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捣腾娘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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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当天，李安歌总算有了些羞怯的心思。她在可云和方瑜的帮助下披上那件红色的长裙，化好妆，把头发编好挽起，戴上展鹏送来的镶嵌有红宝石的发饰——这种带有浓重D&G风格的饰品，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余宁之手。
当年他们一群学生在外拼租，因为经常晚上要熬夜，有时候就吃些巧克力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充当夜宵，再加上没时间运动锻炼，于是发展成了越辛苦越胖的恶性循环。
终有一天余宁率先受够了，她从网上打下一张香奈儿希腊风早春系列大秀的图，贴在冰箱上，以此企图达到控制饮食的目的。之后她一发不可收拾，越贴越多，当她贴到维密天使时，全屋最胖的吴思佳忍无可忍地喊了停。
想起过去的那些趣事，李安歌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女孩子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穿越成了个男儿身，便是外貌再如何俊美无俦，学姐总还是有点遗憾的吧。
穿戴妥当，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客厅，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因为今天日子特殊，阿兰和王玉真特地把屋子都打扫过了。窗帘挂起，几个月未曾开启的客厅大窗按照过去的习惯开了一条缝，使得室内显得再次亮堂起来，空气也不再那么污浊压抑，使人心情好了许多。
可惜有些人注定不会让人太顺心。
见到李安歌出来，陆振华神情一阵恍惚：“萍萍……”
傅文佩等人没听清他说什么，李安歌心下一阵冷笑，她一手抚着身前那块有着巴洛克纹饰的黑金布料，一手拉着曳地的裙尾转了个圈，故意娇滴滴道：“怎么？是不是红色太俗了，看得人眼晕，所以爸爸把我错认成谁吗？我要不要去换一件？”
因依萍小姐订婚而特意留下准备道贺的李正德一愣，陆振华被一口气堵住，脸憋得通红，傅文佩忙帮他拍着背，下意识地指责李安歌道：“依萍，你不要想太多，都这个时候了，你爸爸怎么会把你错认成别人呢！”
谁知一向作为傅文佩贴心小棉袄的如萍，这次破天荒地唱了反调：“依萍，现在我们都讲究要有民族特色，我倒是觉得你那件白旗袍比这件好看。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展鹏还没来呢！”
失算了，她早就知道依萍容貌艳冶，穿红色会比较好看，谁知竟能好看成这样！如果待会书桓见了，会不会又动摇起来？
李安歌定睛一看，好么，如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严格按照原剧中她与何书桓订婚的样子打扮。她精心地烫了头发，用发箍挽了发髻，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围着秋香色的披巾，与她撞色倒在其次，整个人却显得极其老气。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谁给她做的形象设计，拖出去qiang【和协】毙五分钟。
“白旗袍好看么？会不会太素了些？”她天真娇憨地对如萍道，“既然要讲究有民族特色，那就得穿红的吧？如萍你不也是选择了穿红？至于形制倒不必拘泥于旗袍，咱们爸爸每一次结婚的时候，不都是让新娘子穿红色的骑马装吗？”
如萍哑口无言，在一旁知晓内情的李正德忍不住了：“依萍小姐，夫人穿红色的骑马装是有内情的，你不知道司令为什么会让夫人这么穿……”
“我知道，”李安歌抬起眼，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轻声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为什么我们陆家女儿们名字里都带着个‘萍’字，兰姨都跟我说了。李副官，以当年我爸对你的倚重，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六夫人七夫人我妈雪姨，还不是你跟集邮似的帮我爸拿下的。你一定了解，我爸当年的威风阵势，应该远超尓豪之上吧？”
李正德彻底呆住了，继而竟发起抖来。傅文佩嗔怪道：“依萍！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你……注意一点，不要辜负展鹏的心愿，别把事情搞砸了！”
“没有呀，”李安歌恢复了她的无辜状，“我不是正和李副官回忆往昔么？爸爸你说呢？”
陆振华没听到她的话，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躲开女儿的眼光，不耐烦道：“你自己爱怎么穿怎么穿！”
虽然他知道依萍长得不像萍萍，但那只是因为他能看得出来依萍长得不像傅文佩罢了。若要问他萍萍究竟长得什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她爱好穿着红色的骑马装，面若银盆，眼如水杏，脉脉含情，其余的，竟雾蒙蒙的一片，怎么都看不清。
所以他才会要求几位夫人过门时着红色骑马装，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无办法于记忆的深海中捞住萍萍的模样了。
如今依萍订婚，他又想起了萍萍，虽然明知依萍与萍萍不像，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可是依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她是否已知情……？
陆振华又惊又怒又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能被揭穿后的狼狈，但仅仅为了这事他又不能小题大做直接教训依萍，展家马上就要来人了，他得维持陆家的体面。
倒是方瑜不明就里，她双手在胸前交握，激动道：“依萍，我错了，我昨天说你穿着那件白旗袍，就像阿尔丰斯·穆夏笔下的四季女神，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你穿这身红的才是最好看，就像古代西方的贵女，要是有时间，我一定要请你去当一回模特儿！”
李安歌戴上长手套，闻言朝方瑜笑道：“好啊，过了这一阵，我腾出时间来就去你们的画室。”
可云则激动地点着头，她没那么多比喻，只一个劲地说：“好看！依萍你真好看！”
她今天在李安歌的强迫下，也颇改头换面了一番。她换了一件梅花织锦缎的银白旗袍，上头滚着红的边，搭配一条红色的披肩，羊角辫被交叉盘起，鬓边簪有珠花。这些原本都是李安歌的东西，旗袍是她出发去上大学前做的，只是后来她又长开了些，这旗袍就不能穿了。此刻穿在可云身上，竟比李安歌本人还要合适。
的确，可云长相细巧清秀，不比依萍来得浓丽，穿白更能衬托她内敛的气质，标准的东方美人。
相比如萍，梦萍更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她五官较为深刻，便穿了一身嫩黄色波点的洋装，青春活泼的打扮丝毫不能遮掩她脸上的不快。尓豪西装革履，脖子上戴的仿佛不是领带而是上吊绳，他拽着领口，不耐烦地看着手表，想华卿怎么还不来。
章华卿，就是他新交的那个对可云示威的女朋友。
这时傅文佩缓过神来，她从沙发上拿起一件貂皮大衣，怯怯地看了陆振华一眼，见他没表示反对，才拿着衣服上前为李安歌披上：“依萍，你还认得这件衣服么？这是产自东北的紫貂，当年你心萍姐姐还穿过的……现在，就给你了。”
李安歌并不想要这件看似华贵的大衣，一来因现代宣传动保的缘故，她不喜欢皮草，且总觉得用皮草做点缀还行，但纯的皮草大衣便有些显老了。二来傅文佩借着这个话题开始扯了一圈心萍如何如何陆振华如何如何，听得人实在倒胃口，不由迁怒于这件衣服上。三么……
连依萍本尊都不知道傅文佩手里有这样一件衣服！她当年到底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诡异考虑才把日子过得那么苦逼啊！
可怎么说现在都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毕竟是傅文佩的心意，在这种日子里要李安歌当场打脸她也的确做不到，再者还在东北时依萍的确也穿过貂，只能默认了。
傅文佩帮她穿好后才发现，衣服有些小了，箍在女儿身上如缩水的羊毛衣一般，穿的确是能穿，但是不好看，令原本瘦瘦高高的依萍犹如一头刚从冬眠中醒来，行动不便的西伯利亚狗熊。
李安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肩膀和胳膊肘处太紧了些。正当她要去照镜子时，傅文佩忙拦住她，没话找话道：“依萍，还有一些时候，妈……想跟你谈谈。”
这倒并不意外，陆振华与傅文佩去了展家后连个屁都没放过。这么说虽然有些粗俗，但李安歌觉得她有权利不满——要不是有展鹏能与她见面，她压根就不知道两家要怎么安排。
陆振华大约是觉得这种事就该当妈的去和女儿谈，而傅文佩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拖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尽一尽母亲的职责。也好，better late than never but never late is better.
她轻声叹出一口气，带着傅文佩来到客房，请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落座。
客房略小，不像如萍那间，放下两排会客沙发和写字桌等物后还绰绰有余。这里除了一张双人床外，便是一张矮几，一张梳妆台和一把椅子。不过以李安歌在国外蜗居过的眼光看还算宽敞，没什么可抱怨的。
傅文佩坐下后搓着手，像是哑火了一般，眼见李安歌又转身去找镜子，不由叫了一声：“依萍！”
李安歌侧过身，表示她听着呢。
“依萍……你这次订婚后，见到展鹏的父亲，一定不要像在家这么尖锐，要低声下气一些……”
第一句话出口后，接下来就顺畅多了，傅文佩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他要你做什么你都依着罢。你要听他的话，不要顶撞他，不要闹脾气……展鹏的爸爸与你再熟悉，他也不是你的爸爸，再加上这次他们家还有展鹏的爷爷奶奶要来上海，你到时候做事不要冲动，要听话。他们家据说是安徽桐城人，一定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跟我们东北的也许会不一样，跟上海的应该也不同。你要入乡随俗，要像爱展鹏一样地去爱他的家人，去理解他们，用宽大的胸怀去包容他们，融入他们。你以后是人家的儿媳了，不再是小姑娘，要贤良大度，要持家度日……这方面妈没什么好教你的，你爸爸是孤儿，你爷爷奶奶……他自己都不记得，我更是从未见过……还有，你这次穿的衣服是展鹏送来的吧？看着就很贵的样子，你要小心些，别弄坏了……”
挺能说的嘛，怎么对上陆振华雪姨等人，就像被剪了舌头似的呢？
“……你不要那样对你爸爸说话，你爸爸年纪大了，经历得多，需要你去理解他。依萍，妈妈告诉你，做人要宽容体贴，要心怀感恩，夫妻之间更是贵在包容忍让。唉，妈妈一直在想当初我们在杭州遇到过的那名老者，他看上去像是有大智慧的人，当时就对你说了，你配的不是当世之人。而自打你与展鹏在一起后，我就一直在担心你与他之间相处的问题。你的脾气太冲，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在家里大家能包容你，到了人家家里可就不一定了。就拿你去北平上大学说吧，我真的不知道你过得是好是坏。如萍回来后我对她提起你，她只垂着头不说话，倒是杜飞都说了。依萍，你既然已经与展鹏在一起了，对书桓那孩子就不要太苛刻，你不喜欢他，像如萍拒绝杜飞那样委婉回绝就可以了。你想想，他毕竟现在与如萍成了那样的关系，以后你们时常要见面的，你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待会书桓来了，你尴不尴尬？”
真没完了！
李安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低头薅了薅这紫貂皮，笑道：“心萍的衣服给我穿，终究有些小了，我待会披着上车吧，那会儿比较冷，到了饭店就有暖气了。”
傅文佩：“……啊？”
“展家的事妈你不用担心，我对他们家的了解程度要比你深得多了。再说有我那个婆婆在前头做靶子，展鹏的奶奶只会对我好不会对我差。至于展鹏的爷爷么……他有可能压根不是冲着我来的。”
傅文佩：“？？？”
李安歌不再解释。展祖望和品慧要来上海的事她一早就从展鹏处听说了。品慧当然是想来看看准孙媳，而展祖望更多的是向余宁施压，要她查出展云飞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不能让他心爱的嫡长子流落在外成个孤魂野鬼——因为展云飞与萧雨凤实在太闹腾，萧雨凤曾一连流产了三次，早已失去生育能力。而萧雨鹃与阿超倒有一女，问题是这个孩子还搞不清是不是郑世逵的种。就算的确是阿超的，那与他们展家有什么关系？
综上，李安歌丝毫没在担心，倒是有些焦虑，因而显得格外不耐烦。
逢临人生大事，怎么可能丝毫无动于衷？
“至于你说的宽容体贴感恩那一套，你自己实行得倒是极好，”李安歌讥讽一笑，“如果不是我连同展家做掉了王雪琴，捅出可云的事情，你至今还被我爸塞在四牌楼路发霉，并自以为是救世主，克扣自家委屈我来补贴李家呢。我对你当年穿什么衣服发的昏实在没兴趣，你自己觉得你能被我爸当成另一个女人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糊里糊涂过日子还过得挺开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能上学读书算什么，我还要好好感恩你没让我饿死，顶多饿出个营养不良来，阿弥陀佛。”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天使的低语，吐露的却是魔鬼的言词。傅文佩感觉仿佛女儿迎面砸了她一拳，恶狠狠地把她打落冰谷。待她回过神想要问个清楚明白时，李安歌道：“到了展家后，妈你就放心吧，至少他们可不会饿着我。”
虽然她与余宁都不喜欢铺张浪费，然而傅文佩所谓的“勤俭持家”几近到了苛刻的地步。要不是展鹏实在忍不住来吐槽，李安歌还不知道，她这位好亲妈居然提出到福煦路吃顿家常饭就算订婚了，反正也不是结婚，没必要搞得那么隆重。
余宁这次搞得这般声势浩大，自是有她的用意在。听了傅文佩的话后，她笑了笑，接着全程把这位新晋陆夫人给无视了个彻底，只专注与陆振华讲。
展鹏难得说了陆振华一句好话，据称陆老爷子一出门就训斥了傅文佩，说“订婚不是依萍一个人的事，展家自有展家的道理，你真是跟雪琴走了两个极端！”
傅文佩当即委屈得眼中泪光闪闪，下牙龈全露了出来，想争辩又不知说什么，犹如生吞了一只没剥壳的鸡蛋。
就像她现在这样。
李安歌再不理她，自己先推了门出去，示意谈话到此为止。她甚至都提不起兴致，像怼如萍那样对傅文佩那套包子理论加以详细驳斥。
原剧中如萍有醒悟的一天，但傅文佩眼瞧着都五十出头了，人生已过半百，守旧固执，再要怎么改变她的思想都不可能，就干脆不浪费这个劲了。
她回到客厅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把肺部的浊气吐出。
前方，满脸兴奋的方瑜迎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激动道：“依萍，快出去吧，展大少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五十一、捣腾娘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