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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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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别有用心的宴席,说出的话也不知真假,是否包藏祸心。杜文南醉了,说出的话半真半假,柳华道,信不得。
等杜府的下人将杜文南送走后,柳华却不急着走。
他站在窗边,看着杜府的轿子远去,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蒋程道:“你说,杜文南是真醉了还是在做戏?”
蒋程道:“半真半假。”
柳华又道:“你也听到了他说的,你说,他说的能否信?”
蒋程毫不含糊道:“这天下之事,真亦假假亦真,属下只相信亲眼见到的。”
这就是不可信了。
柳华抬头看着夜空,沉默许久道:“亲眼见得也未必真。”
他回头,又道:“别让杜文南见到阿樱。”
蒋程在身后弯腰恭敬道:“是。”
莫樱与青鸦守在杜府,夜风凉凉的吹过,两人皆手脚冰凉。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着,没一会儿,就看到杜文南的轿子摇摇晃晃的进了大门。轿子进了府,停下后,家丁扶着杜文南朝房间里走去。
莫樱看着杜文南虚浮的脚步,心道,这是醉了?
杜夫人迎了出来,将杜文南搀进房间,有下人端了热水杯盏进去,然后又出来,不大会儿,房间里的灯便灭了。
青鸦看了一脸茫然的莫樱一眼,道:“公子”
莫樱似乎有些意外:“杜文南居然醉成这样?”
青鸦不解他何出此言。
莫樱以为杜文南这么个老狐狸不会让自己喝醉,事事应该留三分清明。杜文南这模样估计喝的不少,也不知道是酒量不好,还是两个人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他本想着,杜文南知道府里进了不速之客,回来之后应该去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看一眼,谁知醉成这样。
青鸦道:“公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莫樱打了个哈欠,道:“那行,我明天再来。”
莫樱看了杜文南房间一眼,转身走了。
杜府渐渐静了下来,所有房间里的灯火皆熄。本该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文南,此时趴在床上,双眼清明。杜夫人在背后给他捶背。
“怎么喝这么多,大夫都说了让你少喝。”
杜文南看着被子上的花纹,道:“也没喝多,怕醉。”
杜夫人道:“今晚府里进了人,我特意到后面绕了一圈,果真看到房间里有人。”
杜文南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不过宵小之辈,不用理他。”
杜夫人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今日柳华说了什么?”
杜文南道:“什么也没说,和从前一个性子。”
杜夫人道:“莫盛坤两个弟子,一个心狠手辣,攻于心计;一个七窍玲珑心,聪明绝顶。这两个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个人物,可惜了,折了一个,另一个背了一身骂名,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文南没有接话,看着被子的纹路像是出了神。杜夫人又道:“莫盛坤一辈子自在潇洒,死后也是一片盛名,可惜却死的不明不白,也亏得他死了,亲手毁了两个弟子,否则,不保一族之命,到底是个传奇人物,却也是个心狠的。”
杜文南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杜夫人不解的看着他,杜文南的神色隐在黑暗中,只听他道:“不早了,睡吧。”
杜夫人一顿,自知逾矩,便住了嘴,帮杜文南拉好衣服,将被子盖在杜文南身上,然后翻身也躺了下去。
莫樱回到客栈,去青鸦房间里看了一眼,徐仕才正睡得沉,莫樱没打扰他便回了房间。柳华躺在床上,莫樱脱了衣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还没躺下,就被柳华翻身压在了身下。
莫樱看着他道:“你还没睡?”
柳华道:“你没回来,睡不着。”
莫樱好笑的看着他,柳华俯下身子,在他脸上轻轻吻着,莫樱用手盖住他的嘴,义正言辞道:“师哥,天不早了,睡吧。”
柳华闻言也没再闹他,拉起被子将两人盖进来。
莫樱第二日去找青鸦时,青鸦正趴在杜府后院的老树上。莫樱问他昨夜杜文南可出了房间?青鸦道:“昨夜杜府都很安静,除了守夜的家丁,没见有人走动,杜文南更是没出房门一步,甚至到现在也没起来。”
莫樱心说这可倒好,杜清远已经停尸六天了,明天就要下葬了,杜文南倒是一点异常都没有露出来。莫樱真的就要怀疑徐仕才的表妹是否真的在杜府了。
如果……如果徐仕才的表妹没有在杜府呢?
莫樱眉头微皱,杜文南太镇定了,也太过坦然。府里明知进了贼,却不闻不问,要么是做出来给有心人看的,要么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莫樱有心将杜府彻查一遍,但也顾忌良多。不仅是他手里没有证据,更是因为柳华,很明显,他师哥与杜文南的关系不一般。
莫樱想了想,吩咐了青鸦一声,让他继续守着,自己回了客栈。柳华正在楼上看书,见他去而复返,有点惊讶。莫樱道:“师哥,能不能再借我一人”
柳华没问缘由,只是道:“你想要谁?”
莫樱也只熟悉青鸦,那个无名与那个叫蒋程的……莫樱想了想,让蒋程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爬人家墙头,怎么想来都不太美好。莫樱道:“无名。”
柳华点点头同意了,莫樱道:“师哥,你和杜文南曾经很熟悉?”
柳华看他道:“怎么?”
莫樱坐在他对面道:“我看他昨天喝的那么多,想着他那种人应该凡事留三分,怎么会喝的这么醉,除非他和你关系不一般。”
柳华倒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道:“他没喝醉。”
莫樱一愣,道:“他是装的?”
柳华道:“从军营出来的人,酒量非同常人,更何况,杜文南在朝廷浸淫这么多年,无论是做戏还是什么,岂是你能看破的。”
莫樱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道:“你怎么不早说?”
柳华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
莫樱:“……”
杜文南倒是深不可测,莫樱没打算和他正面相交。问题是杜清远明日就要下葬了,还没找到徐仕才表妹的踪影,一个大活人能藏哪呢?
莫樱出了房间,看到青鸦房间的门紧闭,想了想便上前敲了敲门。徐仕才打开门,莫樱走了进去,看到桌子上摆的书,道:“你可真是好兴致。”
徐仕才一脸郁闷道:“日日在房间里闷着也无事干,不如看些书打发时间。”
莫樱坐在一边,捡起他的书翻看几页,道:“明日杜清远就要下葬了。”
徐仕才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方才才反应过来道:“杜清远明日下葬?!”
莫樱点点头,只见徐仕才一脸急切的问道:“我表妹呢?找到我表妹了吗?”
莫樱放下书,叹了口气,摇摇头。
徐仕才道:“没找到?”
莫樱又叹了口气。
徐仕才不解的看着他,直到莫樱又叹了口气,他的脸色慢慢的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说:“我表妹,我表妹她……”
莫樱站了起来,盯着徐仕才看,徐仕才被他看得脸色发白,莫樱轻轻将手拍在他肩上,徐仕才像是不堪重负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莫樱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你。”
徐仕才抬头看着他,嘴唇蠕动,莫樱没等他说话就接着道:“我尽力了,还是没找到你表妹。”
徐仕才低下头,耸拉着耳朵,过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看着莫樱道:“你……你说什么?”
莫樱道:“我对不起你,我没找到你表妹,是我太过自信了。”
徐仕才站起来,双眼都湿了,一脸憋屈的道:“你这人,你这人,我还以为我表妹……”
莫樱憋着笑,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表妹带回来。”
徐仕才还是白着一张脸,莫樱道:“别丧气,明日杜清远就要下葬了,不一定对我们就是坏事,杜文南藏得太深,想要一探究竟,明日恰好是个好时机。”
徐仕才点点头,莫樱突然又问:“还没问过你表妹的名字。”
徐仕才道:“我表妹是清河人士,姓宋名玉霖。”
莫樱从他房间里出来,走到楼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青鸦那扇紧闭的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莫樱找到蒋程时,蒋程一点也不意外。莫樱说明了来意,蒋程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蒋程找了件武士服给莫樱穿上,在他脸上贴了一圈胡渣。莫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突然很感慨,这种中年颓废的江湖人士装扮,让他想到了他几十年后的师哥。
蒋程没有说什么,和莫樱一路到了杜府。因着明日杜清远下葬,杜家所有人正在忙碌的准备东西。杜文南出来时,莫樱站在蒋程身后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心道,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中年丧子,终究是人生大悲。
蒋程对杜文南道:“杜先生家里出此大事,大人不放心先生,让蒋某前来照看一二。”
杜文南摆摆手:“有劳大人挂念,不敢劳烦。”
蒋程道:“先生哪里话,只怕先生不接受。”
杜文南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蒋程,道:“蒋先生前来只怕不是单单只为此事,不妨直说,如今杜某心系犬子,无心思再多想其他,蒋先生。”
蒋程面露为难,杜文南摆手让下人退去,坐在椅子里,满脸疲色:“蒋先生直说吧。”
蒋程吞吐片刻,好像狠下心,直言道:“我知杜先生无论为人处事都是让旁人挑不出理的,我也敬重杜先生,只是,蒋某心中藏了一事,一直不敢询问,如今是不得不问了,还请杜先生如实解答。”
杜文南闻言倒是提起几分精神,道:“你且直说。”
蒋程正色道:“我听闻令郎当年赴京赶考,与一名宋姓女子相识,后来令郎回乡后,这名女子也随即消失,留下一封信,说是来找邑城的杜清远,随即便杳无音信。”
蒋程看着杜文南,口气难得严肃,道:“敢问杜先生,这位姑娘如今可否身在贵府?”
莫樱站在蒋程身旁,随着蒋程的询问,盯着杜文南的神色。
杜文南闻言眉头微皱,眼角的皱纹皱在一起,只听他道:“蒋先生,你可信杜某的为人?”