　_惩罚他，看他得意的样子，不能太宠啦
　　……
　　“别理她们，现在和她们拜拜就可以了。”古十做着鬼脸，疯狂报复着粉丝。
　　“嗯，下次见。”

　　蓝时新拿着吉他，离开了。后面的评论他看了一眼，心就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再继续，脸估计又红了。
　　只能逃走了。
　　他以为古十直播唱歌，就是单纯地唱歌给她们听，然后讨论歌曲什么的。因为大家都是有着共同爱好才聚到一起。
　　他还是想得太天真太简单了！
　　她们这个架势，自己怎么能挺过去？
　　不看评论？
　　忍不住呢！
　　而且还对她们的话很是满意呢！
　　又怕害羞又想看！
　　太矛盾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出来的蓝时新先下楼将米掏干净放到了锅里开始煮，父母还没有回来。蓝时新觉得他们应该是找到牌友玩去了，这个点还没回估计不是有午饭吃就是还没饿。
　　蓝时新决定等古十直播结束再煮菜，免得都冷掉了。

　　离开房间的蓝时新没有关上古十房间的门，回到客厅心不在焉玩游戏的他还能听见古十一边唱歌一边和她们说话。
　　大多都是怼人的话，但也有正经表达立场的时候。例如他刚才就反复强调不可能让表叔唱歌，丢饭碗的事他打死不肯。
　　时间有些快，蓝时新感觉游戏还没玩多久，古十的直播就结束了。
　　“你在干什么？”古十直播结束走了出来。
　　“玩游戏。”
　　“我还以为你不会玩游戏之类的呢！”古十在蓝时新旁边坐了下来。
　　布艺沙发软软的，古十有些懒洋洋地将头枕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感觉直播好玩么？”古十偏着头问他。
　　“还可以，你对粉丝挺好的，关系像朋友一样可以调侃。”
　　“衣食父母嘛，她们也就那点爱好。整天怼我，我就顺着她们了演演戏，这样大家都开心。”
　　蓝时新突然没有缘地有些心疼他，认真说“以后还有帮忙的话，就告诉我。”
　　“他们明天还要看你呢，我们找时间多练几首歌，放心，会给你分成的。”
　　“好。”蓝时新不在乎分成的事，他只是觉得，继续直播，挺好的。
　　“我这就要提醒你了，她们整天就喜欢自己脑补，刷的评论不用当真，对付她们的最好方法就是怼过去。”
　　“你都有免疫力了？”
　　“免疫力？没错，还可以自动反击呢！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我来应付好了，你只要伴奏露脸就好了。”
　　“嗯……”蓝时新盯着手里的俄罗斯方块游戏，都要堆积到顶部了，他还没有任何操作。

　　“我去煮菜。”蓝时新将手机放到了口袋里，站了起来。
　　“我帮你。”
　　古十跟着下去了。
　　蓝时新先将早上钓到的罗非鱼收拾干净放到锅里清蒸。然后再做了一个蛋炒饭和一个素炒青菜。
　　古十唯一帮忙的就是帮他洗了青菜。
　　吃午饭的时候，蓝时新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给他们打电话一问，果然是在别人家吃了。
　　此刻正在玩牌玩得很愉快呢。
　　两人自己吃了午饭，今天古十难得吃了一碗饭，因为蓝时新煮的罗非鱼和蛋炒饭真的很好吃。
　　吃饱饭蓝时新没多久就去睡觉了，古十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玩着游戏。

　　下午两点多，古十的爷爷打电话提醒古十出发，而蓝时新也刚好午睡起床。
　　还是要去面对了，古十本来玩游戏获得的喜悦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
　　怎么就让自己摊上了这样的倒霉事啊！
　　蓝时新洗漱完毕，自己换下睡衣，顺便提醒古十不要穿红色的衣服。因为按照这里的习俗，穿鲜艳的衣服出现在丧事现场，是为对死者不敬。
　　古十听了只好回去换了和蓝时新一样的黑白衣服。
　　从接到爷爷的电话开始，古十的心情就一直在往下降，临出门的时候降到了冰点。
　　不想去了！
　　本来因为昨天种黄豆导致今天身体就一直酸痛，现在这一害怕，感觉四肢变得无力极了。
　　古十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不动。

　　“现场有很多人的，还有小孩呢，挺热闹。”蓝时新将摩托车开出来看到他的样子，安慰起来。
　　“小孩？”古十无法想象有一堆小孩跑来跑去的样子。不怕么？
　　“这边老人过世是喜丧，小孩子也可以去，不忌讳的。”蓝时新解释。他小时候就去过好几次，从来没觉得怕的。
　　“那半夜也还有很多人么？”古十没忘记自己是要熬夜的，过了十二点才是恐怖事情开始的时候呢。
　　“半夜有一些大人，放心还有我呢。”蓝时新说。
　　终究还是出发了，蓝时新开着那辆摩托车，古十怀里抱着可乐坐在后座。
　　他们什么都不用带，所有的东西古十的爷爷都会准备好，而他爷爷及一起做事的其他几个老人已经让事主接过去了。

　　逝者的家在隔壁的村子，与他们村子可以遥遥相望。经过两座桥，沿着山脚的公路一直开，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事主家是三层水泥砖的楼房，面积挺大，但没有装修。这时房子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大人小孩老人，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挺热闹的。
　　房子门口的大平地上已经支起了一大片彩条布，石头临时砌起来的火灶上摆着锅，周围还有很多餐具。
　　好几个妇女在那边忙碌着洗东西。
　　蓝时新将摩托车停到了房子旁边的树荫下。古十看到有那么多人，加上又是大白天的，也不觉得有多害怕了。
　　两人下了车，但古十却有些不想往前走。
　　“那个……就是……在哪里？”古十想问，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蓝时新疑惑地看着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古十问的应该是逝者的遗体，于是告诉他，“现在估计在他之前住的房间，稍后可能就会移到客厅的棺材里。”
　　“放客厅？”古十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边的习俗就是这样，停棺在客厅，做完法事，挑好吉时就可以出殡了。”
　　“土葬？”
　　“嗯，一般都是土葬，山里嘛，没有人管。”
　　的确是山里。古十回来的时候坐的车走了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才回到这里，这里四周都是群山，房子都是在山脚下。
　　所种的土地也都是在两山之间的小平地。

　　蓝时新进去找古十的爷爷，他们不知道在房子里忙什么，古十不敢进去，在门口的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着抽烟。
　　周围的大人不怎么注意他，倒是小孩有好几个盯着他直看。对他们来说蓝时新还可能见到过，古十就真的是生面孔，而且他抽烟的样子，很酷。
　　也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蓝时新出来了，告诉古十待会就要入殓了。蓝时新刚低声解释了要怎么做，古十立刻拉着他来到了房子旁边的大树下。
　　“我们就呆在这里吧。”古十说。
　　刚才坐的地方抬头就可以看见客厅，想到等下就要将遗体移过来，古十可不敢再呆在那里。
　　“也行，那是你爷爷他们要做的事，等他们结束了才有我们的事。”蓝时新说着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古十手上的烟抽完了，伸手想和蓝时新再拿一根，蓝时新摇头拒绝了。“你又没什么烟瘾，能少抽就少抽一点吧。”
　　“我怕。”古十说。
　　“大白天的，好多人在呢，我也在这里。勇敢一些。”

　　古十没有再说什么，挪动着屁股，更靠近了蓝时新。两人肩膀靠着肩膀，静静坐着，当害怕的情绪加重的时候，古十突然有点懵。
　　似乎是已经开始入殓，大人大声叫着什么，外面的人都往门口聚集了。但没过多久，有些小孩被大人抱着赶着来到了门外，有些却可以留在那里围观。
　　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所有的吵闹声突然没有了，古十只听见一个老人在念叨着什么，还有一两句回应的话。
　　过了挺久，门外站着的人也进去了，吵闹声又继续响起。

　　“应该结束了。”蓝时新说。
　　“哦。”古十条件反射地回应，却没有放开不知什么时候拉着蓝时新手臂的手。
　　“要不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得过去帮忙了，你爷爷需要我写对联什么的。”
　　“盖起来了么？”
　　古十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一直躲着，而且那些小孩都跟参观游乐园一样有说有笑，自己也不能太怂了。
　　害怕也要去面对，不然能怎么办呢？他爷爷要是见他这样，估计要骂人了。
　　他不想听他骂自己。
　　“一般这个时候棺盖是斜盖，仍留有缝隙。但遗体上都是全部盖着东西的，看不到什么。”
　　蓝时新耐心给他解释。
　　“嗯，那……我也一起去吧。”鼓起勇气，古十先站了起来。
　　蓝时新随即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往房子里走去。

　　客厅的神台下方摆着灵柩，灵台什么的已经弄好，香炉里点着香，屋子里满是一股香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古十的爷爷和几个老伙计正在挂着一些画像，旁边还有一些小孩在看热闹。
　　还留在灵柩旁的大人是逝者的亲属，他们身上都穿着麻布衣服，头上围着一圈白布，大多数人眼睛都是红肿的。
　　虽然是喜丧，但亲人离世，悲伤的心情是不会一下子消失的。
　　见到两人进去，他爷爷先让古十和另外几个老人打了招呼，才让他们帮忙做事。
　　“你跟着我做就好了。”蓝时新知道要怎么做，不用他们指导，自己拿了东西就开始挂。
　　古十跟在他后面，默不作声，他做什么，古十就帮着做，眼睛根本不敢看客厅中央的灵柩。
　　他心里瘆得慌！
　　他无法做到旁边人那么地从容，只能勉强控制面部表情，好在这个时候冷漠着脸反而更合适。
　　“就是这样，你不会，跟着蓝时新学一遍，下次就懂了。”古十地爷爷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对来到自己旁边的古十道。
　　古十点了点头，根本不想回答。
　　他根本不想有下一次好么！
　　他已经决定等高考成绩出来，回南宁后打死也不会回这里了，无论找什么理由都要留在南宁，或者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