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小狼狗》盛寒歌箫

11、太子出来了

　　步沅芷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船夜雨把步晨蝶和步龄乐扔进了水里，淡淡地垂下了眼眸，凝视着遥远的苍穹。

　　盛夏的夜吹起了凉风，划过了湖面，带着潮气，拂过步沅芷的面颊，吹落了一树繁花。繁花坠落，飘飘荡荡，落在了她的发上。她拢了拢袖子，蹲在身端详着一朵六月雪，不理会步晨蝶和步龄乐的呼喊声，“别让她们出事，给点儿惩罚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步沅芷觉得自己很狠，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想方设法威慑住步龄乐和步晨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能翻出天来。

　　听着破水声的响起，步沅芷折下了一朵花，数着花瓣的数量，过了片刻之后，方才对江船夜雨道，“好了。”

　　待湿漉漉的两个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身上已然没有了力气。步沅芷看着狼狈的两个人，甩了甩袖子，“回去吧。”

　　两个人被水呛得已经说不出话了，猛烈地咳嗽着，一声接着一声，响在空寂的春生里中，有些凄惨。步沅芷听着，抿了抿唇，负手往前走着。月光照上她的背影，清冷而孤寂，每一步都是稳妥的，每一步也都是孤凉的。

　　风过，白槿花纷纷落下，似微微细雪，落她满身。

　　待一行人离开了春生里之后，春生里也未曾恢复平常的安静。

　　步沅芷等人光顾着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一树白槿花后面的两个身影。

　　“哎呀呀，这步六小姐好狠的心啊，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往水里扔。”一个青衣男子摇着头感叹着，盘腿坐在地上，嘴上叼着一根草。

　　白衣公子没有看他，“沈青，今天来春生里是赏月的，不是让你叼草的。”

　　沈青拔掉了嘴里的草，利落地站起身道，“殿下，你觉得步六小姐这人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也派人盯一盯六小姐？”

　　白衣公子沐浴在月华之下，一双明眸中蕴着星光，偏脸上不带笑意，清清冷冷得让人不敢接近。他淡淡睨了一眼沈青，“好端端盯着做什么？不必了。”

　　“诶，我说殿下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沈青气急败坏地看着白衣公子，手舞足蹈地道，“今天宫里的敬贵妃可是把步六小姐召进宫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想许配给燕王还是岐王。不管是哪个，靠步六小姐背后的势力，都是一大助力啊。”

　　白衣公子仰头望着明月，在花树下缓缓地走着，漫不经心道，“所以呢？”

　　沈青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但是他可不敢说出来，遂道，“你可是太子啊，又在大槐做了那么久的质子，回大凉之后除了关心政事，这婚嫁之事是不是也关心一下比较好呢？”

　　太子回眸看着他，清风霁月的公子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本宫要做的事你是知道的，利用女人这种事情你觉得本宫会屑于去做吗？”

　　“也是，你是个不开窍的。看看人家燕王，风花雪月的手段玩得多好啊。哎呀，择主欠思咯。”沈青故作叹息地说道，观察着太子的表情，“不过殿下，你不觉得步六小姐十分有趣吗？这狠劲儿，和殿下你很像啊。”

　　太子走到沈青的身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了一朵六月雪，插到了沈青的头发上，“话能不能少一点儿。”

　　步沅芷自然不知道她离开春生里之后那儿发生的事情，当她带着两个妹妹回去的时候，侯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婢女们忙着给七小姐和八小姐换装、请大夫、熬药喂药等，老夫人、轩宁侯爷以及路氏心疼地守在了两个女儿的身边。

　　澧兰院里头倒是安安静静的。步沅芷懒洋洋地坐在夕颜花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乳娘说起今日京中的传闻。

　　“听说太子殿下过几天就要抵达帝京了。”乳娘喟叹了一声，“十三年前大槐大败我凉国，要求皇上交出八岁的太子为质子才肯罢休。没想到太子在大槐一留就是十三年，眼下终于要返京了。”

　　步沅芷的手敲打着院墙，淡淡地“嗯”了一声，“他这些年不在帝京，无法在朝堂之中经营势力。宫里有敬贵妃受宠，朝堂中有燕王和岐王两位殿下瓜分势力，可以说是步履维艰了。”

　　乳娘感叹道，“只怕这位殿下的位置难保咯。”

　　“未必。能在大槐生活十三年之后毫发无损地回国，可见太子也非等闲之辈。”步沅芷的目光望向了隔壁府邸里的大榕树，树下的屋中静悄悄的，也没有灯火，可见最近苏唐也很忙，时常不在府中。

　　乳娘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显得分外和蔼慈祥，但话语之中却有些凉薄，“无妨，小姐，您坐山观虎斗便好了，又不涉入其中。”

　　步沅芷感叹了一声，“话是这样说的，但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起身，穿过繁花盛开的小路，来到了澧兰院的门口，“算算时间，父亲和母亲该来了。”

　　这话说了没多久，便传来了轩宁侯带着怒气的声音，“阿芷，你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把两个妹妹带出去，怎么这么狼狈地带回来？”

　　路氏的眼睛红彤彤的，似乎是哭过的模样，“我以为你是有分寸的，如何做出这样的事情？”

　　步沅芷看着这两个人，叹了一声，看向了轩宁侯，不紧不慢地道，“父亲可知道万姨娘的事情？”

　　轩宁侯愣了一愣，颔首道，“你母亲方才与我说了，说起来，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步沅芷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众仆从，“夜里凉，父亲请移步我的院落中详述。”

　　轩宁侯和路氏一边跟着步沅芷往她的院落中去，一边道，“你的两个妹妹呛了水，身子不豫。你说说，你怎么能怎么狠心？”

　　“晨蝶哭得都没有力气说话了，龄乐一声不吭，软绵绵地躺在病榻上。六姐儿，就算是晨蝶和龄乐哪个不留神得罪了你，你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手吧？”路氏说着，想起两个女人孱弱的模样，被水浸湿的头发以及痉挛的手，眼中又流出了眼泪。她揩着眼泪，语不成调。

　　轩宁侯被她哭得心头烦躁，正想对着步沅芷发发脾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今天去了骠骑将军府？听说是崇明和崇安两个人亲自送你回来的？”

　　步沅芷点了点头，让他们进了正屋。扶桑事先就煮好了茶，步沅芷沏了一杯茶给自己的父亲，淡淡地道，“是的。外祖母和外祖父很挂念阿芷。”

　　“多去走动走动也好。”轩宁侯脸色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不过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步沅芷微微一笑道，“父亲知道为何哪日在射场上，我射箭的时候犹豫了吗？”

　　轩宁侯仔细一想，倒却有此事，“为何？”

　　“有人往我的身上下药，我当时双手麻木，无法动弹。”她看向了路氏，又道，“今个儿我进宫，早点里头却被人放了泻药，那药能够使人失禁。”

　　轩宁侯愤怒地一拍桌子，“胡闹，谁敢对你这样？你今儿个要是失态了，丢的是我轩宁侯的脸面。”若是步沅芷失态了，一旦名声败落，日后谁敢来娶？这可是他最得意的女儿啊。他想想都后怕。

　　步沅芷垂下了眸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道，“很不巧的是，我的人抓到了下药的人，还听说了一些事情。”

　　她看向了扶桑，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扶桑，去把老嬷嬷带来。荷桑，万姨娘那边辛苦你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