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阿斯塔芙

5、神秘的店主人

　　贝利尔服装店在某种层面看，其实更应该被称为贵族的衣橱。
　　这个概念的成形要从莱雅这座城说起。在整个地下世界里撒霸特（魔党）莱雅的地位很高，乃至于有点超然，和同级别的卡玛利拉（密党）都会特勒相比，在大量民意调查里也占据优势地位。
　　我猜大部分原因应该归结于魔宴同盟这边反对天主教廷清规戒律的风气十分盛行，毕竟莱雅的亲王氏族是在人类世界里恐怖化身的勒森魃族。
　　有传言说，在勒森魃族最初掌权领导魔党时，曾经一个不成文的纳新规定是：新生的吸血鬼必须杀死一个自己的人类挚友或者血亲，否则会在来到地下世界的第一天被活埋进莱雅城中心的墓地公园，以此告别心中的那点尚未泯灭的人性。
　　不过显然这些都已经是无据可查的历史传说了。
　　勒森魃族亲王菲利普·勒森魃在一百年前已经被德古拉伯爵斩首，虽然后面德古拉伯爵扶植了另一位勒森魃上台担任莱雅亲王，但在撒霸特，很显然真正的掌权者是采佩什·弗拉德·德古拉。
　　或许这座城市的过去，连带着整个魔党的过去都是血腥残酷的，但现在的撒霸特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全面超过七大氏族轮流执政的密隐同盟卡玛利拉。
　　德古拉手段惊人，他雷厉风行地推广了超前的民主集中制度，旧贵族和新贵族的矛盾缓解，向人类世界渗透的对外交流更加频繁于是反向促进了撒霸特的经济发展。
　　和密党的避世教条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撒霸特浪漫外向的族群文化特点。
　　这本该是每一个吸血鬼都向往的风气，我们从人类的身份死去，以吸血鬼的身份重生，如果仍然活得与人无异，那我们所做的一切看上去都是让人费解的幽默。
　　这几年撒霸特的文化宣传更突出了自己的特点，于是卡玛利拉的年青一代对魔党更加向往。
　　科尔峡谷日报有个跟踪报道就是专门记录每一季度偷渡到撒霸特的卡玛利拉吸血鬼的数量，我还记得昨天早餐时在餐桌上看到的这份邮报上固定的右下角版块特地出了个曲线图。
　　意料之中的直线向上。
　　最后回到为什么我们的贝利尔服装店应该被称为贵族的衣橱这个问题上。
　　因为它的建筑体量比布达佩斯的皇宫还大，雄踞了整条血祖大道左侧的四分之一街区面积。
　　而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感慨，实在是因为每次从我和凯尔特专属的制衣工作间出来——我们的工作间在一层进门左手最里，距离员工住宿区——第一层进门右手，中间竟然有几百英尺。
　　特别是穿过空旷大厅里那常常一排的高大拱廊时，寂静的环境会让我产生一种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的错觉。魔法火焰在壁灯上沉寂燃烧着，几何图形拼接的大理石地面因为被擦拭得过于干净，都快能纤毫毕现地倒映出站在上面的我。
　　灰色长裙，盘起的发髻，明明有一张二十岁的脸，却依旧浑身上下充斥着腐朽的暮年气息。
　　大厅里想对而立的两排服装模特人偶都比我年轻光鲜。
　　所以说金钱才是治愈衰老症的良药。
　　因为这些简陋的人偶身上穿着的都是十万锘以上的昂贵着装啊。
　　就在我下决心存钱给自己做件漂亮衣服时，店门突然开启，这让我很惊讶，每晚在教堂钟声响起时我一定会去检查一遍门窗的情况。
　　毕竟就算地下世界没有凯尔特口中说的那些狂暴恐怖的复生血族，也还是有可能有抢劫盗窃的吸血鬼的。
　　所以我下意识地想要往旁边躲开，这种情况看上去就很危险。
　　但很快我的双腿钉在了原地，进来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以及十三位着装统一的侍女，还有一位是我不久前见过的稻草人先生阿格莱尔。
　　阿格莱尔依旧是那身怪异打扮，他走在老奶奶身后半步以示尊重，银发老奶奶气质是一种温和的坚韧，让人觉得亲切的同时会肃然起敬。
　　十三位侍女率先走到两侧开路，转眼她们已经走上台阶来到展台，然后同那些服装模特人偶一样，一线排开相对而立。
　　此时我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地突兀，和眼前这隆重庄严的场面简直格格不入。但现在跑开可能会出更大的乱子，我只好硬着头皮等两位主角走近，再走近。
　　良久。
　　我听见走到我面前的老奶奶朝我微笑道：“巴托丽，好久不见。”
　　阿格莱尔脱帽，接过我递出的左手，俯身做出轻吻的姿势，“伊丽莎白小姐，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